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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大地突然极为混浊,万物生灵都有些躁动不安,各种气息交错不定,暗流汹涌,钵多罗猜测,恐怕神界也已然插手了此事。
那么,战神李靖没有现身取走祭品,很有可能是因为自顾不暇,身陷无间渊边,或者正与燕楚七等人短兵相接也说不定。
至于那阵怪风,钵多罗就有些说不清了,不过是些石料木材,除了李靖,还有谁需要那些东西?
最后,他做了一番思量,终是决定先为石村追回那批贡品,并非他不想去龙渊或者无间渊探探情况,只因他知道,堑魔阀不可能轻易被破,庚炎也绝对不会因阿释拏迦有任何损伤。
无间渊上的堑魔阀是佛祖以得道时的佛骨舍利所筑,即使佛界的菩萨罗汉,也只可打开堑魔阀最上面的一层。
秦水伯明目张胆要帝释天去无间渊迎接孔雀的魔界大军,此刻深思,怕只为逼帝释天无回头之路可走,而并非孔雀在那三日后真的会重临凡间。
堑魔阀是一道坚固的墙,孔雀不能破墙,就永远妄想踏出无间深渊一步。
至于庚炎与阿释拏迦邪相,即使没有血缘之绊,钵多罗也相信庚炎是不会有事的。
没有理由,只是莫名的信任那个孤傲的男人一定不会输给阿释拏迦。
然而,钵多罗千算万算,却都算不到,会突然冒出个叫阖桑的神族公子,因为与人争风吃醋,奇迹般的斩断了堑魔阀的罡天锁位,倾泻的一半魔气,将距佛国最近的挲迦耶城吞噬殆尽,血染百里黄沙,一朝倾覆如恶鬼地狱。
当日在场的战神李靖与阿难和众罗汉,因担心堑魔阀的另一道锁扣被破,以致堑魔阀只剩最后一层金刚梵骨锁阵,便可给孔雀可乘之机。
因此,他们第一时间并未疏散就近的凡人,而是急于保住与罡天锁扣相对的另一道锁扣。
阿难与十八罗汉布阵接回罡天锁扣时,燕楚七和秦水伯突然出现,原本静观其变的帝释天,在秦水伯的唆使下,连同紧那罗王,与李靖大大出手。
好在战神李靖知晓堑魔阀的重要性,全力与帝释天相抗,而罪魁祸首黑帝的五公子阖桑,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模样。
最后,在战神以寡敌众,终有不支之时,是闻讯而来的大明神女清欢劝得阖桑出手,施于李靖援手,才不至阿难与十八罗汉中途破阵。
钵多罗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原来清欢与战神两小无猜,从小便两情相悦,定有婚约,而贵为黑帝最为疼爱的五公子阖桑,则因对清欢的迷恋,便棒打鸳鸯,事事从中作梗,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似乎那批木料也是阖桑不问自取,他拿走之后也并未作什么用处,只是随随便便地刮走扔在了一个地方,为此,差点伤及无辜的凡人。
至于他为何能打开罡天锁位,目前还无人知晓。
于是,阖桑加入斗法行列之后,无间渊边,刹时风云变色。
一边,李靖与阖桑不可大意的对付着判教的帝释天与紧那罗王。
另一边,阿难与众罗汉则全力补救堑魔阀出现的缺口。
那躁动不安的堑魔阀缝隙间,似乎能清晰地听到孔雀王压抑的低吼声,阴郁而沉重的怨气,好似天际滚滚而来的乌云,直直从头顶压来,几乎令人窒息毙命。
还未出来便是如此浓重的魔气与怨气,这若是真的出来了,还不搅得天下大乱。
待堑魔阀安定下来,阿难最后出手,以袈裟法袍裹住外泄的邪气,虽未使其一泄千里,荼炭生灵,却害得挲迦耶城血溅三百里。
此刻,钵多罗便是静静地立在这埋入黄沙的挲迦耶城上,大漠的风沙抚过他的面,吹动墨雪青丝,好似化成一樽木像,无声无息,不闻不动,只有一双深如清潭,凉如古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万里黄沙。
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着披风的男人,帽檐下的容貌极为丑陋,双目结着极厚的血疤,他的目光凝在钵多罗的侧颜上,毫无表情,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此人,正是化作人形的雪蟾精。
钵多罗循着那阵怪风留下的痕迹追了不久,便遇到了他,他如今所知道的一切,也尽是从雪蟾精脑海中残存的印象中所得知。
钵多罗虽默许雪蟾精留在石村,可石村的百姓对他并不好,钵多罗多数时候都在诵念往生咒,很少会去山林中看他。于是,留在那里的雪蟾精几乎成了村民发泄的对象,白日里只要有人路过,雪蟾精就会被人投以石子打骂。
