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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宜真不明白为什么程钧不问自己情况,反而对这些情况纠缠不休,但紧接着想到:是了,这位大哥幼年离家,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想必关心家中情形,尤其是弟妹的情况,那也怪不得他。答道:“我也两年没见过她,修为什么样,我真不知道。不过程钰的资质,应该还在二哥之下,那么高也高不到那里去吧?至于个性,人都说她是和二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傲又狠,聪明而且自作主张。我觉得她比二哥难相处。我和她其实处不来,小时候见面不说话的。”
程钧越发挠头,不过倘若她和程钰关系不好,倒是能解释为什么程钰不来见她,当下道:“若是如此,你不用担心了。我猜她现在很好。”转过话题,道:“我看冯姑娘心烦意乱之外,似乎还受了些伤,那是为何?”
冯宜真摇头道:“皮外伤,小事而已。我出来之后,心中着急,不知道往哪里去,只好浑浑噩噩往盘城赶。赶路到一半的时候,遇到些不识趣的家伙,一见面就问我:‘程钰在哪里?’,我自然是恼怒,跟他们打了起来,一路打打走走,赶回了盘城附近,有些气血亏损,支持不住。恰好遇到了这商队的主人,被她收留,这才一路到了这里。”
程钧道:“你如今将那些家伙甩掉了么?”
冯宜真道:“还好。进了这个镇子,我已经多次用师门赐下的法器反侦察,应当没有人跟踪了。”
程钧喟然道:“辛苦姑娘了。”
冯宜真苦笑道:“辛苦什么?我能帮上二哥的本来就不多,他只托付我这么一件事,我也办的一塌糊涂,现在哪里有脸面去见二哥?我都不知道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回去除了陪着二哥一起死,又能干什么?倘若他知道我连程钰也丢了,九泉之下,也不会让我陪伴的。”她露出迷惘的神色,道,“我当初也道我出身高,又有靠山,人人敬我三分,我也常常自诩自家就不算是个道门公主,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出了事情才知道,那些面子上的风光,不过是虚浮云烟,半点用都没有。”
程钧有些好奇,道:“冯姑娘,你是什么出身?道门的嫡传么?”
冯宜真道:“是。我祖爷爷是芦洲守观的观主。不过我自己是道派一系的,在白云乡学艺,拜在一位真人座下。”
程钧道:“这么说,令祖是道门的真人,令师也是道门的真人?这个身份确实了得。”
冯宜真苦笑道:“说来好听罢了。我祖爷爷是我爷爷的爷爷,与我差着许多辈分,我一共没见过他几次,每一次见到,除了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老祖,哪有说其他话的余地?这个身份拿来显摆还罢了,真的有事求他老人家,我是不敢的。我自己身份是白云乡的弟子,但是白云乡远在西陲,远水不能救近渴。我身边有没有同门,也是个空头的名号。倘若是在芦洲,或许旁人敬我的身份,还要卖我的面子。到了云州,他们不认我的身份,我也无可奈何。大哥,你说如今如何是好?”
程钧心中沉吟,道:“我有一个打算,心中一直在盘算,但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去完成。既然冯姑娘是程铮的道侣……”冯宜真脸一红,就听他道,“我想应当是可信的。不如你去做这件事如何?”
冯宜真道:“那容易得很。我自己没了主意,只要你有主意,什么都行。”
程钧道:“好——这个你拿着。”伸手一扔,一道银光划了一个弧线,抛到了冯宜真手上。
冯宜真一看之下,失声道:“银霄令!你是道宫中人?”她登时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这银霄令是仅次于金霄令的道宫中第二等的令牌,郡守以下无不凛遵。有了此物,谁还能怎么样?几个上阳郡的世家何足道哉,就是上阳郡的守观,我叫他们往东,他们敢往西?这样,我这就拿去……“”
她自己说得兴奋,程钧用手指抵住嘴唇,道:“嘘——”
冯宜真笑容一僵,侧着头不解的看着程钧。
程钧无声的做出口型道:“此乃劣货。”
冯宜真大骇,差点把手中的银霄令扔到地上去,苦笑道:“大哥——您这是救人么?您这是找死吧。二哥背着忤逆的罪名,还能留下性命,要是背上一个大逆的罪名,那真是连累全家——他若是打算带着程家同归于尽,倒是可以用一用。”
程钧笑了笑,道:“我知道。所以这东西不能这么用,要用的好了,真作假时假还真。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灵感。我有一计,虽然弄险,但有七八分把握能成。你敢不敢去?”
