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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你是百年的鬼,却不要忘记,我是千年的妖。
暖阳高照,天气正好,园子里好不热闹。
也是,这个府里想来很久都没有女眷了,现下来了新鲜的女主人,底下的丫鬟还不哄著她们的奶奶一块胡闹玩儿去?园子里比平日里更多了些银铃脆声。也不知道若知道了她们这奶奶是什麽东西变作的,还会不会这般开心快活?我冷笑。
“哎呦!这谁呀?啊,是月华公子!对…不起,是奴婢冒失了…”我正远远站著,却是一个丫鬟冒冒失失撞了上来,见是我被撞倒在地,红著脸扶著我起来有些结巴。
“都叫你们大夥不要玩得那麽疯了,偏不听我的,看,这不就撞到人了麽?”一娇柔的女声插了进来,间或夹著笑,这不是那貌美如花的女主人,又是谁呢?话是这麽说,自个儿却又笑得乱颤,显得我有多狼狈似的。
我弹了弹身上的尘,越过丫鬟们向她走去,她倒也不避嫌,就似那真不晓事的二八年岁的女孩般,任著我走过去碰著个当面。
“你就是夫君府里的那位先生?”我还未说话,她倒是先问起我来了,一双水灵的眼珠子上下打量。
“先生倒不敢当,不过柳苏一朋友,随便住下的,倒是让夫人见笑了。”学著书生模样般作了个揖,不过我知道我实在是学得不怎麽像。
“我听府里的人说你和夫君感情甚笃,所以留著住在府里,不过今天见著先生,却觉得像个读书人,又好似不大像。”她拿了帕子掩著嘴笑,又说“我不大懂事不会说话,让先生见笑了。”
我是有些许窘迫,却不知道我真如此可笑吗?却是叫她从见了面便笑个不停,有些不自在,今日没想著到园子会碰著她,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要回些她什麽。
“今日夫君不在家,怕是怠慢先生了,方才又有下人冲撞了先生,也算是我的不是,不如今天就由我陪著先生对弈消遣,既替夫君尽了待客之道,也算是一个赔礼,如何?”
这话可说得真好,既表明著主人的身份,也划清了我客人的身份。哼,你不过才来了两天,却端起女主人的架势来了。还有,分明是你想拿我消遣,却说尽什麽待客之道,全是便宜你占尽了。只是,这不是新婚少妇吗,夫君不在家,怎麽一点都避嫌?
我心里冷笑,柳苏,你这夫人莫不是要著急给你带个绿帽子?
“实不相瞒,我不懂下棋。”不是真不会下,只是棋艺太糟,往常每每与柳苏对弈,都被杀个片甲不留,在她面前,我更加不想出丑。
“先生居然不懂下棋,我还道先生是一读书人呢?”她听了一脸惋惜,还嘟起了嘴,一副十六岁的女孩子的模样。
我心中想来她真实年岁,再想想她装作这等模样,倒是倒了些胃口,讪讪然便想走。
“夫人,我是不懂下棋,就此告辞。”
“哎,等等!”见我要走,她居然上前来扯住我袖口,别说是我多有惊讶,就是下面那些丫鬟奴仆的,也都一个个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我想他们肯定心里都在想,怎麽这张家小姐才嫁过来几天,就趁著他们家公子不在的时候勾搭府里的其他男人呢?而且还明目张胆?
“夫人,请自重。”我甩了下袖,扭头就走,开玩笑,且还不知道她一画皮豔鬼入得这苏园来究竟意欲何为,若是呆会著了她的道那还得了?我边走边想著从何处著手查清此鬼来历。
“不知先生,可曾见著这园子里一只黑色的狐狸?”
正走著,後头传来一幽幽女声,心下陡然一阵发凉。
转过头去,便见这女子依旧笑著,却同前面笑得大不相同,收起了那些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倒是露出了幽森阴沈的感觉,叫人更加不舒服。
呵,露出真本性来了?也好,我也想知道,她,究竟知道了些什麽?
