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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筠笑了笑,没有接话。他感觉这只妖精完全不像志异传说中描写的那般可怕。讲话虽有些口无遮拦的,却是个快言快语的真性情之人,这点倒是与小禾挺像的,只不过云渊举止翩然,做起来看着没小禾那般粗鲁放肆罢了。
云渊发现自己滔滔不绝的给叶修筠分析利弊,讲了好一段话,叶修筠连一丁点表示都没有,只是对他淡淡的笑。云渊便无奈道:“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是有在听,只不过……”叶修筠话语顿了顿,垂下眼睛道,“我心意已决,你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
云渊被噎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真是对牛弹琴,我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你自己反倒不在意。若不是为了寻桑,我真懒得管你。”
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叶修筠下意识重复:“寻桑?”
而云渊不愿与他多聊那个名字,将话题又转回到书妖上面:“书妖虽拥有巨大的力量,其灵却被囚禁在书中,无法现身出来。他若要害人,只能以梦为媒介,或者转嫁他处力量。而他想要脱出,便只有依靠两种方法,一是附身于凡人肉身之上——这种方法最省事,被附身者承受的痛苦也是最小。然而那书妖对你的恨意太深,竟是采取了第二种方法——”
云渊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问道:“最近你可有感觉到身体异样?”
叶修筠答道:“就是觉得冰寒入骨,不过还是尚可忍受的。直到刚刚发作那次,感觉就像是自肚腹处被切成了两半一样。”
说着,不禁抚上自己的腹部,掌下冰凉,如同一座冰之火山,不知何时还会再次爆发。
云渊点头:“那便是了。第二种方法,就是书妖寄居到了你的体内,如胎儿依附着母体一般,慢慢吸干你的精气养分。他可以得到一副新的肉身,然而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你的性命也就完了。你刚体验到的剧痛,以后日日都要发作一次,而这样的日子,你至少要经历百日。”
叶修筠本就苍白的脸一瞬间变得更加没有血色,他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我分明是男子……”
“这没有男女的差别,书妖需要的,不过是个寄主罢了。”
见叶修筠听后默不发声,云渊伸手道:“终于知道利害了吧。还是将此书交给我吧,我有压制他的办法,保证可以护住你的性命。”
叶修筠的回答依旧毫无犹豫:“不。”
真是固执!
云渊无语,他自认口才不算差,面对叶修筠,终于有了一种拳打棉花般的无力感。
叶修筠丝毫没将生死放在心上,他只是问道:“有一件事我不解——我与王惟弈自小一同长大,他是人,这我再清楚不过了,都说人死后会变成鬼,为何他成了妖。还有一点,你与此书又有何关系,为何如此关心我们之事。”
“哈,我管此事,自有我的理由。再说我也没必要害你,你不过一区区凡人,与我毫无利害。至于那人为何会变为书妖嘛——”
云渊拂尘一挥,半空中顿时现出“王惟弈”这三字来。
“王,王者。惟,一心也,弈,则是博弈、对弈之意。一身落拓的王者,欲夺回属于自己的万里河山,一心想要投回帝业争斗之中,可惜最终仍是被儿女情长所累。叶修筠,你便是这王者劫数。他虽死去,王者帝气犹存,与书中蕴含的巨大灵力汇合,这才逃避了成为孤魂野鬼的命运,直接升华为妖。”
叶修筠叹道:“若不是我,他未来或许会是一名仁德君王,万人景仰,青史留名……若不是因为我……”
“你不可如此想。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若是投入帝业争夺中,九死一生,也未必能得善终。他的命运,不是你可掌控的。”
“至少那样,他的未来还有转圜余地……至少他还有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
云渊看了一眼叶修筠道:“他的死,就是他选择之后的结果,你用不着自责,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天运不济。如今看来,其实他也是你的劫数。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将此书交我?”
