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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忍冬反手搂紧裴子风,睁大眼睛道:“忍冬从来没有恨过哥哥,是真的。”
他眸色如水,竟是无比纯净,“忍冬平日一个人住在藕香榭,哥哥怕忍冬寂寞,每到春秋换季之时就将榭内原先的植物全部砍掉植上新的,春日繁花,夏日蕉廊,秋日红蓼,冬日梅影,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一年四季方才时时刻刻木映花承,忍冬知道哥哥一心为忍冬好,忍冬从来没有恨过哥哥……”
凌晚将一小片藤萝花瓣放在裴忍冬金灿灿的衣襟上,淡淡笑道:“来世,我还做你的紫藤花精,如何?”
裴忍冬笑起来:“好,就这麽说定了!”
周身的柔光渐渐再次聚拢上来,两人的躯体仿佛被一团云朵包裹住,越来越轻,越来越稀薄,裴忍冬紧紧抱住哥哥,眼睛里涌出一层晶莹水汽,仿佛最後的时光,给予了这个少年无限的勇气。
他轻轻附上裴子风耳边,轻声却清晰道:“忍冬,一直都喜欢哥哥……”
阳光透过枝叶细碎洒下,星星点点落在紫阳花浅蓝淡绿的花球上,如一簇簇幻境般的梦。紫阳花海沐浴在晨光里,仿佛那些斩不断的联系,不论多久,都会重新相聚在一起。
兄弟二人相缠拥抱在一处化作灰烬,清风挟著花香而过,终於再没有一毫痕迹。
美人成灾 二十七
御花园中日光熙熙,海棠花浸在初夏的暖风里,淡色花瓣如雪飘散。树下置著一只龙纹兽炉,丝丝细烟嫋娜而出。
凌晚躺在藤榻上,双目微阖,披一件浅紫羽纱,小巧的足裸露在外。幼帝靠在一旁,睫毛在白净脸蛋上投下一圈淡影,小小躯体将凌晚搂入怀,双唇贴近耳边好似呢喃。
二人如此相拥而眠,甚是亲密,一个娇软,一个粉嫩,仿佛两团上好的脂膏蜷在榻上,黏黏腻腻要融到一块去。
御花园内幽香阵阵,忽然一阵风过,传来鸟儿受惊的鸣叫,幼帝被动静吵醒,缓缓睁开眼。
凌晚温温顺顺躺在自己怀中,肤如凝脂模样乖巧,欲瞧欲觉得欢喜,忍不住伸出手掌在他脸上揉搓,肆意轻薄。
凌晚好端端沈在梦里,被一双胡揉乱摸的小手生生弄醒,心内笑了一阵,睁开眼道:“承蒙皇上抬爱,可要折煞凌晚。秦王爷将凌晚送入宫,意不在此,只怕凌晚日後仍要回到秦府,与秦王爷朝夕相对,今日同皇上这一般,该作如何说才好?”
幼帝抬抬下颚,小脚蹬了一下,道:“天下都是朕的,别说摸,即便将你强要了来,又有何人敢言半句?”语罢叉腰挺胸,摆出帝王架势。
凌晚忍下笑意,面带娇羞,扭动腰肢钻入幼帝怀中。
一个小侍童自假山後走出,缩著身子在榻前跪了,垂著脑袋小心翼翼道:“陆大人已在园外候了两个时辰,不知何时才能得皇上召见,奴才斗胆进来请示主子,好给陆大人回个话儿……”
凌晚拿指尖点点幼帝额头,笑道:“就你鬼主意多,大晌午的命陆含卿来见,自己却倒头睡了,干干让人家等。”
幼帝懒洋洋眯起眼,“莫说两个时辰,即便四个时辰,不也得等麽?又没让他跪著等,还断手断脚了不成。”
凌晚软言软语道:“入夏的天,让人太阳底下没遮没盖地站著,终究说不过去,不如招他来见了,咱们好回屋吃果子去。”
幼帝闻言蹙起眉头,不满道:“你怎的替他说话,不过站了两个时辰,如何就心疼了?当初陆含卿下毒害我,谁曾替我担忧,莫非我才是不讲理的那个。”他赌气把凌晚搂得更紧,粉嫩指甲掐进皮肉,白净躯体刮出鲜红指痕,“你日後便是我的人,再不许替其他人想,不然我可不饶!”
凌晚见这小祖宗脾气上来,只得放软声调应了,心肝宝贝哄了一通,又道:“我日後再不心疼别人,单疼你一个,可好?”
