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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的门是用“阿尔戈号”的舱门改造的,并未安装锁闩之类的东西。金属门板在电磁力作用下合拢在一起,按一下旁边的按钮便会自动打开。
如果是祁涟回来,他不但不会敲门,还会尽力放轻动作,以免惊动薛垣。
那…………门外会是谁?
一阵寒意直蹿上薛垣的背脊。他想起一篇只有一句话的科幻小说:地球上最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无声地打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有一把老式军|用|手|枪,点四五口径的勃朗宁M1911,是考察队的一名成员带来的私人藏品。为防止走火,平时拆卸散了收在木盒子里。
薛垣迅速把手|枪拼装起来。其实他很怀疑门外是某种非人类的东西,枪|械可能根本没用。但出于特|种|兵的习惯,手里拿着武|器总会稍微安心一点。
装好了枪,头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薛垣把子弹压入膛中,紧贴墙根快速潜移到窗边,双手持枪背靠墙壁,以最小的动作侧目探视。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子
外面空荡荡的。
门上一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照亮黑夜中飘洒的雨丝。廊下整整齐齐摆着一排容器,是薛垣白天放在那里接雨水的。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是风,刚才的声音一定是风。薛垣这样自我安慰着。
忽然,一只广口玻璃瓶摇晃了一下,咣当一声翻倒在地上,看上去就像被谁不小心踢了一脚。
……雾草!是风是风,一定是风!(≡д≡|||)
然后,那只瓶子又重新站了起来,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它扶起。
……是风是风是风……奶奶个熊不带这么玩的啊啊!!老子最怕灵异事件好吗!!(〒▽〒|||)
牙一咬心一横,薛垣猛地按下门边的按钮。两扇金属门“唿啦”一声倏尔开启,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正举着枪确认四周的动静,偏巧空中“咔啦”一个炸雷落下。薛垣一惊之下,条件反射般对着广口瓶附近连扣扳机。“砰砰砰”一阵乱响,瓶子应声爆裂,玻璃碴和水花四处飞溅。
安静了片刻,那个要命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声源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门板传声时的震动。只是,这一次声音变得极有规律,一直缓慢而清晰地重复着相同的节奏,很像莫尔斯电码。
薛垣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默数着长短间隔的频率:
。。。…。……。…。……。…
Vanya(万尼亚)
薛垣呆住了。
叫他“万尼亚”的人很多,但会用莫尔斯电码这样跟他交流的人,就只有一个。
“父亲?”这个称呼一霎脱口而出。对他而言,这已是一个非常陌生的词语。
敲击声仍在继续,并开始变得时远时近,像在引导着他走出去。
薛垣定了定神,收起手|枪,循着声响的指引迈出房门。
冰冷的雨水倾洒在他身上,但只有一霎。
他发现,自己的视角变得奇异:他正在从一个从未见过的角度回望自己刚才置身的房间。
他小的时候,常在画报上看见一种叫“考眼力”的儿童画:各种姿态各异的小人儿被铺陈在一幅很大的画面上,但没有前后遮挡或近大远小的透视关系,可以看到每一处细节。幼儿园的老师总是给小朋友们看这种图,让他们比赛谁先找出画里正在做某件事情的某个人物。
从四维空间看三维空间,就有点类似从三维空间看这种画。习以为常的透视关系消失了,每个物体都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毫无遮蔽地祼裎,失去了内外之分。
他明白过来,这里是四维空间,他正处在那个多出来的维度上。
他看不到第四个维度,就如画在一张纸上的小人无法穿透纸面看到三维空间。但他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纵深。
佛教《维摩诘经》记载,维摩诘居士的房间很小,仅有方丈之地,然而“其室广博,包容无所妨碍”。
现在想来,那个方丈室可能就是四维空间吧?