叶修筠摇了摇头,依旧是断然拒绝。
“唉,那便怪不得我了。”
云渊话音一落,灰白衣袍顿时无风纷扬,身形瞬动,竟是要自叶修筠手中硬夺。动作太快,完全是肉眼无法察觉到的速度,叶修筠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在云渊手指即将触碰到书边的时候,静止的空间突然有了波动,空中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枚青翠树叶就着这涟漪自他们头顶上方缓缓落下。
云渊见那树叶,顿时停止动作,抬手接住。
叶子闪出光芒,一瞬而已。一旁的叶修筠看着有些吃惊,再仔细一观,云渊掌中其实不过一枚普普通通的桑叶罢了。
对着桑叶,云渊唇角竟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来:
“寻桑啊寻桑,我到底该说你是慈悲,还是残忍呢……”
☆、知己
“寻桑啊寻桑,我到底该说你是慈悲,还是残忍呢……”
此话讲完,云渊的身形如鳞粉般渐渐消散。即将要散尽的时候,面对着叶修筠,居然露出了几分不忍的神情来。
而他没再多言,道句后会有期,便离开了。
云渊走后,四周一瞬间恢复一如常。小禾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过什么,只是惊奇云渊怎么一眨眼功夫就给凭空消失了。被叶修筠一句:“此乃道家仙术。”,给搪塞过去了。
叶修筠心思纷乱,撇下小禾回屋内静心。已是傍晚时分,门一关,屋中光线顿时变得昏暗。叶修筠也不点灯,只是静静独坐着。
这样也好……
叶修筠想,自己欠他这么多,这幅残缺之躯,正好可以尽到它最大的用处。而且……如此一来,这世上终究还是自己与他是最接近的。就像一直认为的那样,他们曾经是一体的,只是因为某种原由被强硬分离。如今终于回归成为一体,血连着血,筋连着筋,即使最后自己的肉身会消亡,王惟弈终会离去,然而即便那样,那人一辈子也会留有自己的印记。
一种如同窒息的快感缓缓升腾起来,潮水般吞没了他。恍若少年情动时,王惟弈的轻语低喃,叶修筠还记得那个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般在耳际回响着,蛊惑着他,直至万劫不复。
你是我的——
叶修筠抚摸着腹部,温柔的笑了。
你也是我的啊,惟弈……
如今这般,挺好的……
叶修筠本来以为接下来日子会顺利一些,他平平静静的再熬上百日,将他欠与王惟弈的債还清,然后安安心心的死去。就和他曾经设想过的归途那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终化作黄土一柸,回归于自然天地之间。
他甚至还将身后事尽数梳理一遍,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真如一阵风一样,风过无痕,什么都没留下。他家族凋零,也没有任何朋友知己,曾经觉过冷清,可如今看来,却也是少了许多拖累,也省得别人为他之死而伤心。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远在边城的母亲,他思虑甚久,决定将其托付给小禾与蕊儿。他家虽说没落了,而底子还是有的,父亲过世后留下的财物,他一直没动过,足够他们衣食无忧一辈子的了。
那段日子小禾过得心惊胆战,之前是为主人的身子担心,如今眼看恢复得还可以,至少不再会动不动就昏迷过去了,却开始整日里拉着自己的手,说什么要将夫人托付给他的话,就和久病垂危之人交代后事一样。小禾心中惴惴不安,责怪那道士作法驱邪没有给驱个彻底,不但没治好,居然还转移到脑子里去了。
小禾看顾叶修筠,愈加变得留神了起来,却也寻不出什么异常。看主人意念如此消极,怕他真做出什么无可挽回之事,只好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回应道:“夫人是你的娘,又不是我的。你这做儿子的都不肯尽孝道,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才不管呢!”
叶修筠听后笑了笑。
他看着小禾长大,自然比谁都要了解他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总是口出恶言,却是个可以全然依赖之人。将母亲托付与此人,他足可安心。
时光恍然而过,夏天快要过去了,已将近秋闱。叶修筠的应考书籍病时没精力念,病好后更是没心思读,全堆在角落里收集灰尘去了。考取功名一向非他所愿,如今他更是找到了逃避的理由。他想,就算他最后的一点小小私心吧,在最后剩下的日子里,他要做些自己想要做的事。
他翻箱倒柜寻出不少曾经看过的书,全部都是野记杂谈。小时候为了这些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