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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动作几不可查的一顿,凤殷然终于抬起头来,白纱晃动间,他淡粉色的唇瓣一闪而过,“哦?愿闻其详。”
总觉得迎面而来的风更加冷了一些,方绶摇了摇头,只是一笑,却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真可惜啊,阿殷你居然不好饮酒。不然的话,本王的酒窖里有那么多好酒,倒是能和你换些菜来佐酒,岂非一大乐事?”他说罢,自己极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似乎凤殷然酒量不好,竟成了他人生中一大憾事。“你看本王如此伤心,待阿殷你这鸽子汤煲好,好歹分本王一碗尝尝,如何?”
没想到他绕来绕去,不过为了一碗普普通通的鸽子汤,凤殷然嘴角抽了抽,倒不知道自己该一笑置之,还是直接把人丢出去。“想喝汤也行,先送一套宋大人烧制的茶具过来。”
宋典烧瓷玩陶乃是陶冶情操、打发时间的自怡之举,烧成的器具虽然精美,但是除了一同长大的好友方绶死皮赖脸的讨要了几套之外,他是从不外送的。若是被宋典知道自己拿他的瓷器换吃食,只怕一怒之下跟自己绝交也是有可能的。方绶一会儿想着宋典勃然大怒的模样,一会儿又想着这阿殷看着瘦瘦弱弱的,武功却比自己好上太多,公然抢走砂锅这条路也行不通,实在是左右为难。奈何他闻着这扑鼻的香味,自制力什么的早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当初就不该纵容阿典学什么烧瓷器,要是那时候劝他学学厨艺,本王也不用如此为难了……”方绶百感交集,脑子里浮现出峣山城的青天大老爷宋县令身穿围裙,围着锅台转时该是何等风姿,不由自己先乐了。“阿殷啊,真的没的商量了?”
净了手掀开锅盖添加佐料的凤殷然,一边推开巴巴凑上前来的方绶,一边搅着汤凉凉说道:“刷锅水倒是可以给你留一碗。”
方绶:“……”
倍受打击的方绶沉默半晌,见凤殷然扭头去拿清水清理修刮匀称的瓷坯,样子细致又专注,不由脱口说道:“厨艺高超,又有耐性。虽看不清脸,给人的感觉却姿容出众。阿殷啊阿殷,你若是女子,本王一定要厚着脸皮,讨你做本王正妃。”
指刀随着他手上的水滴一起朝方绶飞了过去,饶是方绶躲得及时,也被削去了一小缕头发。“我幼时随家父学此功夫,总是偷懒敷衍,至今也不过学得家父三成功力,而且准头偶尔把握不好。”他上下打量着有恃无恐的方绶,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白纱上大略勾出他的轮廓,也照亮了他手指之间夹着的那一柄寒光隐现的小小指刀,“如果一不留神,这刀偏了偏射中了王爷的贵体……”他说着,眼神却在行至方绶胯间时恶意的停顿了一下,再慢慢抬起,“只怕王爷必然饮恨终生。”
明明看不到凤殷然的表情和目光,方绶还是深深的打了一个寒颤,极为小心的退开一步,跟对面的青衣少年拉开了距离。“开个玩笑而已,阿殷何必认真呢。”
凤殷然懒得再搭理方绶,他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换了别人,他这指刀早就直接发动了。“王爷要是实在无聊,就去县衙寻宋大人,或是回书房看看书练练字,何苦在我这里捣乱。”他说着坐回凳子上,抱着那洗净的瓷坯,思索着该往上面画点什么图案合适。
“阿殷此言差矣,其实,本王是来找七殿下的。只是见他正在休息,不忍打扰,这才陪你闲话几句,打发光阴。”一脸正直的解释完,方绶似乎还忌惮于凤殷然手里的刀,站在原地赔笑说道:“瞧这时辰,七殿下也该醒了吧。阿殷你且替本王去看一看,本王保证,绝不偷喝你这鸽子汤就是了。”
听了这个理由,凤殷然反倒是一怔,在他的印象里,方绶这个峣山王做的太过悠闲逍遥。除了喝酒闲扯,便是拖着宋典一起喝酒闲扯,时日一久,他竟忘了方绶好歹是个郡王,手上也是有兵有权的。轸一送来的资料齐全得有如流水账,所以他对这一任的峣山王如何如何以庶子身份继承爵位的全过程,也算是比较了解的。只是看到方绶本人,凤殷然总是没办法把他和当初那个冷血绝情的峣山郡王联系在一起。
“你且等着。”朝他点了点头,凤殷然洗干净沾了瓷土灰尘的手,解了腰上的围裙,转身往里屋走去。行至门前,还不忘回头看看自己的汤锅,再看看方绶,对他比了个口型:“不准乱动。”
