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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钧闻言并无特殊的神色表现出来,目光一侧,只见冲和嘴唇微微一抿,也就恍如无事,也不知是涵养好,还是身为散修被道门传人鄙视已经习惯了。
鸣升道士倒是一派乐呵呵的,道:“远来是客,这两位道友路过这里,老道就一起接待了。”
那师弟本来还留着几车酸话没说,但顾念这老道虽然没什么势力,多少也算是正经的道士,多少能与自己比肩,哼了一声,道:“我们都等了半日了,怎么不见你带我们去看仙鹤?难道还要让我们等到明年不成?”
鸣升道士咳嗽了一声,道:“景枢。”
从后面转出一个小道士,躬身道:“师父,您吩咐?”
程钧一见他出来,不由一怔,只见那小道士明明就是刚才领他们进来的小道士,但这时他低眉顺眼,神情谦卑,直似个寻常道童,哪有刚才在外面冷峻的模样?
鸣升道人道:“你师兄牧鹤还没回来吗?”
景枢躬身道:“是,师兄一大早牧鹤未归。我从鹤冢回来的时候,看见鹤群从天上飞过,往东边去了。想必是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鸣升道人拍了拍手,道:“这孩子太野性,一出门就不知道回来,若是往常还罢了,今天有贵客临门,这不是怠慢了客人吗?”
说着,他转过头去道:“这养鹤忒是麻烦,不但要精心喂养,清洗梳翎,还要时时的将它们放出去飞腾一阵,这方能养出好鹤来,老道为了这些扁毛畜生,也是费了许多心血。你们看这孩子,他也是从小跟我养鹤的,对于仙鹤的习性很有一番心得。”
景枢抬眼看了一眼鸣升老道,道:“是,师父喂养仙鹤都用的是灵田里的灵谷,一点凡俗的烟火食都是不进的。还在后院专门开辟了一座鹤塘,养灵蛙灵藻供仙鹤取食。另外,每天用灵梳为每一只仙鹤梳理翎毛,这不只是为了清洁,更要将真气通过梳子为仙鹤梳理经络,为了能让仙鹤更容易与修士的真气亲近,增加仙鹤的灵性。师父还专门建造了一座鹤冢,安葬每一只意外身死或者老死的仙鹤,不叫它们死后不安……”
那师弟挥手道:“行了行了,不要再吹嘘你家仙鹤的好处了。我们若不是听人说起,有心要照顾你的生意,也不会来这里。你若要提价钱,也要叫我们先看见仙鹤再说。你说你的仙鹤在外面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难道叫我们在这里干等不成么?”
鸣升老道笑道:“那怎么能?不如几位道友现在这里用些酒菜。如今天色不早,我看我那徒儿回来时少说也要半夜了,干脆你们就在这里住上一晚,明日一早观鹤如何?”这一屋子人里面,还就是他和程钧到了辟谷境界,其他人都差了一筹,还需要饮食。程钧习惯性的压低了一些修为,老道因此没看出来,也就将他一般招待。而老道作为主人,自然要陪着饮酒。
那师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道:“就这么办吧。”
至于程钧两人,老道没有认真的问,他们当然也不必认真地回答。
鸣升老道开了酒宴,乡野之间酒食甚是粗糙,就是道观也不能免俗。说是酒宴,其实就是一人一盘肉,一盘饼,一碗酒,另有一个盆里面装了几种顿在一起的烩菜,不说是粗茶淡饭,但至少不是什么美味佳肴。尤其是在道门中来讲,这顿饭太油腻了。
不过酒宴摆上,许多话说起来就很方便了,几杯酒下肚,修士也不过是普通人,不免胡吹海聊,面红耳赤,虽然没有勾肩搭背,但相互之间也距离近了不少。别说那师兄弟两个,就是冲和喝了酒之后,也不免将自己的前半生有选择的公布了出来,当然添油加醋,移花接木种种必要修饰手段,也是免不了的。
只有程钧滴酒未沾,他从不在生人面前喝酒,因为辟谷,更不必吃烟火食,更嫌弃这肉饼油腻,一口未动。其他人都兴致颇高,不注意他,程钧拄着筷子在一旁冷眼观看。
只听有人道:“怎么,不爱吃么?”
