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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傲越想越是心烦。
其实两人会吵架,起因是一件非常小的事,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有点可笑。
前些日子,陆鱼儿无缘无故消失,阿狼急得满头大汗,说要去把她找回来,月季也同意,说她一个小姑娘在外恐怕辛苦难捱,但若是她坚持不肯,也别勉强。
想不到第四日,陆鱼儿回来国师府,没向他这国师府的主子请罪,反倒先去小红楼见月季,当夜,月季就对他说,不让陆鱼儿当婢女,他要收他为徒。
他正抱着他的身子,加上为自己擅自惩处了孙氏夫妇的事不安,怕月季恼他,所以点头同意。
之后陆鱼儿就常到小红楼,有时月季下不了床,在床上休息,她就贴身服侍,渐渐他发现,自己与月季相处的时间,硬是被这个女人给瓜分了。
为这事他发起脾气,但月季眉一抬,丢给他两个字——
幼稚!
他差点没气死,心情更恶劣,又见那女人仗着学咒的时辰到了,进了房间,月季要他离开,他当场翻了脸。
学咒就学咒,为啥要孤男寡女在一起,他知道在自己之前,月季并无那方面经验,但该不会跟自己在一起后,他想要跟女人也试试看吧?
这样一想,他顿起杀意,只说了一句——「我弄死这个女人,看还有谁敢挡在你我之间。」
他咒还未使出,只是抬起手臂,月季已经脸色大变,拿起茶壶,泼得他满头满脸的水,他错愕不已,月季却难得对他发了脾气。
「出去!」
他被月季施的咒给震出房门,差点摔得四脚朝天,呆了一会,随即愤怒得火冒三丈,月季竟为这个不知哪来的女人,不但泼了他满脸的水,甚至还把他逐出房门,他魔傲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他踏出国师府,扬言月季不向他道歉,他一辈子都不会回府,然后就在舞衣香馆住了下来。
结果月季这半个月来非但没来请罪,甚至连托人带话都没有,只有阿狼拼命求他回去。
没见到月季本人来道歉,他心情恶劣,说的话更决绝,但其实他心焦如焚,像热锅上的蚂蚁。
忍不住的,心头泛上他最深的忧虑——月季是不是有他、没他都一样?
是他半强迫月季欢爱,也是他半强迫月季活下来,从头到尾,月季可有对他说一句喜欢或爱?
没有!
他只是无可奈何的叹气,与用像在看小狗的眼神看他。
魔傲五内俱焚,越到三更半夜心上那缺口越凉,他担忧烦恼、心情苦闷,但到了隔日,依旧装成一副唯我独尊的国师派头,心里却暗暗祈求月季快来接他。
只要月季肯来接他,就算他不说一句道歉的话,他也会乖乖跟他回去,到时关起房门,任他要怎么打、怎么骂,甚至罚他跪,罚他一辈子只能睡在地板上,他也绝无二话。
但显而易见的,上天并未听到他的祈求,因为月季不曾来过。
他做错了吗?还是他对月季的爱已经让他昏头?
不知第几次,他悄悄的叹了口气,望向窗外行人的眼神,也充满哀怨,为何月季还不来接他?该不会他真信了他对阿狼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吧!
有时候也会忍不住一丝悔恨涌上心口,他这张嘴为什么不能诚实些?
他垂头丧气,不管舞衣跳多美的舞,手捧多好的酒,他也心不在焉、食不知味,每日除了叹气,他便无事可做了。
这种日子,他过得快要发疯了。
国师府小红楼。
月季慵懒的看向窗外,最近他又丰腴起来,气色也好多了,他不禁想自己的身体变化恐怕跟心境有关。
随侍咒王的时候,不论身中多少咒与毒,他都咬牙坚强的活下来,只因他想回去见于七娘。
见了于七娘之后,他一心求死,身子骨瘦如柴,一副油尽灯枯模样,直到进了国师府,被傲傲给疼着、宠着,他现在已经不再吐血,甚至开始长肉,青白的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他知道这不只是因为傲傲不断的渡给他举世无双的护身咒,更因为自己已经贪恋这个世间、眷恋傲傲的体温,他想活下去,与傲傲在一起。
「师父,您还在气国师对孙氏夫妇的处置方式吗?所以才这样为难他?」
那日离开国师府后,她始终不能想通师傅所出的题目,所以再次回来的讨教,她要弄清楚爹亲到底是哪里不如魔傲?