幼帝咬了下唇,表情含著执拗,“我不信陆含卿,不信满朝文武,独独信你。我如此待你,自然总想你也如此待我,不然心里便不痛快。你日後莫要再帮其他人说话,乖乖留在宫里陪我,我向秦王爷将你要来,你此生便安心住在宫里吧。”
凌晚禁不住暗自惊愕,本以为小皇帝一时兴起,将自己当做布偶搁在身边把玩,腻了便会丢手,没料想竟当真了麽。他犹疑半晌,复将面庞抬起,面泛酥红,眸中波光荡漾,娇软道:“凌晚自是心甘情愿。”
陆含卿等候多时方得了传唤,跟随侍童踏入御花园。
园内奇石罗布佳木葱茏,石雕蟠龙向外吐出清澈水柱,然而白烟飘荡浓香刺鼻,几乎要把人冲个跟头。他略微皱眉,绕过假山行至帝王榻前,垂首恭敬跪下。
幼帝扬起嘴角悠然一笑,童音清朗道:“爱卿平身。”
陆含卿乍一听得幼帝声音,身体猛地一僵,不可置信抬起头。四目瞬然相对,一双眼眸散漫傲然,一双眼眸惊诧犹疑。半晌,陆含卿默默将头垂下,低声应了句“谢皇上”,缓缓立起身,俊逸面庞已然风平浪静,不见丝毫喜怒哀乐。
凌晚暗道无趣,心内思量早知如此何苦巴巴将香炉从锦云宫抬到此处。他将大半张脸埋进幼帝胸前,只露出一只眼睛冷冷旁观。
幼帝随手拈了片雪梨送入凌晚口中,看他小口小口将梨片咽了,自在悠然道:“朕今日命爱卿前来,乃是为著凌公子之事。凌公子近来在朕身边伺候,细致体贴,伶俐周到,朕喜欢得紧,想跟秦王爷将人要来,却怕生分了叔侄情谊。陆爱卿与秦王爷向来亲近,朕思来想去,此事交予爱卿再合适不过。还请爱卿替朕向秦王爷说和,无论如何将此事办妥,朕自有重赏。”
陆含卿面如寒冰,声音清冷道:“为皇上办事乃微臣的本分,臣不敢求赏,定当尽力为皇上分忧。”撩起衣摆施然跪下。
幼帝并不瞧他,托起凌晚下巴一心一意摩挲,粉嫩指尖滑过白净皮肉,冷不丁强扳起凌晚的脸,没头没脑亲吻下去。
凌晚温顺应承了这个蛮横且不得章法的吻,与幼帝揉蹭厮磨,羽纱自肩头滑落,露出白净耀目的肌肤,无限亲狎。
前方骤然落下陆含卿冰凉的声音,“皇上若无事吩咐,臣便告退了。”
幼帝怀抱凌晚,不耐烦摆摆手,算是许了。
陆含卿的背影甫一消失在假山背後,凌晚便倏地从幼帝怀中抽离了身体,唇边满是笑意,“还说自己鬼主意不多,又想著招儿地整治陆含卿,还拿我当垫背,只怕陆大人回去要扎小人咒我。”
幼帝默然无语,方才百般神气都化作了虚无,歪在榻上空睁一双黑黪黪的眼珠发怔。
凌晚不免失了兴致,随手捏起一颗葡萄在指尖摩挲,愈想愈觉得无趣,不知这一通有甚意思。他不做声灭了香炉,眼睁睁瞅幼帝变回一副枯槁模样,青白手掌遍布淤痕,灰白头发垂在肩侧,瞳孔晦暗再不含丝毫明光。
御花园内浓香散尽,隐隐透出薄凉冷意,凌晚取过龙袍裹起幼帝干瘦躯体,唤来侍童将他抱回锦云宫用膳,自己躺回榻上闭目养神,只觉无比倦怠,昏然入梦。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天边蒙上晕沈沈的影,云朵在夕阳的余晖里默默烘烤,不时传来一两声嘶哑的鸦叫。
凌晚突地被凉意惊醒,瑟瑟抖了一阵,下意识裹紧薄薄一层羽纱,从榻上站起朝锦云宫的方向走去。
夜幕浓重,小径无灯,天上无月,偌大皇家宫殿浸入一片黑暗。他不知不觉愈行愈荒芜,背後笼入一团漆黑混沌,行过的路仿佛凭空消失在夜色里,兜兜转转再也寻不得归路。
一阵凉风不经意拂过,好似女人的红指甲骚刮上脊梁,凌晚不由一哆嗦,一丝细嘤嘤的哭声裹挟在风中钻入耳朵。
那哭声又轻又柔,仿佛在唱歌,又仿佛一场永远无法清醒的梦。
凌晚被漆黑的天幕遮住了眼,周身好似浸入一团黑雾,只有哭声清晰地传到耳边,脉脉含情。他愈听愈难以自拔,一颗心被幽幽蛊惑牵引,禁不住迈出脚步向源头探寻。
美人成灾 二十八
天上吊起一轮惨白月亮,好似一张血色褪尽的脸,面无表情打量人间。
皇宫内黑灯瞎火寂静清冷,空空阔阔无所倚靠,凌晚在无边的混沌中痴痴行走,心中泛出莫名其妙的悲哀,似乎曾几何时也似这般失魂落魄,迷迷惘惘不知所措。然而那哭声又细又轻,仿佛一双媚眼顾盼盈情,惹得他心尖发痒魂不守舍,很快将心中悲凉抛到脑後。
前方现出一座破旧小院,荒芜凄凉衰颓败落,四周杂草丛生丑陋不堪,他费尽气力拨开院门,掸尽眼前无数飞扬浮尘,迈步踏入院内。
白石地面凹凸难行,石板缝隙间长满菥蓂,青绿小花如米粒堆挤在一处。院内有一座二层小楼,孤零零立在角落,微弱烛光透过窗纱若隐若现。凌晚没来由痴痴发笑,踩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