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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叹口气,我实在很憋闷。可惜我一张嘴就扯得脑后生疼,弄的我想口头报复一下都没机会了。
我就躺地下,直勾勾瞪着眼瞳泛着妖异金黄色的王铁锤。他这个人长相很帅,此时又被赋予一层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色彩,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给我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像小说中无所不能的大魔王,红光加身雾气缭绕,只消一眼便让人心生战栗。
——可问题是我现在都给他整成这个孙子样了,我还怕他个卵啊!
我就软哒哒问,我说哥,亲哥,你真是玩死我了,背后捅刀子这活你最不齿了,怎么今天舍得往你弟我身上招呼呢?王二丫呢,没给你做了吧?那什么,大仙啊,大仙你行行好吧。你要是看中了尼古拉斯的身体,你就拿去,我没意见,我们祖宗八辈都没意见。要是不够,我也陪送给你,你就别祸害人家小妹妹了,才十四,花一朵呢,造孽你这是。
听我磕磕绊绊说完,王铁锤静了片刻,把铁锹咣当一丢,哈哈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并没有变异成我想象中尖尖细细的黄鼠狼声,我心下稳了一分,起码他还有个人样,还能沟通。
王铁锤在我面前半蹲下来,看着我蜷缩在地、间或抽搐一下的身体,他黄澄澄的眼神中满是兴奋和得意。我不知道此时的他把我看成了谁,兴许是坟头草管了用,又或是当初怀揣的灵符起了障眼法,他大约把我当成了我姥爷了,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果不其然,他哑着嗓子,缓慢而有力地摩挲着我的脸,絮絮叨叨说着他跟我姥爷的种种恩怨。说我姥爷如何心狠手辣,不念自己帮他全家渡过难关的恩情,反而拉拢个死瞎子对付他。扒了他的皮镇压了他的魂不说,还极其残忍地把他的肉身剁成了酱,加了辟邪桃木灌封在泥墙上。此种碎尸万段万劫不复的仇恨,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好在命不该绝,几十年后居然借了他子孙的手重见天日。别人死不死活不活都无所谓,可他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姥爷在地下不安生,就算扒开坟墓,也要把他挫骨扬灰。
我一听他这干劲十足的势头心就凉了半截。听他话里的意思是逮着我了,王二丫王铁锤的小命都好说,只要跟我一个人死磕他就心满意足了。
看样这傻逼真把我当成我姥爷的替身了,我惨了。
我嗓子眼荷荷抽了一声干笑,不止是疼的,更是憋屈。妈的王铁锤个死瘪犊子,真给我下了个好套!当初我怀疑的一点没错,这家伙真打算让我当他们全家的替死鬼。虽然这并不是他的主观意识,但倒霉的始终是我一个人。
而且这孙子被王二丫咬的伤口已经生出一层黄黄黑黑的毛,泛滥了整条手臂,乍一看像只大野兽的尖利毛爪,特别吓人。此刻这只作孽的爪儿正有一下没一下抚摸我的脸颊,享受着我身体颤抖带给他的复仇快感。更甚者这家伙摸不过瘾了,直接趴我身上,如同上瘾一般舔食我流血不止的后脑勺,温热的舌头一下下划过我发凉的头皮,像是要把我脑仁都吸出去。
我鼻头一酸,眼泪不由流得更凶了。
痴汉守则二二条:亲个嘴儿
二十二回
落到这么个境地,我心里快后悔死了。就算给我按个神经病的脑袋,我都没法想象出此行会凶险成这样。当初我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本想着象征性来一趟,安抚下我小舅一家的情绪,再把摊子交给小亚和三叔,我挣得美名功成身退了。没料到一步步走下来,也不知是王铁锤无心插柳,还是大仙早已经步步为营,我进了他的套,完全不知如何落跑。
这会子王铁锤跟狗似的趴我身上喝我血咬我肉,除了牙齿还没变锋利,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形态真快进化成畜生了。我给他舔得浑身哆嗦,生怕这禽兽凶性大发,一口把我耳朵咬下来嚼碎吃了。我就拖着瘫软的身子,颤巍巍地往前挪腾,心想能离他远一分是一分,我后脑勺给他又舔又咬弄得太疼了。
看到我不说话只咬着牙挪动,王铁锤鼻腔里哼了一声,狠狠咬我脖子一口,从我身上站了起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一爪子掐死我得个清静,明明跟我姥爷那么大仇来着……不过有逃生机会送给我,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好在王铁锤打我脑袋用的是铁锹背面,最初的疼痛与眩晕过后,重击并没有给我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我一边流眼泪一边往前挪,心想我这辈子最惨的也就这一刻了吧。看我一身浆蓝色的粗布衣裳在尘土中磨蹭打滚,拖着半边不遂的身子,跟旧社会被打断腿的小要饭儿一般可怜。更倒霉的是身后还有一个黄大仙大魔王跟着,亦步亦趋连踢带踹让我喘口气都不成。妈的,不用回头我都想象得出,他脸上该是一副多得意狰狞的表情。
我心中暗骂尼古拉斯你个孙子,等我有幸出去搬回救兵来,我一定把你吊起来揍三天,打的你哭爹喊娘叫爷爷!
