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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皇子但笑不语。
允诺的神情突然活跃起来,用下巴指着不远处,问道:“十八哥哥,那是谁?”
十八皇子看一下说,“哦,那是西海龙君的侄女。”
允诺拖长了声调哦了一声,“你若不说,我还以为是。。。”他小声地附在十八皇子的耳边说了一句。那十八皇子哈哈笑起来,“果然象。”
正说着,那边的盛装女子慢慢地走了过来,她实在是打扮得光彩照人,太照人了,最特别的是她的裙裾,她的头发长,她的裙裾更长,足有五尺,上面饰金镶银,珠玉美钻更是不计其数,最夸张的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一只一只的小牡蛎,镶嵌在裙边儿上,一来为了好看,二来,也暗示着她海底仙家的身份。她就这么拖着这沉重的华美至极的裙裾,一路风光旖旎,声色俱全地走过来,倚在窗边儿。
十八皇子听见允诺轻轻地嗤了一声,还未及说什么,就看允诺缓缓倾了身子,突然呀地一声,手中的满满一盏酿制千年的醉颜红就泼了下去,正好全数洒在那裙裾上。可怜那些小白玉的牡蛎,染成红色,更可怜的是那裙子是最不经染的石榴色。
一旁的侍女尖叫一声,蹲下身去就擦。
那女孩子也惊叫起来,随即立起了眉毛喝道,“你是哪家的野小子,污了我的裙子!”
允诺细白的牙齿磕在琉璃盏边儿上,似笑非笑地,桃花眼里似有浅浅的醉意,慢吞吞地说,“呀,真是对不住哦。我眼拙了,以为是孔雀精没有修炼好,露出了尾巴呢。可也怪,不是公的孔雀才有长尾巴嘛?”
那女孩子的眼光盯着允诺那张细致的脸,脸上轻轻浅浅的笑容,愣了半晌,然后眼泪哗地一下就下来了,唔唔哭着一路小跑,几个侍女在后面慌慌张张地捧着那又长又重的裙裾。场面十分滑稽。
十八皇子捏捏允诺的耳朵,说,“小允诺,你可是惹祸上身罗。”
十八皇子一语中的。
许是人间天宫千百年来都是一样,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本来,允诺让龙王的侄女失了面子,她是很讨厌他的。可不知怎么的,回去之后,他那轻若风淡若水的笑容老是在她的眼前晃,她总是想起他清清朗朗的笑语声。她突然发现,她喜欢上了他。央求母亲让叔叔给她去提亲。天宫的女性,与人间不同,是比较尊贵的,由女方提亲,也不是什么奇事儿。
龙王了解到,对方那男孩子,居然是老阎王的儿子,也十分满意,要知道,天宫人间与地府,是支撑天地乾坤的三大支柱,老阎王的地位是相当高的,连玉帝都要给三分薄面。龙王开始心里有点儿惴惴的,显然是他们有点儿高攀了。谁知老阎王竟一口答应了。婚礼就在一月后。
那一天晚上,黑君黎忙完了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看见允诺站在夜明珠的光晕里,等着他。
他有许久都没见过他了,他仿佛长高了一点,眉目间有一点他从未见过的凄楚。
还没等他说什么,允诺手指捏了一个诀,使了个障眼法儿,四周一下子笼了一层黑暗,在那黑暗里,允诺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黑君黎慢慢地回手抱住那个修长微凉的身子。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他是这样地爱这个孩子,他对他的宠溺关怀原来是于对允诚的不一样的。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他真是舍不得丢开他,他的头发光滑得象丝一样,在他的指缝间流淌。
允诺急促地说,“我们走吧。逃走吧。我们去人间,去山里躲起来。做野人都行。”
啊,黑君黎想,做野人么?他是可以的,他身份低微,粗糙结实,但是,这个孩子,他是不行的。
黑君黎说,“你可知道天宫对私逃的仙家是怎么惩罚的吗?”