哭笑不得的方绶连忙喏喏应承下来,目送着凤殷然进了屋中,倒真没敢动弹分毫。这个阿殷……他反反复复又想了一遍,只觉得自己的推想合情合理,必然毫无错处。七殿下方临渊虽然这些年来都在荣韶国做质子,在朝中也无母家势力支持,但是方绶既然有意打探所有皇子的情况,自然不会落下他。能打探得到的消息虽少,却也聊胜于无,起码方临渊身边的至交好友,喜欢着青色,名字里又带个“殷”字的,他也正巧知道一个。
如果眼前这个阿殷,真的是他猜想的那个人,那么这回把身家性命都押在方临渊身上,便是他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方绶忍不住露出餍足的笑容,抬头见凤殷然在门口招呼他,连忙稍稍收敛了几分,往屋里找方临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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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虽是待在嶕城这座小小的县城里,五王爷方宜桢亦是忍不住心情舒泰。尽管他派去堵截方临渊的那些个杀手有去无回,多半折在了路上,害得他无缘享用方临渊身边那个身段勾人的男宠。可是探子们源源不断传来消息,全是说峣山王府为了救治七王爷几乎搬空了整座峣山城的药铺,请了峣山城里最好的几位大夫,对七王爷的伤势却依旧一筹莫展。一想到他那个令人厌恶的七弟极有可能要不治身亡,方宜桢简直是做梦都要笑醒几次。
因为高兴,方宜桢便格外放松,夜里的时候,便承了嶕城县令和官员们的盛情款待,宠幸了几个他们送来的美女。昨晚又是一夜纵情肆意,方宜桢睡到日上三竿这才在赵申三催四请中不情不愿地起了身,终于想起来要尽一尽自己的义务,到重建的堤坝上巡视一番。
近日天气回暖,峣河河面上不过薄薄一层薄冰,被阳光照射得分外好看,安详恬静得让人险些忘记月前它吞噬良田、冲垮屋宅的凶残景象。“王爷,您且慢行,留心脚下。”邹县令亦步亦趋地跟在方宜桢身后半步的位置,与方宜桢的幕僚赵申倒像是他的左右手一般寸步不离,生怕他一头栽进河水里去。其他品级较低的官吏虽有心上前巴结,却怕五王爷怪罪,便远远缀在后头,一时间将才修好的堤坝上挤了个满满当当、十分热闹。
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方宜桢想起自己院子里那个新得的美人,长相清纯美丽,身材却玲珑有致分外妖娆,肌肤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何等销魂养眼。再看看面前这个笑起来像油酥面团揉成的千层饼一样的邹老头,真是倒人胃口。“本王不过随处看看,邹县令你带着官员们,代本王去看看民夫们可有吃饱穿暖。这里风大,不适合你们这些文官,待本王到前头检查一番再与你们会合。”
哪里知道五王爷这是看他不顺眼要撵人,见五王爷关心百姓、体贴下官,邹县令怀着对方宜桢满满的一腔赤诚崇敬,当即叠声应着道:“下官遵命,下官这就带人先过去。王爷千万小心脚下,莫要跌伤了。”
嶕城县令邹浩的这句真切关心,在方宜桢听来却仿佛在诅咒他一般。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让他快走,方宜桢懒得与他置气,更加懒得再同他说话。他在弓马骑射上的功夫,虽略逊于四皇兄方景晖,但也比其他兄弟要强上一些,何惧脚下这区区一点冰雪。
不屑地目送了邹浩与官员们退远跟自己拉开距离,方宜桢这才勉强露出点笑容,朝身旁的赵申说道:“赵申,你是个书生,与本王这样走在这陡峭的堤坝之上,面对脚下波涛汹涌的不驯峣河,可也心存惧意?”
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赵申只低着头随着方宜桢一路朝前走去,而方宜桢自然也没有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来。此处堤坝还在巩固之中,但为了迎接五王爷的视察,邹浩怕冲撞了方宜桢这位贵人,便一早吩咐负责此段工程的工头停止施工,将民夫们都聚集在一处候着。方宜桢站在空旷的堤坝之上,迎着冷风吹了这么久,他已有些厌了,不禁回头对赵申说道:“不过演出戏而已,时候也不早了,赵申,随本王回去吧。”
踏前一步阻了回去的道路,赵申朝他拱手施礼,嘴上说道:“王爷,咱们此行,不但要把原先堤坝坍塌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