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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空,突然就下起了桃花雨,落在他的龙须之上,他眯眼弹了弹,花瓣落在海里。
去吧,向那前方,那里有他的水晶宫。
他落在一片金红的珊瑚丛里,化作人形,着一身苍青色深衣,上上下下,装饰妥帖,正要兴冲冲往里迈,忽然就羞涩地站住了,东瞧一瞧,西看一看,总算在珊瑚中发现一只大蚌。连忙扑过去,他一把捞起那只蚌,蚌被他身上的龙息吓得直打抖,他试探性一掀,壳就被掀开了,里头卧着一枚大个儿的珍珠。
他把珍珠对准自己的脸照了半天,从额头到眉毛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巴到下颌,直到确认自己的人身就同龙身一样英俊标致之后,他才满意地把珍珠揣到怀里,抖抖索索的蚌壳丢到一边,昂首阔步向水晶宫进发!
鲛绡帘幕背后是一架云床,他双手颤抖掀起帘幕,贝壳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云床边的小桌上坐着一个人,向他浅浅一笑。
他浑身上下的骨头立刻都酥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完全是一片空白,只记得紧紧地抱住了那人,吻了吻他眉心,道:“我想见你……”
那人笑着把手指按在他心口上,道:“这不是见到了么?”
他又连吻了好几下,才痴痴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那人在他鼻梁上轻轻地刮了一下,道:“分明你比我好看多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进袖子摩挲,准备掏出那颗搜刮来的大珍珠献宝,不想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那人轻轻道:“你找什么?”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找……珍珠……”
“做什么?”
“送……送你……”
那人奇道:“好端端的,做什么要送我东西?”
他紧紧箍住那人肩膀,道:“因为我要跟你生蛋。”
那人的鬓发洒在他耳边,柔柔的,热热的,心里也跟火烧了似的……他于是又抱得紧了一些,听见那人的声音落在耳畔,似星夜里的雨。
“好啊……你想生几颗?”
“对了,那次你到底做了什么美梦?怎么叫都叫不醒?”王九侧过头,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伫立在肩膀上的龙蛋。
“我说了不告诉你!”龙蛋把头扭到一边。
“咦?”王九摸了摸下巴,道,“不能说的吗?你醒的时候,明明那朵小白莲都变成粉红色了……”
“哼,那又怎样?”
王九道:“金陵君对我说,变成粉红色的意思就是……”
龙蛋正紧张地倾听,他忽然又住了话头。
“这种事情,怎么好告诉小孩子呢?”
王九伸指,弹了弹那朵娇羞的粉色小莲花——莲花早就从龙蛋头上落下来了,王九找了个玉色瓶子养了起来,就摆在窗台,有事没事,逗它一逗。
小莲花一娇羞就会拼命把花瓣合起来,有时候还会轻轻抖动,蛮可爱。
王九很喜欢它,专程从临安君那里讨来一点仙露浇灌,于是小莲花出落得日渐滋润了。
龙蛋当然是看不见的——莫名其妙就醉了那么久,他觉得好丢脸,一觉醒来就叫王九把酒中仙丢得远远的。当时可把小莲花给吓坏了,抖着花心的几滴酒露,在那里直哭呢,王九这才把它留起来,就藏在自己房里。
临安君来看过几回,还伸手摸过,小莲花好似认得他一般,虽然还是很害羞,但仍是张开花瓣叫他摸了……
临安君笑着说:“难怪你要养它,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王九道:“明明只是叫人睡了一觉,它怎么就变颜色了?”
临安只笑而不语。
王九道:“莫非其中另有玄机?”
临安道:“你何不自己去找那做梦的小家伙,问问它,到底做了什么美梦?”
王九百思而无解。
金陵君来此串门的时候也顺手摸了小莲花一把,且笑得隐秘难言,“听临安说,酒中仙连颜色都变了,啧啧啧……”
王九更觉得心里痒痒,“敢问仙君,此中究竟有何玄机?”
“临安告诉你了没?”
“没……”
金陵一甩袖子,又摸出一把花哨的扇子,一面扇呀扇地逗弄小莲花,一面卖弄玄机,“不怪临安,他一向端方雅正……倒是我,没什么形状,放肆惯了的……”
然后冲王九勾了勾手指,“靠过来,本仙君帮你这个小忙。”
王九依言招办,金陵对着他耳朵轻声说了六个字。
“不可说,不可说。”
王九呆了一瞬,金陵一合折扇,笑意盈盈地说:“王九小友,话到此处,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会猜不出我的意思来?”
