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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装出发之前,老五仍是问了一句话,“老八,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老八笑笑,执起阿九的手,紧紧握住,“人生若此,还有何遗憾?”
几人护送老八而去,放了小六坐镇后方,因为他手狠。谁敢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就别怪人心狠!
苍卒平原其实就在南方沼泽里面。云低,天蓝,土黑。
一路上,压抑的悲恸。
老八和阿九坐在同一匹马上,老七的马一直伴在他们身边,三人低低地说着话。
刚到达沼泽,队伍前的两匹马突然齐齐嘶鸣,向前狂奔而去。破晓目送着这三人消失在黝黑的沼泽之中。
直到很多年以后,破晓才知道,他们谁都没有放弃。老八和阿九在亘府查遍了典籍,才想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依着神旨毁灭肉身,然后再找一容器装入灵魂,让老八活下来。为了做这容器,两人找了天下第一的人偶师,为老八做了一具偶人。而现在,他们带着那偶人进苍卒平原去了。
七天后,远远地出来一匹马。
破晓从未觉得那路是如此地漫长,那沼泽的雾气是如此渺茫,他迫不及待地催马上前,迎接归人。
回来的,却只有老七和阿九。
阿九闭着眼睛,她的右手是焦烂的,满身的血污。
老七痛苦地摇头。
一直胜利的阿九这次失败了,老八不在了。
破晓蓦地感到绝望,绝望到窒息,顿时流下泪来。
在与神的对抗中,没能留住老八。
阿九睁开眼,满目猩红。
那将是漫长而无尽的绝望,如果阿九认命。
但这是一切的契机,也是后来发生所有事的开端。
阿九将她的生命完完全全投入到权力的漩涡之中。她把对老八的渴望转变成了野心,把对老八的思念转化成了日以继夜的操劳。
破晓知道阿九是个视才如命的人,她的身边从不乏谋臣忠士。就是那几年,九将军府壮大得最快,势头直逼朝堂。本来三皇共治便是阿九在阵前许下的诺言,也是她全力促成。可是真当她超然于三皇之上时,谗言四起。
直谏也好,造谣也好,风头终究直指那女人。
五年了,五年前的今日,阿九的生辰,她身穿嫁衣杀了大将军,杀了他们的大哥。
破晓寻了最好的青竹酒,踏入将军府。
阿九正坐在窗前看书,安静、祥和。
破晓不忍心扰她,遣退了旁人,仔细地布菜置酒。
“昨日,有人告诉我,当年火硝营的叛乱是你挑唆的,而我的白鹤营,是你派人杀的。”
阿九闻声转了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破晓浑身一凛,当即想起老八醉后看他的那一眼。
阿九放下书,站起身。
“其实那日在苍卒平原,我们原已经成功了,但突然来了神使,强行带走了萼儿,我与他们几番缠斗,这才遭了雷击。老三,你老实告诉我,神使为什么会来?”
破晓浅笑,他当然知道。那年老八被选中,而后与阿九双双失踪,即使是生死与共的兄弟,破晓的理智也不允许整个凡世为他们两个的私奔陪葬,于是他一边安排手下盯紧两人,一边压制各方暴动,一边在南方沼泽筑造工事,一边上神庙诉求神使。他一直都是面面俱到的人,喜欢多管齐下,凭借这一点,多数事务都能处理得恰到好处。只是那一次,似乎又擅作了主张。
这一主张,导致老八永远消失在了南方的沼泽里。
“你隐忍三年,就为了今日发难?”