“我问先生话呢?先生,可曾看见?”她垂下手,走到我跟前,嘴角勾起满是算计的笑,冷森森得莫名叫人心寒。
“夫人要寻那狐狸做什麽?也不怕被狐狸给咬了?”我不走了,手交叉在胸前,靠著回廊的柱子和她说话。
“我不怕那畜生,倒是那畜生好不识趣,那天见著我和夫君便灰溜溜一股烟跑了。”她捏著手帕的手一指,半指著我那天跑的方向,半指著我。
“想来是那狐狸被夫人的惊天美貌给吓跑了。”听她话里,却是已然知道我身份,既然她要挑明,我也顺著她。
“是吗?多谢先生夸奖了。”她半挑黛眉,笑意一点都进不到眼里。“先生若是下次看到那黑不溜秋的狐狸,烦请告诉它一声,这大半夜的化成人形的,也不要忘记把狐狸尾巴藏好,好好的人带著个狐狸尾巴,当真好吓人。”
我知道她说的应该是那夜我醉倒在庭院,可是那夜她不是和柳苏洞房花烛吗?怎麽会来看见我半化狐身呢?
我突然觉得事有蹊跷,很多事绕在一块,却想不出个头来。
“我又不懂狐狸话,怎麽同它说去,再说,这什麽狐狸化人的,实在是诡异之说,夫人我胆小,你才不要吓人呢。”
“那你就当我说了个玩笑话罢了。今日同先生说了这麽些话,我实在高兴,现下也乏了,就不陪著先生了。”她见我打哈哈,也不恼,只是笑得带著深意。
我本就不是个爱动脑子的人,很多弯弯绕绕的我也玩不转,所以根本就不想往深里去想,她既然要走,便让她走。
“先生是个什麽东西,我知道。我是个什麽,想来先生也是知道的。”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顿了顿抬头看了我笑了笑“不过,柳苏是个什麽东西,不知道先生你知不知道呢?”
说完便带著她的丫鬟走了,园子里顿时留下我一个人,风吹过来,太阳也不那麽暖了。
第十四章
(十四)
“柳苏是个什麽东西,不知道先生你知不知道?”
这句话像一团密云一样,萦绕在我头顶上,使我久久不得安。
孤岚是鬼魅,我为狐妖,柳苏,当然只能是个人。
所以,柳苏是什麽,我抓破头皮都想不出第二个答案,而且这个问题本来就很可笑,因为柳苏身世往上数三代我都背得熟得不行了,你说柳苏还能是个什麽东西?
可我看见那巧笑下的诡异,怎麽都不觉得她是在糊弄我,她,肯定知道些什麽,而且,事关柳苏。
柳苏的身世很简单,他父亲本是一孤儿,後来被这苏园的苏家独生小姐相中,又得苏父赏识,於是便上演了才子佳人的戏码,入赘苏家,佳人家业,一举数得。这苏家本就世代经营制药卖药,他父亲也是毕生致力於此,倒是也不枉费苏家老爷的一番栽培。不幸的是苏小姐生下柳苏後,便身子骨日渐薄弱,待到柳苏十岁左右,已是病入膏肓,撒手西去,柳苏父亲悲痛万分,寄情於药店的买卖,药品的研制,不久也积劳成疾,染了重病,硬是拖到柳苏十五岁,才合上眼也去了,自此柳苏十五岁开始接手家族生意,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也是实属不易。
便是如此,於芸芸众生也不过是平凡一人罢了,无什麽奇闻异能,奇特之处。
倒是这冒充张家小姐嫁进来的女鬼,到底是何等来历,意欲何为,这点实在是暧昧不清,须好好弄清楚才是。
听说张家在西城,是该出去走走了。
这城本就分东西,东城就是柳苏住的府那边,算是繁华之所,而西城却是地处幽僻,接近城郊,平时人烟稀少,一付依山傍水的模样。
一到那儿,我便知道,这处是鬼魅妖精都爱来的地方。
西城不小,也不知那张家小姐是否为托词之说,只好循著阴气重的地方寻去,阴气最重的,无非就是坟场墓地罢了。
不过,等上个半天都没见到什麽小鬼之类的,我开始寻思著是不是来错了,心里有些郁闷。
等到不耐烦了才陡然想起,鬼魂都怕日光阳气重,要入夜才出来,自己真是笨到极点,於是只好等著天黑。
果然,一到天黑阴气更为重,我随便一抓便抓到一只小鬼,拎在手里还微微发抖。
“不必害怕,我只是找你问些话而已。”放下根本没什麽重量的小鬼,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模样,发抖的样子更显单薄。
他见我不伤害他,点了点头,却还是止不住发颤。
“我问你,可识得这西城的张家小姐,张孤岚?”我怕他弄错,又补上一句“就是前些时候在这边大红花轿抬去,嫁给东城苏家柳苏的画皮豔鬼,大概一百来年的修行。”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