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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进盛满温水的浴缸,点起一盏香薰灯,把几滴玫瑰精油倒入灯上的托盘中。
袅袅的香氛很快挥发出来,在房间内聚积氤氲,慢慢被吸入通风系统。整个舰艇有着发达的内部循环通风系统,全天候保持开启,不论身处任何地方,都有新鲜的氧气。
在玫瑰花的芬芳之中,他闭上眼睛滑进浴缸底部,让全身被水浸没。
气味,是最好的记忆存储器。
他对香氛的喜爱,算起来应该追溯到童年时代。家里的后院种植了许多玫瑰。有观赏用的卡罗拉红玫瑰,也有提炼精油用的大马士革玫瑰,相互交织成错落的图案。
成年后薛垣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每当心灵被多疑的天性所折磨,就用香氛安抚自己的神经,默默自我告诫:不要像有的人一样,被自己逼疯。
所谓“有的人”,其实就是他的父亲。
他父亲也曾经是一名技术官,主要研究加密算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和蔼可亲的父亲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开始用狐疑的眼神打量身边的每一个人。后来他干脆不再出门,把自己关在家中最隐蔽的房间里。
薛垣那时还是小孩子,没意识到父亲的精神出现了异变。他不太明白,母亲原先总是抱怨父亲加班太多,现在父亲每天都在家,为什么母亲的神色却越来越憔悴忧愁。
一天傍晚,母亲带着弟弟出去玩,父亲神秘兮兮地把薛垣拉到窗前,指着后院的花圃说:“伊万,你妈妈是克格勃。她是来监视我们的,外面那些花其实是她给别人发的暗号。你没发现那些玫瑰排列得很有规律吗?它们其实是二进制密码!”
最初,薛垣真的有一点点相信,还偷偷研究过那些花的排列,试图找出那个莫须有的规律。
直到有一天,父亲又一次神秘兮兮对他说:“伊万,你弟弟是间谍。你没发现他换牙换得很有规律吗?”
“………………( ̄旦 ̄;)”
从此以后,就连在父亲面前梳头发这种事,薛垣也不敢做了,生怕父亲哪天会对别人说:“伊万是特工,他每天掉下来的头发长短都排列得很有规律,那是莫尔斯编码!”
…………
“笃。”
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动,自某处传来。
薛垣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但没有动。他很清楚这声音来自何处,又是为着什么缘故。
“笃、笃。”
又是两声轻响。之后,周围恢复了静寂,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过了一阵,薛垣从水里坐起身,熄灭了香薰灯。
还没走到那间玻璃房子,薛垣就远远看见,祁涟已经在里面满心期待地等候着了。
每一天,薛垣的出现是他唯一的盼头。技术官们都下班后,外面变得冷冷清清的,他反而会越来越高兴,竖着耳朵准备迎接门被打开的声音。
“嘀!”
祁涟立刻快乐地蹿过去,张口就对薛垣来了一句:“幸福原来也很折磨人的。(* ̄︶ ̄*)”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引用《小王子》里的话,薛垣还是感觉略惊悚。
——喂喂,你根本连什么叫幸福都不清楚吧?不要胡乱套用台词啊!
本想这么调谑一句,可是看见祁涟眼里全无矫饰的喜悦,终于没有说出口,在心里叹息一声。
将来有一天,你会走出这间玻璃温室,看到真实的人世,也会看到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事情比较多,更晚了……QωQ
☆、驯养
雪。
北西伯利亚低地的茫茫雪原。辽阔,凄清,终年寒冷,带着远离人世的寂寞与荒芜。站在那里,像独自一人站在彗星表面。
年幼的他有时带着雪橇狗在这一片雪原上逡巡,偶尔会远远看见白色的北极狐。它们坐在冰上,柔媚地眯起眼睛,凝视着不知是哪里的地方。
——在这样孤独的地方,北极狐到底在看什么呢?