薛垣小心翼翼地朝房子挪了一小步。周遭恢复了正常的景观,他站在房门口,雨水落在他身上。他知道,自己退出了第四个维度。
敲门声随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加急切:万尼亚,万尼亚,万尼亚。
薛垣再次进入了第四个维度。
“万尼亚,你好吗?”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那种别具特色的抑扬声调,薛垣绝不会错认。父亲的一大爱好是诗歌,常常在家里打着拍子分析音韵,以至于母亲笑他“连讲话都是五步抑扬格”。
回过头去,看见父亲在对他招手微笑。“这个宇宙里有一些点,可以与四维空间直接相通。我不能到三维空间去,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把你叫来,希望没有吓到你。你现在看到的我是一个数据体,所以我可以呈现出三维的样子。”
“……数据体?”
“是的,我接受了‘上传’。唔,那大约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说出“十几年”这几个字时,父亲的语气明显充满了不确定,就好像时间跨度对他来说是个很陌生的概念。
他紧接着解释了这一点:“抱歉,我对时间跨度的感受已经很模糊了。我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薛垣发现自己一直在重复父亲的话,除此之外便不知该说什么。
“哦,这么说也不准确。”父亲笑了笑,那神色令薛垣油然感到亲切。“时间还是有的,但不是线性的。这是一个六维时空,四维空间加二维时间。”
人类的世界是四维时空:三维空间加一维时间。
空间可以在前后、左右、上下三个方向上延展(x轴、y轴和z轴),构成我们每日生活于其中的世界。
而时间则只有一维(w轴),永远沿着一个方向延展,一去不复返。因此,人类的历史是线性的,抓住一条时间轴,就可以串连起所有的事件,犹如一根绳子穿起的珠链。
如果时间增加一个维度,那样的时间就不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平面。在这样的时间里发生的历史不是一条珠链,而是一张网。
“……我没办法理解。”薛垣摇摇头,说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话。他无从设想,那样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一个时间平面上的时间线是无数的,可以在每一个时间节点同时做出无数种选择,将会有无数种历史并存——不是以平行时空的方式,而是在同一个时空内并存。
“用不着理解。”父亲说,“这很难依靠单纯的想象去体会,必须亲自到这样的世界里才会明白。我得承认,对于生活在三维世界里的我们来说,这是很具有诱惑力的。当初ta们就是这样说动了我,让我同意上传。”
又是“上传”。
薛垣稍稍平复的好奇心再次被这个词勾起,忍不住探询:“那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沉吟一下,“打个比方好了,就相当于把一份实体文件扫描进电脑,获取它的PDF电子版本。那之后,实体书依然存在,只是多了一份电子版的复制本。”
当年脑中那个声音出现时,薛父并没把它当回事,甚至是带着几分游戏的心态与ta们对话。ta们提出希望扫描他、获得他的“灵魂复制本”,并再三保证,这对他的本体没有任何影响。于是薛父同意了。
如ta们所说,扫描的过程极快,没有任何感觉。那之后,薛父实际上分裂成了两个版本:生物实体版仍旧在地球上过着原来的生活,什么都不曾改变;电子复制版作为样本被传送到高维文明的世界,与ta们共同生活。
后来,生物实体版的薛父精神失常、抑郁而终,而电子复制版则没有这一段记忆。
父亲指了指他来的方向:“这个宇宙是一个程序,一个批量上传的扫描软件。它设定了一个运行周期,在一段时间内是开放的,接收从外部进来的实体——也就是你们。时间一到,整个程序就自动关闭,开始扫描。对你们来说,就是这个宇宙坍缩了。然后,这个宇宙会把你们的质量归还给原先那个实体宇宙,电子版的灵魂上传到赛博空间。”
薛垣并未感到特别讶异。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他的神经已经有些麻痹了。
他只是思索着父亲的话。在实验室里,他长年累月做着这样的事:建一个模型,设定一些基本参数和规则,让它自由运行。那种自组织形式,与生命的产生与进化惊人地相似。
如果说人类所生活的宇宙也是一个模型,又有什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