师父见她年纪轻轻却胆识不差,也不忍她一个孤女在外飘泊,便收了她为徒弟,说她总有一日会知道答案是什么,不如就先在他身边磨练一番吧。
师父倾才而教,减少了与魔傲相处的时间才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望向秋末难得的好天气,月季摇了摇头,「不,傲傲这样处理很好,我想不出有更好的方法了。」
傲傲没有杀了孙氏夫妇,只揭露了真相,已是看在他不喜杀人,他为他匡正名声,回来不邀功,也不提那两人的事,还不是怕他再伤心。
他对他的好,他又不是木头,怎会不知。
「那为何还不去接国师?那舞衣姑娘与国师原本就是情人……」
月季神色微变。
陆鱼儿机警的住了口。以前她只是知晓国师宠着师父,等到她成为师父的徒弟后,渐渐明白那不只是宠而已,两人同床而眠,几乎就像夫妻一样,国师从未多看别的女子一眼,而师父看着国师的眼神,总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光芒在。
月季掩去哀痛的神情,换上淡淡的微笑,「我进府时,就已知魔傲与舞衣姑娘之间的关系。」
静平郡王送来的华衣布料,傲傲命人一箱箱的送到舞衣那里,他离府而去,住在舞衣的舞香馆,由此可见舞衣姑娘在傲傲心里占着一席之地。
这事明明朗朗,大家都知晓,也算不了什么,傲傲身为魔兽,性欲旺盛,自然需要女人,舞衣姑娘艳寇天下,傲傲风流倜傥,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他与傲傲算什么?
以前傲傲这样问他,他脱口而出「孽缘」两字,现在这两个字却困死自己。
以前傲傲在身边缠着、腻着,好像非自己不可,现在半个月住在舞衣姑娘那里,他才惊觉自己夜半孤枕难眠,他难得的失眠了。
没有傲傲的体热,他竟睡不着了。
他们算是什么?
最近这问题总是浮上脑海,傲傲炽热的体温、无畏的眼神,紧紧搂住自己时喷在耳边的呼吸,若是他再也不回来,自己该如何?
腹中阵阵难受的烧灼,他呼吸不稳,甚至有些头昏。自己在惊恐傲傲万一再也不回来的未来吗?自己竟在害怕,竟如此的没有把握?
他们到底算是什么?
是敌手?却同床共枕;是情人?他离家出走,与艳冠群芳的女子同居一室,弃自己于此。
是什么?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
月季夜半三更自问,竟心颤声哑的回答不出。
有的时候,误会只是由一件看似寻常的事端所造成的,有的时候,善心之举也会酿成错误的后果。
魔傲五内俱焚,阿狼口拙舌笨,竟闹得这事越来越大,一个月后,一顶软红小轿抬进国师府,舞衣揭帘而出。
国师府少了主人,这些日子冷冷清清,阿狼成日唉声叹气,张幼君也被他传染得毫无精神,却不知该如何劝解他,而小红楼内多半寂静无声,偶尔会传出喁喁声响,正是月季在教咒,只是那嗓音听来萧瑟寂寥。
陆鱼儿晚进府,所以只耳闻过舞衣的名,未亲眼见过她本人,她以为她是为魔傲当说客来的,想不到一奉上茶,就见她从袖中一一拿出东西,放在桌上。
舞衣一张张的排,陆鱼儿立在一旁,越见桌上的物事就越是惊疑,甚至还不时偷观自己师父的神色,但他脸上平平淡淡,丝毫不见惊异,就像他不知晓桌上的东西有多贵重。
偌大的桌上排得几无空隙,但月季像看不见这些东西似的,他捧茶而饮,不急不躁,也不惊讶,倒让舞衣有些急了。
「月季公子,可知这些是什么?」该不会他不识字,或是不懂京城土地的行情吧。
「阿堵物。」
他的回答让舞衣一怔。
而陆鱼儿识字,又念过闭书,是知晓阿堵物的典故的,不由得轻笑出声,刚才屋中的严肃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原来,古时有个人不爱把钱这个字挂在嘴上,所以他调皮的娘子就想试他,故意趁他睡着时,叫婢女在床的四周撒上钱,等那人起来见了还是不说钱这个字,只是大喝着,把这些阿堵物拿开。
所以之后阿堵物就变成了钱的代称。
舞衣绝美的脸蛋一阵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