他们会比地府的孤魂野鬼还不如,天地之间,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允诺抬起头,脸上有狼籍的泪痕,眼神却明亮而坚定。
“我不怕的。”
他浸在泪水里的脸上露出笑容,“我不怕。”
“但是,我怕。”
允诺愣住了。
黑君黎停了许久许久,一字一字地说,“允诺,要成亲了,就是大人了。孩子话不能再说,孩子事儿也不能再做了。”
允诺说,“哦。这样啊。这样啊。”
然后,他把他推开,除去了障眼法。
夜明珠柔漫的光晕里,董允诺的脸上,浓重的是恨意,浅淡的是惆怅。张扬的是得意,隐忍的是忧伤。
他笑着说,“好,黑君黎,你就继续你的修炼等着成佛吧。我不希罕你了。我要一年纳一个妾,从此以后,足足地风流给你看!”
他并没有真的一年娶一个。但是这几十年里,他那风流的名声传遍了地府十殿,天宫也是尽人皆知。无数美丽的女孩子,充斥在他殿中。每十年便轮换一次。
他再也没有来过十殿。
但是,黑君黎,却始终觉得,他不过是一个任性而绝诀的孩子,被情所伤,痛也不知何处去诉的孩子,茫然而凄惶。
黑君黎并不知道,在百多年以后,他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决心,穿越了时间的通道,重新回到那个夜晚,对那个无畏的少年说,“好,我们走。”
此时,他还并不知道,爱,原来可以让人那样地勇敢。
此时,他只是黯然神伤。
他呆在空无一人的偏殿的时候,常常会觉得,只要他一回头,就会看到那个徘色的背影,长长的头发,柔软而细密,象冥河边一树一树的枝条。
那树的名字,叫做离恨长。
番外一完
番外二
这一年,王母娘娘又开蟠桃会。天上地下的许多仙家都被邀请到了。
地府十殿的阎王薛允诚自然在其中。
练离兴奋地问,“我也能去吗?我也能去吗?”
允诚道:“是啊。不过,你得扮成我的小侍从。”
练离修行尚浅,不在邀请之列练离蹦跳道:
“没问题,没问题,我给你抬轿子都成。只要让我去玩儿。我还是第一次去蟠桃会呢。”
隔一下又道:
“你说是不是六千年一结果的蟠桃最好吃?”
允诚道:
“我吃来都是一个味儿的。”
练离叹一声。允诚拍拍他的头道;“到时候,我的那份儿,分一点儿给你。”
练离扑到允诚背上,双脚都跟上去,笑著说,“你真是天上人间地下最好最好的好人。”
允诚拍一下练离的脑袋,道:
“小馋猫,是不是谁给你好东西吃谁就是大好人?”
练离挑挑眉道:
“当然不是啦,我是很有原则的人。”
允诚笑起来,“是,我怎么忘了呢,你是有原则的,很成熟的人。”
练离点头,“对哦,对哦。”
天宫,在王母娘娘蟠桃会之际,自是一派繁忙,飞天,侍女,侍者,各路仙家,各自踩了祥云穿梭忙碌,来来去去。
允诚等众仙家在正殿中等候玉帝与王母,练离只能在殿外守候,他碰到了不少以前的小侍者朋友,少年们许久不见,亲热得紧。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轻轻地叫,“练寓,练离。”
声音清朗温润,却有些陌生。
练离回头,看见—个年青的侍者,身形纤长,面容温雅,雪白衣裳。
练离看他衣袖边有银色饰边,和白色细密的槿花图案,原来是—个花仙。
那年青花仙微微笑起来,细长的手指轻轻刮一下练离的脸颊,温和地说:
“练离练离,不认识了吗?”
练离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他清澈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光洁的额上覆著柔软的软发。
练离的眼睛越睁越大,那年青侍者叹道:
“再瞪下去,眼珠子要掉出来罗!”
练离扑上去,“恰恰,恰恰,是不是你?”那年青侍者用胳膊圈住
练离的肩,下巴碰一碰他的头顶,柔声说:
“是,练离,是我。”
练离被他拥在怀里,闻著他身上幽幽的香气,忽然心酸起来,呜呜咽咽地说,“恰恰,恰恰,我一直……惦著你哪。”
恰恰说,“我知道,我也一直惦记著你。”
练离猛地抬起头来,“祈哥哥呢?你又和他分开了吗?”
恰恰拉他练离在石凳上坐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