听说王九又把他当小孩子哄,龙蛋气得跳脚,“本,本太子说了多少遍……别看我现在这样,其实我有一百多岁啦,你以后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
王九只笑笑,却没同他辩驳。
龙蛋绕到他脖子边上蹭了蹭,软着声音撒着娇,“阿九……你就告诉我吧……金陵君到底对你说什么啦?”
王九道:“你为何这么关心?莫非,莲花变色同你有关?”
龙蛋闻言立刻扭头,“才没有!谁关心!本太子跟那劳什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王九道:“真的?”
龙蛋连连点头,“真的真的!”
王九看着龙蛋憨态可掬的样子,禁不住摸了摸它光秃秃的蛋头,“金陵君同我说,莲花变成粉色是因为它让你实现了你最期盼的愿望。殿下,看来你真的做了个妙不可言的美梦,而且,此中滋味,尚且不足为外人道也。”
龙蛋享受地向上拱了拱脑袋,犹自不满足地说:“阿九……你别叫我殿下了……我有名字的,苍竹,是娘亲给起的……”
王九道:“苍松翠竹,高风亮节,王妃娘娘……用心良苦……”
龙蛋则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阿九,你是不晓得——娘亲生我之前对我父王说过,若是个公的,就叫苍竹,父王说,若是母的,就叫……”
王九道:“叫什么?”
龙蛋语气格外凄楚,“我可就告诉你一个人啦……父王说,若是位小龙公主,就叫……翠莲……”
王九脸皮一抽,不自觉发问道:“翠……莲?”
龙蛋拼命往王九怀里拱,用悲痛欲绝的调子嚎哭起来,“阿九,你看,我险些就叫了翠莲!阿九……阿九……父王还给我找借口,他说,我出生不易,且凡间一向都是贱名好养活,阎王来了都不收。他还说,翠莲已经不错了,跟苍竹对仗得很,凡间还有狗蛋儿,丫蛋儿,他都没考虑!”
王九尽量忍住不笑,语气有些闷闷,“其实……翠莲……还不错……比其他的……好多了……”
龙蛋垂头丧气,“所以,我父王根本就不在乎我,他大概,早就后悔跟我娘亲一起把我生下来……现如今,他当龙神风光无比,我却在这里碍着他,他,他根本就是讨厌我。”
王九把龙蛋搂在怀里,轻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不爱儿子的?”
龙蛋沮丧地蜷缩起来,声音格外可怜,可怜中又透着倔强,“哼!我就是知道,当年我刚刚有意识,还没有一颗鸡蛋大,我父王就嫌弃我,他用翠莲的名字嘲笑了我好多遍,还说了许多我娘亲的事……当年要不是为了生下我,我娘亲根本就不会去世……他不想要我……我也没硬要被生出来啊……他怎么能这样……把我生出来了又讨厌我……”
王九心里像揣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又有点酸酸的,突然想到——他自己,也是从一出生开始,就再没见过自己的娘亲,至于父亲,更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了。
这多少年来,他都是孑然一身,飘飘而至,倏忽而去,从没在意过什么,也从没被任何人在意过。
后来,虽然有幸得仙缘,结识许多友人,但他对于这浩荡天寂寥地来说,仍是孤寂一人。
不论天上人间,便如飞鸿踏雪泥般,鸿飞不复计东西。
“不是的……”王九道,把龙蛋抱得再紧了些,柔声说,“怎么会呢?当时王妃娘娘去世,龙君他……该是很悲伤的吧。可是,因为他还有你啊,他一直小心地捧着你抱着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你摔碎,你想,如果他真的讨厌你,怎会不厌其烦地将为你取名的细节说了一遍又一遍,怎么还会对你说他与你娘亲的旧事?”
龙蛋颤了颤,道:“阿九,其实我晓得你说的也对,可是我父王……他对我连一句好话都没有……我稍稍有一点点不守他定下的规矩,就要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把我关起来……阿九……”
王九笑着安慰他,“龙君待你严厉,是对你有期望,不娇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