程钧转过头去,只见景枢站在身后,手持酒壶,冷冷的看着众人,眼神又恢复了观外的冷峻。程钧道:“我倒不饿。”
那景枢哼了一声,指着那盘肉道:“别的不吃也就罢了,这个可以尝尝,平时你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程钧看了他一眼,果然夹了一筷子肉,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
那景枢道:“只是不错?”
程钧道:“厨子的手艺太差,炖的没滋没味的。”
景枢盯了程钧一眼,低低道:“蠢货。”转身就走。
程钧一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低声道:“我有话问你。”
景枢脚步一停,俯下身来,道:“有话快问,我未必能回答你。”
程钧道:“你袖口内侧缝的黑纱,是为了纪念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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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童鞋发现了bug……然后我也发现了,啊啊啊……
关于这一点,应该是有几章是后补的原因……so,这两天压力比较大,写得比较快,希望大家多提意见,我会在之后一起补回来
八十四 疑虑横生
景枢一怔,露出了几分激动的神色,所谓的激动,就是一直皱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恢复原状,只剩下一个平板而且低沉的细语:“纪念——我的师兄。”
程钧紧跟着问道:“你有几个师兄?”
景枢一字一顿道:“我——行二。”
程钧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景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说,转身退后。
过了一阵,酒过三巡,眼见冲和还罢了,另外两个明显喝的上头,说话已经颇为混乱,手脚也不大协调,看样子再过一会儿,不免大撒酒疯。鸣升老道笑道:“快请休息吧。景枢,你带着那两位去休息。你们二位——”他指的那对师兄弟,“跟老道来。”
等他们走了,有些乜斜着眼的冲和甩了甩头,露出清明神色,道:“总算走了。”
程钧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酒量不错?”
冲和苦笑道:“谈不上不错——也没人敬我,我也没敬旁人,其实没喝几杯啊。”摇了摇头又道:“不过还是觉得难受,若是能休息一下就好了。”
程钧道:“修士应当少喝酒,尤其是入道期,酒浆还能麻痹神经的时候。”说了一句,转头看向景枢,道:“麻烦道友带路。”
景枢淡淡道:“跟我来吧。”
冲和对程钧管景枢叫道友,先是一愣,接着捶了锤自己的额头,心道:我是糊涂了,这孩子虽然身上几乎没有半点修为,但看服饰明明是正经的出家的道士,并非道童,这之间的分别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果然是傻得很了。
两人跟着景枢往后走,除了厅堂,进入了天井。那小小道观一共只有前后两进三个院子,天色既晚,外面漆黑一片,也看出什么景色。
走着走着,程钧问道:“这道观中有几个道士?”
景枢道:“我师父和我。”
程钧道:“连个道童也没有么?”
景枢淡淡道:“没有活人。”
冲和被他的口气激的一个冷战从后脊椎打上来,有些发凉,酒越发的醒了,打了个哈哈道:“都是些活鹤,哈哈。”笑了一声,自己也觉得尴尬,便即无声。
景枢掉转过头,露出一丝冷笑,道:“你从哪看出来,这里有哪怕一只活的仙鹤?”
冲和骤然停步,目光往四周一望,黑暗之中,月光斜斜的照下来,只见四面的墙壁光秃秃的,地上打扫的一尘不染,除了萧索就是萧索,哪有半分仙鹤的影子?
“仙鹤呢?”发了一阵呆之后,冲和问道。
程钧淡淡回答:“刚才你不是尝过了么?”
冲和“啊?”了一声,道:“我吃什么了?啊——那酒宴上那盘肉……”
程钧突然问道:“味道如何?”
冲和砸了砸滋味,道:“厨子的手艺太差,炖的没滋没味的。”
程钧笑着对景枢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眼见景枢额上青筋突突乱跳,就要炸毛,冲和突然一拍手,道:“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们精心照顾仙鹤,还特意建造了一座鹤冢,叫他们入土为安么?怎么转眼就把仙鹤做菜了?”他挠挠头,又道:“还有——这道观怎么就只有你和你师父两个人,你不是还有一个牧鹤的师兄么?”
景枢斜了他一眼,对程钧道:“你和这个反应慢半拍的蠢货同路,不会被传染吗?”
程钧一手按住冲和,道:“走吧,去客房。”
景枢转过头,道:“去客房?你们两个若是知道厉害,就该跟我去后门。悄悄地放你们走人,我还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