如此持续了大概两三天的样子,雪蟾精在一天夜里突然不见了,若非石小来跑来告诉钵多罗,想必他还不知道雪蟾精已然离开。
只是,他并不知道,原来雪蟾精会离开石村,是因为嗅到了百里之外浓重的血腥味。
而后雪蟾精发现无间渊飘来一股浓厚的魔气,于是顺着魔气寻去,又才发现,那无间渊边早已守满了千军神兵与数千八部众子弟,他虽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去得不算早,却也看到了不少人,听到了不少对话。
因此当钵多罗离开石村的时候,雪蟾精找他,通过一指灵犀,将自己所见所闻传达给了钵多罗,也就有了钵多罗而今站在滚滚风沙漠上的一幕。
想不到一息之间,当初的香城,就这么轻易埋进了滚滚黄沙之中。
钵多罗抓紧一握黄沙,竟好似看到当日魔气入城的景象。
四处逃窜的百姓,瞬间枯萎的花田,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在一瞬间化作浓血与灰烬,只是半刻,挲迦耶城中的一切都只变成了绵亘数百里的血色盛宴。
那四处升起的冤魂散发出的冲天怨气还未全然成形,就被盘旋的在空中魔气全然吞噬。
而后,一阵风沙卷来,那铺满百里的血迹,便与风沙揉合镶嵌,不过一两日,就几乎再也找不到踪迹,被全然湮没黄沙之下。
钵多罗第一次看到如此残酷与真实的大屠杀,即使是黄沙中残存的记忆碎片,他也不忍再回想第二遍。
人来人往的街道,异国风情的楼宇,严肃偌大的丞相府,歌舞升平的明月阁,而今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那挲迦耶城中的数日,不过是自己的浮生一梦,因此梦醒后,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找不到。
就如此立在黄沙上静思了许久,钵多罗几乎将其他的事都抛之脑后,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略带嘲讽的低沉声音生生拉回了他的思绪:“可有看够?”
钵多罗微微一愣,循声望去,竟见许久不见的庚炎立在不远处,一双若星汉深邃璀璨的眸子,正无喜无怒地望着他。
雪蟾精见到庚炎时,不动声色地贴向了钵多罗身边。
“这么久,你看到了什么?”威严淡漠的神尊缓缓朝着两人走来,卷着风沙的广袖负于身后,看起来就好似一樽活着的神像,笔直地挺立在黄沙之上。
钵多罗的目光又随之落到一片黄沙上,他闭了闭双目,轻轻深呼吸一下,嘴角扬起一抹凄切的弧度,竟比哭还难看。
目光一直紧锁钵多罗的庚炎,不由轻蹙起了眉头:“你笑得很难看。”
钵多罗却自顾低声地说:“我看到挲迦耶城的惨象,满地都是鲜红的血迹,直直延伸了几百里。”那语气就好似随时会被风沙吹散,略微有气无力,气若游丝。
“可这不是你的错,而你也终是又一次违背了你的诺言。”庚炎淡淡说道。
当日他猜到钵多罗定不会遵守承诺,终究还是会被人引出优罗钵界,因此对他当时给自己的承诺,至始至终都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于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将神珠交给钵多罗,目的只在于不论钵多罗到哪里,或是有任何人欲加害于他,云螭碧环原本的灯火所蕴含的巨大力量,都可保他平平安安。
不过,庚炎倒没想到,钵多罗虽然出界,却并未去无间渊。
急于引诱钵多罗离开自己的,除了阿释拏迦邪相,和燕楚七一行人,剩下的也就只有一直以来针对钵多罗的孔雀大明王。
如今钵多罗能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似乎孔雀王虽与燕楚七表面合作,实则都是心思迥异,各怀鬼胎。
一个想引钵多罗去无间渊,另一个却似乎要钵多罗远离无间渊,目的何在,庚炎多少猜得出来,只是眼下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他不得不解决。
“雪蟾精,你很喜欢跟着钵多罗?”庚炎收回思绪,看向始终一声不吭地立在钵多罗身前的丑陋男人。
雪蟾精的身子动了动,似乎在思考,却并没有回答他。
“如果你这般喜欢他,我可以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