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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天枢黑着一张脸扶住了自家徒弟的小身板。
梦无酒的脸,“腾”得烧了起来。然而,耳边的一句低叹很快令梦无酒煞白了一张清隽的面容。
天枢轻声叹息,道:“你这般样子,如何令为师放心离开。”
梦无酒就像是在大冬天被人泼了一桶冰水,彻骨的寒意连他的灵魂也要随之冻结。
超过自己承受范围的冰冷,令梦无酒本能地想要攀附住自己唯一所能够依靠的,并尽力去挽留。梦无酒脑子浑浑噩噩,嘴里似乎在重复着什么,但其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他的手似乎抓住了什么,但总觉得哪怕指缝间小小的开阖都会令那个东西脱离而出,所以他的五指竭力收紧,恨不得将手中握着的融进自己的掌心里。
待得梦无酒那堪比浆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了那么一线,他便异常尴尬地发现,虽然看面容看不出半点但实际上“芳龄”已然堪堪而立的自己,竟像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小孩子似的,整个脑袋卯足了劲儿往自己师父冷冰冰的怀里面塞,他的手也紧紧攥住师父胸口的衣裳,鼻涕眼泪糊了天枢一胸口,嘴里面也嘟嘟囔囔着什么“别走”、“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修炼不偷懒”什么的。
反应过来的梦无酒,嘴里面万分丢脸的话戛然而止。
感受到因为自己的眼泪鼻涕而糊了一片的衣襟,梦无酒不敢抬头了。
再感觉到自己师父胸口的激烈起伏,梦无酒整个人颤抖了。
于是,在感觉到自家师父的胳膊动了的时候,梦无酒很没有骨气地缩了缩脖子,不停祈祷着自家师父下手能够轻一些,体谅他徒弟刚过了元婴期的小身板。
他真的真的不抗敲打啊~
但是,在感觉到背脊处传来的大力,整个身体在紧贴师父胸口的情形下又被那股力量狠狠地压在天枢师父的胸膛上,大力的挤压令梦无酒失去了肺部不多的空气的时候,梦无酒的脑子里懵懵懂懂地冒出了一个想法——“既棒打,敲头之后,难道师父大人又看上了‘勒刑’了吗?”
很快,梦无酒就没有功。夫发表什么感慨了——他家师父就像是失控了似的,两只手臂越勒越紧,几乎令梦无酒窒息——虽然说没有一个修真者是死于窒息的更何况还是梦无酒这种过了修真第一道门槛元婴期的修真者,但架不住施力的是有着洞虚中期修为的师父啊。
“师、师父……”梦无酒原本攥住天枢衣裳的手,立刻化拳为掌,死命抵在天枢的胸膛上,好不容易挤开了一个小小缝隙,挽救了自己这条可能死于一个拥抱下的窒息。
还没等着梦无酒再接再厉,他的耳边却传来一阵温热的吐息,以及少有的,以着自家师父清冷声线为基础但声调却柔和了那么一点点的低沉声音。
“小酒……”
语气和缓,丝毫没有梦无酒想象中的,对于他先是没有保持昆仑弟子风范行为以及用着眼泪鼻涕这般的秽物涂抹上自家有那么一点洁癖的师父大人的衣裳上的行为,应有的暴怒下的冷凝口气。
是的,虽然在别人耳中仍旧是属于昆仑天枢长老的,冷冰冰的语调。但熟悉天枢的人都能够从这声音中听出来其中的小小愉悦。
尤其这、这么一声很是亲昵的“小酒”,直接令梦无酒这么一位能在天枢暴怒下仍旧保持着死皮赖脸的强人,石化了。
天枢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带着释然,亦带着细微的愉悦,道:“为师方才有感,百年之后正是为师历劫之时。历劫之后,无论生死,都只剩下你一人了……”
梦无酒身体一僵,推拒的手缓缓地,缓缓地曲折,揪住了天枢胸口处的点点衣襟。师门典籍之中有关于历劫的说明,梦无酒知道所谓历劫是飞升前必不可少的一步。浮荒万年无人飞升,也就万年无人历劫。历劫虽然危险,但对于世代求仙问道的大宗派而言,无疑就是一个机会。
求而不得的机会。
但是,一句“无论生死”,一句“只剩一人”,还是令梦无酒忍不住难过。不止是唯一的师父,被视作亲人的师父的必然离开,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揪心。