冯宜真盯着他,道:“大哥,谁若是说你不是程铮的兄长,我定然一剑劈了他。你们家忒有胆色了……唉,程二哥一向胆大妄为,程钰……程钰那丫头也是什么都敢干,但他们都不如你,连道宫都敢挑战。要不然您是兄长呢。”
程钧含笑道:“那不尽然。程钰那丫头胆子不在我之下,不过若论谋划谨慎,她还差得远。我这条计策只有七分把握,但有一个好处,就算败露,百分之一百连累不到程铮头上。冯姑娘,你要不要试一试?”
冯宜真沉吟一刻,抬起头道:“大哥。 您知道我的计划吗?我本来打算,若是实在不行,我只好去上阳郡守观,压上冯宜真,白云乡弟子的性命,压上我所有的赌注,换守观的支持,为二哥换一条生路。这本是我愿意付出的代价。既然如此,只要不连累二哥,还有什么事是我不敢干的呢?您说吧。”
程钧道:“那好。你现在拿着这个,返回盘城。回去去之后,不要见程铮,直接去风林观找到观主……如此,这般。”
一四六 不翼而飞
一翻交待过后,天色已经大亮。
这时,前院已经渐渐传出人声,想必是商行中的人早起,已经准备上路。冯宜真原本是要和他们一起走的,但既然得了程钧的吩咐,一会儿自行上路,也就不着急。不过毕竟受了商队照顾,还当辞行。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大乱,声音陡然提高了数倍,嘈杂不已,像开了锅的沸水一般,沸腾不已。
程钧一怔,就听前面有人高声叫道:“或许是内贼——快去搜一搜,说不定还在此间。”就听众人高声应诺,脚步声响起,有人搜将过来。
程钧皱眉,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到哪里,哪里就出变故,莫非是晦星附体?
刚想到,几个人从前面转过来,见到他们两个,有人叫道:“看,果然有贼人!”
登时最近的几个人一起赶上前来,将两人围在中心,刷刷几声,抽出刀来。其中一个大汉喝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冯宜真一怔,随即大怒,喝道:“谁鬼鬼祟祟的?”她想这句话意思细思起来,相当难堪,尤其程钧算是“大伯”的身份,说出来十分嫌隙难听。虽然知道这些商队载了自己一程,也有恩德,但是那也不是可以随便侮辱自己的。
那大汉喝道:“喂,我们的货物是不是你偷的?”
冯宜真一阵愕然。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甚至以为是敌人来了,原来这种事。
虽然对别人的怀疑依旧恼怒,不过多了一些啼笑皆非,对着满院的刀枪明亮毫无惧色。她跟着行了几日,早就看出来了,这商队的人只有他们的首领也是唯一的女子墨氏是个修士,但修为比自己还差得远。她手底下都是些寻常江湖汉子,手中的刀枪不过是凡铁,这里也不是什么修士的商队,就是一群寻常的江湖商客,这样的人就算来上百八十个,还能把她怎么样?
程钧也是一皱眉,道:“你们胡说什么?什么偷不偷?”
那大汉喝道:“我们刚才套车的时候,发现有一车的货物丢失了一半,你说,是不是你们拿的?”他眼睛盯着程钧,冯宜真他还见过,这个人却是冒出来的,虽然与贼眉鼠眼差得很远,但毕竟很有嫌疑。
冯宜真好笑道:“你们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一车的货物丢了半车,居然还要等套车的时候才发现?”
那大汉脸一红,道:“那车外面堆的是**袋,里面的东西丢了,一时半会儿没发现,有什么稀奇?”停了一停,突然吼道:“快说,是不是你们拿的?这里只有你们两个是生人,不是你们是谁?”
冯宜真再次笑道:“刚才你的眼睛有问题,现在也没好吗?你看我们两个像是扛着你们半车货物的样子么?”
这句话很有说服力,几个人都是江湖上的,对于乾坤袋没有研究,对视了一眼,戒备之意登时松了,那大汉道:“虽然东西可能不是你们拿的,但这里就你们是生人,尤其是你——”他指了指程钧,“你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