尼古拉斯像是通晓我心中所想,又朝我腰眼子上补了一脚,踹的我嘶嘶直抽气。
心里骂过瘾了,我转念又一想,今晚这事儿恐怕不会简单。别看院门就在前方七八米远,可怎么出去真是个难题。先不提我现在摇摇晃晃接近残废的身子,单说我跟王铁锤一副缓慢版神庙逃亡的架势,他能让我顺顺利利跑出去么?
想到无限趋于零的可能,我小心肝儿又咣当一下跌进冰窟窿里了。
雾气越演越烈,逐渐有凝固不动的趋势。我埋着头一路认真磨蹭,注意力高度集中之下,竟不知不觉忽略了周身事物。当我荷荷喘息着从地上跪坐起来时,我发现我自己都不知道爬到哪里来了!
月光不再明亮,我身处的地方除了白雾一律黑漆漆。我有些慌神,不确定我又进了什么诡异场景。要知道,陌生环境中直面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潜伏在哪个角落,搞突然袭击的贱货。
我咬咬牙,舌头在口腔里扫一圈,尽可能积攒唾液,准备往四周吐一吐去去邪气。就像女子经血可以辟邪一样,唾液这种东西也挺恶心他们的。
——别说我可以趁机躲起来,这种一面倒的情势下,我可不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王铁锤的掌控。我现在只能用我自身有限的能量与知识,尽可能为保全自己做斗争。
我故意咳痰一般猛咳嗽一声,想着既然恶心就恶心到底算了。不料这一腔没把大仙恶心成,倒是把刚刚消失不见那位引出来了——
王谢小熊一般飞扑出来抱住我,头埋在我肩窝,把跪在地上的我硬生生摁倒了。
贴近他不算实体的身体,我心头的怨气和委屈啊,一瞬间爆了棚——
我放平双手,在他耳边小声嘟囔,我说王谢你刚去哪了,你怎么不看着我点啊,我差点死了。
我也知道说这些挺没理的,人家是我谁啊,有必要听我抱怨么。说句不好听的,指不定让我死就是他的终极奋斗目标呢,我还搁这儿矫情个屁啊。可……明知道如此,有个人可以依靠的实在感还是软化了我刚刚武装起来的情绪。像是暴雨中找到了可供避雨的屋檐,对于寻求安慰的渴望,使我不再理智。
王谢像是懂了我的心思,更用力地抱紧了我。他手掌在我背后一下一下缓缓摩挲,近乎笨拙地安抚我。我心间一动,眼眶都跟着热了。我也试图回抱他,手臂颤颤抬起,却还是直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我有些失落地呼了一口气,心境也随着白色浓郁的雾气扑面而冷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问还巴着我不放的王谢,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为什么王铁锤不见了。
王谢头部一直埋在我颈间没起来,像是舍不得离开一般,连说话都选择闷在里面。他告诉我,他能出现在这里全靠宅子里的邪恶灵息,在这个特定空间内,他自身的灵力并不能充分展现。现在他跟我所处的隐蔽空间全靠他无数不多的灵力阻隔,不过时间也不会长,我要想求得活路,必须在有限时间内搞定一切,然后离开这处宅子方能安全。
我微微偏开头,示意他不要一直埋在我肩膀嗡嗡说话,又哀哀问,那你有没有办法。
王谢抬起头,琥珀色的瞳仁神彩亮亮,望着我有些傲气地说,如果不是这种不受他掌控的恶劣场景,他一招就可以搞定。
我点点头,我还记得当初他在鬼宅里一招秒掉怨灵的帅气。看样今天算我倒霉,如此优势的外挂都没机会开启。我不禁叹口气,感受着后脑勺处火烧火燎的疼痛,哀怨说要是小亚在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怎么对付这些鬼啊怪啊的,换我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