像是一直一直都属于自己的宝物,一直一直被自己当做理所当然的宝物,在有一天忽然有人告诉你,他并不属于你。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梦无酒扁扁嘴,清隽的面容因为这个动作像是一下子少了二十岁一般。但他师父大人接下来的话就令梦无酒忍不住呲牙了。
——“但是,为师实在是不放心你那点微末修为。接下来的一百年里,你就随师父进禁地里修炼吧。”
禁地……禁地……禁地……
梦无酒的脸,已经僵硬到不能再僵硬了。禁地是什么地方?!鸟不拉屎连乌龟都不下蛋的鬼地方,一百年?就是要苦修,起码也要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来啊。
梦无酒仰脸看向自家的师父,一脸的诚挚,满眼的真诚,道:“师父……”徒儿错了,师父您求仙问道飞升仙界是多么多么重要的正事啊,怎么能牵挂徒弟而有损精力呢?您老还是多炼制出些宝贝抵抗天劫,然后在这一百年里,徒儿加把劲,争取给您娶回来一个徒媳妇来,这样,什么“生死”,什么“一个人”都迎刃而解了。当然,徒弟会更加努力地为您老添一个徒孙的。您还是,走好吧。
——虽然,梦无酒深深地知道,要从一堆蛇蝎美人里面扒拉出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还没等着梦无酒以着无比真诚认真的语气说出来在心里盘桓的这些话,他就被一个略有些尖酸的女声给打断了。
梦无酒的真情剖白,胎死腹中。也正是此刻的胎死腹中,使得梦无酒有命到处溜达,没有被他师父一巴掌拍熄火。
“呦,你们昆仑仙境的师徒感情,还真是好得不得了呢~”说话的正是普陀仙境的大长老瑶馨。比起在符锡山上时的美艳动人,此时的瑶馨要狼狈得多。毕竟,在生死的面前,美丑之类都不会是众人所在意的。倒霉的瑶馨在初云崩碎的时候,那些护花使者非但一个都没有来护花,反而在向山下奔去的时候,由于瑶馨的动作慢上那么一点又恰巧挡了别人的路,虽然说没有被下暗手,但推一把之类的事情还是有人做的。
瑶馨差点就被推进了玉阶外的雪野里——虽说初云压制他们实力的禁制是莫名消失了,但不代表雪野里的强大杀伤力也会因此而消失。这一个弄不好,就是迅速冰封随即破碎的结局啊!
瑶馨恨得咬牙。
然而,在她发现动手的恰好就是一个当初为了追求她而信誓旦旦愿意为她生死相随的男修士时,瑶馨这一口血就憋在喉咙里,几乎呛死。
瑶馨眼珠子都红了,心中问候了世上所有男性。生物的祖宗十八代。而这时候,她又看见了将梦无酒护在怀里直奔山下的天枢,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徒弟挨了好几下黑手的时候,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这个男人她费了几十年都没有勾搭到手,视她的美色于无物,偏偏对着这么一个徒弟那么好,这到底有没有天理了!!
于是,本来就一肚子火的瑶馨在终于下了初云神山后见到了师徒相拥这么温情脉脉的情景,顿时醋了。也不管天枢的眼刀子有多冷多冰杀伤力有多强,绾了绾有些凌乱的长发,款步走向这对师徒,艳眸中流转着讥讽,道:“当真羡煞旁人呢。”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瑶馨的面色更差,道:“这般亲昵地抱在一起,就是凡俗间的父子恐怕也很少。不知道的还以为还以为一对情人呢……也是,从昆仑出来的某位弟子,不就是和自己的亲弟弟勾搭在一起吗。”
天枢神色冰冷,梦无酒浑身僵硬,被瑶馨这几句话震得脑袋嗡嗡直响。
这时,又一个女声插了进来。声音清冷如月,言辞犀利暗含嘲讽,道:“我昆仑门内,别说师徒,就是师兄弟的感情都好着呢,自然比不得某些门派的内乱,更加更加比不得为了争个劳什子长老之位求助到其他门派去的某位弟子。”摇光长老杏眸含煞,同样是经历了一场逃亡的美人,她的身上连根头发丝都没有乱。这一切得归功于昆仑七阁长老中另外一位女子——玉衡她那强大的炼器以及炼药的本事,直接给这位姐妹武装到牙齿。
任何胆敢对摇光动手的,最后死相凄惨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摇光明眸灼灼,唇角笑靥清浅,柔声道:“瑶馨师妹,可否告知在下,您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撬动了蓬莱仙山的某位长老为你说和的?”
瑶馨的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