他常常这样想着。
……
一双绿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薛垣猛然回神,才意识到键盘已经在自己的手底安静了很久很久。
怎么又回想起俄罗斯了?
对了,是因为无意中又从舷窗看到了“无形之墙”。
为了防止巡逻舰误入那片禁域,技术官们用磁场制造了一片光幕,纱幔般悬浮在“墙”的前面。他只看了一眼,记忆中的北极光便再次映现于脑海。
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全家人在西伯利亚住过一阵子。对那段生活他并未留下太多记忆,只有一个感念深深根植于心:没有去过西伯利亚或太空的人,不会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孤独。
“你又卡住啦。”祁涟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因为两个人一起睡过了(←_←不是辣个睡过了),他对薛垣的敬畏少了很多。
“哪有!我只是休息一下。我这样写算法的高手会被卡住吗?”薛垣奋起维护自己的名誉。
“到底什么是算法啊?”总是从薛垣口中听到这个词,祁涟觉得很神秘。
薛垣今天心情不错,耐心地给他解释:“算法啊,其实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举个通俗的例子,你要去某个地方,你想出了一条路线,这就是一种算法。”
“就这样?”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是咒术之类的吗,‘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
“不过话说回来,算法也可以很酷。”薛垣晃动手指,“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上算法导论课的时候,老师的第一句话酷得要死。”
他切换成一张冰山面瘫脸,学老师的语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数据。圣人不仁,以万事为算法。”
“什么意思?”祁涟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不懂哎!所以很酷啊!”
“……”
祁涟的视线在屏幕上转了转,“我也想学。”
“你用不着学。我写的算法都是给你用的,以后你大脑里的程序就是按照我的算法来运行的。”
薛垣说着,摸了摸祁涟的后脑。那里隐藏着一个细如针眼的接口。
“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法就是一个人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所以,我把我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传给了你。神以自己为模板创造了人类,人类也以自己为模板创造人工智能。——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你想说,你是我的神。”
“……虽然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能get到这一点我很欣慰。”
翌日一早,薛垣又被参观者扰了清梦。
这回不是乔伊,是安娜。她站在房间外面,笃笃笃敲玻璃。
搞什么啦!薛垣满腹牢骚爬起来。一个也来看两个也来看,是不是再过几天就该有观光团浩浩荡荡的来了?
跟昨天一样,祁涟又是醒着的。
发现薛垣在看他,他立刻主动汇报:“她刚刚才来。”
“你怎么每天都醒得这么早?失眠了?”薛垣奇怪。
祁涟摇了摇头,不说话。
“难道你一夜没睡?!”
“嗯。我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会不会踢人说梦话,所以我想,不睡就没有问题了。——这是不是也叫一种算法啊?”
说完他偷偷瞄薛垣,等着被表扬。
“……”薛垣吐槽无能,突然明白了一句话: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
“虽然这也是一种办法……我还是晚一点再跟你讨论这个事情好了。”
来到外面,安娜开门见山:“伊万,我需要跟你谈谈Killian的问题。”
“你说。”不知怎的,薛垣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老师找上家门来说“你儿子在学校表现不好”的感觉。
“很明显,他对你产生了印随反应,一直在努力模仿你。我有必要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对他造成不良影响。”
薛垣心里“咯”地微微一动。
他也早已觉察到了祁涟对他那种异乎寻常的信任和倚赖,但刻意没去深想。
是的。其实祁涟只是像小动物一样,模仿和依恋他见到的第一个活人,把这个人当成“妈妈”。不是出于感情,而是出于本能。
——或许是这样的吧。
心里这样想着,他嘴上仍是惫懒如常:“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以身作则,厚德载物,自强不息,争取早日把他培养成联邦好青年。”
安娜翻他一个白眼,“话说回来,你对他的关心程度还真让我惊讶。怎么,你的‘亲密关系恐惧症’自愈了?”她打趣道。
说起来,薛垣也曾算是她的病人。有段时间他压力很大,来到安娜这里做心理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