破晓环顾四周,梁上刺客,屋外弓弩已准备就绪。
“我知道此事不能怪你,但我也不打算放过你。”阿九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累,“破晓,退位吧,把天下交给我。”
三皇终归于一帝。
阿九说:“老三,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战乱吗?不是因为信仰的不同,也不是因为诉求的不同,而是因为每一个政权,都有它的亲疏远近。既得利益者,自然欢天喜地,却也游刃于刀口之下;想求利益而不得者,自然嫉恨眼红,但若是在他们容忍范围之内,仍是不会轻举妄动。上位者要压抑这些蠢蠢欲动的思绪,这才诉求于信仰。说到底,都是利益作祟。”
阿九说:“老三,你现在明白怎样才能不起战乱吗?就是将既得利益者扩充至绝大多数人,也就是将权力下放。国将不国,但那将是一个新的国,我的理想国。”
阿九说:“老三,可是怎样将权力下放呢?首先要集权,建立一个强大的中心,将权力集中和统一。然后就要向既得利益者收权了。我是一个强盗,我所能想到的最好法子,就是抢。所以我要建立最强的军队,最稳定的权力分配秩序。”
阿九说:“老三,你也知道凡世的力量很弱,我们对抗不了种族。我们没有灵力,但是却可以发展灵力以外的东西。冶铁、制火、机造,哪一样都是强大的战力,它们的发展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成长孵化的环境,我给它们。”
阿九说:“老三,权力永远不能落入一小部分人手中,这样的权力最终都会有被打破的一天。所以,我不允许存在永恒的既得利益者,谁也不能永远将权力抓在手中,包括我自己。”
阿九说:“老三,我不会亏待你,我需要你。在这个国家走向理想国的漫漫长途中,也需要你。”
阿九说……
阿九说……
阿九说……
江山、社稷、权力、名声,破晓并不在意,他本是孑然一身而来,最终只是回归本原罢了。而那无妄无终的感情,却随着欲望而渐渐浓烈。
他想给它一个终结,他的一切功绩早应该定格在最意气风发的青春里,白头的将军,是不该出现在人间的。
于是,他服了蚀心草毒。
☆、晨昏楼
时间漫漫,长河滔滔。
破晓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醒来。可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变了一副模样。他的身子在时间的长河中,不老,不死,也没有病痛。
他住的地方叫做晨昏楼,他每天只能清醒一个时辰。世间在变幻,光阴在流转,唯一不变的,只有他。
“我知道此事不能怪你,但我也不打算放过你。”
睡梦中,
言犹在耳,
佳人不再。
阿九,不,应该叫她予帝,她很早就不在了,死在他的晨昏楼中,走的时候还是非常年轻,看看她的想法,几乎是幼稚的,但是,她完成了。
阿九走后,再也无人来晨昏楼,破晓每日坐在窗前等半个时辰,然后睡半个时辰,浑浑噩噩过去。他总是觉得,阿九还会回来,她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受到生死的束缚,她一定会回来的。
渴了饮雨水,饿了食草木。
恍恍惚惚,荏苒几重,人世间匆匆过了数百年。
面前的人看到余聊,身躯一震,缓缓向他走来。
余聊浑身紧绷,万分着意于风吹草动。北主说过,人分为形和神,自己和予帝最多形似,但神却相差甚远。这样的妆容,骗骗旁人还行,要对付朝夕相对的人,只需一举一动,便原形毕露。
所以余聊不动。
破风之音炸响,一支鸣箭向余聊射去。电光火石之间,那男子行步如风,拔剑出鞘,霎时挡下此箭。余聊正立于他身后,机不可失,袖中两箭对着那人后心猛地击出。
一箭正中左腰,另一箭擦身而过。只有经历过无数刀枪箭雨的磨砺,才能在思考之前本能地躲避身体,躲开了要害。那人一个踉跄,这才稳住身子,蓦地转头看余聊。
余聊立马向院子中退去。那院中不知何时,已站满了人,不,是爬满了人,白衣的面具人,待那人被余聊引出晨昏楼,立刻弓起背,犹如弹射一般,向那人攻去。
刀光剑影,猩红弥漫,那从天而落的残肢碎布,彷如天花乱坠。这人受了伤,居然也能这么厉害。余聊扶着右臂,弓弩的后劲大,至今整条手臂都是麻木的。但是,弩箭有三支,他却只射了两支。看着那人时,他犹豫了一下,第三支正巧卡在了箭道中。
这一仗,血流成河。那人以一敌百,居然占了上风。
余聊有些害怕,那是泺婴他老姐调来的人,也明明白白告诉过他,如果这些人杀不死那人,那别无他法,他也要死在这儿。所以最开始的弩箭一定要射准,但是余聊却失了手。
他往洪荒殿退去。晨色微曦,洪荒殿门很快就会打开。即使落入那些玄士黄门的手中,也比直接死在这里的好。那人再嚣张,也不可能一路杀出洪荒殿去。
“你是谁?”
那声音顿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