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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他的身体这个关键时刻跟他唱起反调,派出的花灵把行宫周遭三十里治疗伤风著凉的药草挖了个遍,掘地三尺的找了各种药材来服用,还是不起效用。眼看著这体温有愈加上升的趋势,给烧得晕乎乎的花莫漪,终於还是扛不住身体的异常,败下阵来。
只好回王宫去让御医们会诊,好好对症下药一番。
──那个混蛋陆小念,肯定是抛下他,偷偷潜伏著跟在大哥他们行进的路线上了。竟然留他一人回王城,独自面对父王的怒火和千秋的责难……
哀怨的倚靠在车辇内壁上的花莫漪,一边捂住口唇忍下又一波不明来历的干呕,一边伤心欲绝的想著。
出宫方不过数日,连目的地的影子都没有望见,这麽快就要打道回府;还背著一个残害大太子妃腹中胎儿的罪名──说不定连宫门都进不到,就会被怒火中烧的父王一巴掌拍死了吧……
父王是那麽期待大哥早日开枝散叶……毕竟作为下一代花妖王,宫里盼望大哥早有子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二殿下。”侍卫端过来一个香鼎,花莫漪定睛一看,还有几分眼熟。
“这是何物?”
“原本是放置在大太子妃车辇内的宁神安胎香,”侍卫踌躇著道,省去了“反正大太子妃如今也用不上了”一句,剩下的如实转达,“因为也有著安神作用,见二殿下体温高烧不退,傅大人嘱咐小的给您送过来。”
“不要。”花莫漪莫名想起当日被花千秋逼迫服下合子草时的场景,当时的进退两难,当时的释然与失望都再度卷土重来──“本宫又没有像染哥儿一样有孕,放置这劳什子作甚!拿走。”
放下车帘,倦意堪堪上涌。花莫漪枕著陆小念的锦红色外袍躺下来,把身子蜷缩起来,阖上有些酸痛的眼皮。
临离开行宫牢狱的时候他一直紧紧揪著修者的外袍不放,无视所有下人惊讶的眼神,并充分忽略了陆小念只著一件单衣的事实。
没有小白脸的人陪伴在身边,那就拿沾有他气息的衣物权且凑数也罢。花莫漪转个身,把衣袍搂得更紧。
──修佛之人身上常年带有的檀香,果然最具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了。
☆、第六十一章 误算 上
第六十一章 误算 上
减去了一大半的随从押解或者说陪同花莫漪回宫,花示君这边的人马少得可怜。一行人往边境线行去,只有一辆车辇,两名侍卫随行。
花示君和毕染同乘共坐,两个人都不主动提起那消失的胎儿。上车前毕染不由自主的四下里扫了一眼,那些曾经摆放在车辇四处,燃有宁神安胎药材的香鼎,悉数销声匿迹。
花示君或许是怕他触景伤情,又或者是不想要提醒自己那无辜消逝的小生命?
毕染在车帘前停顿了片刻,方垂下眼帘,掀起帘幔低头钻进车内。
花示君随後上车,与他两人沈默以对,唯静听车外轮声滚滚。轻微的马嘶声,自车辇外传来,连马车夫呵斥马匹的斥责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毕染没有和他正面探讨过孩子的问题,心虚是其一;另外一种情绪,则是自己也不敢触及。
这十年来,逃离的念头那麽强烈,强烈到他日日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却万万想不到,在越接近边境线,越接近逃脱这噩梦般的一切时,心里竟然像压了一块越来越沈重的大石,将所有曾经以为会爆发出来的欣喜若狂,沈沈压到最深远的角落里。
他数次在花示君不注意时,偷偷抬眼看那男人的脸。刚正而俊朗,沈稳而冷静,这就是陪伴了他整整十载春秋,与他夫妻相称的人。
这样一张看习惯了的脸,等到他离开花妖国後,此生再见,大概就是反目相对的生死场了。
边境线近了。
黄昏将至,宫侍在车外禀报说,最多再过一日,便能成功抵达目的地。
花示君嗯了一声,转过脸来。毕染在他转过头来时立刻收回了方才偷睨他的目光,端正了坐姿。
花示君道:“明日申时,或许还不到申时,就能够到达你我最初相遇的地点。毕染,你欢喜吗?”
要回到最初他和他相遇的地点,看看当初结缘之处,散心解闷。这是毕染当初的说辞,也是他失去孩子後,仍然坚持不放的一个理由。
但是花示君这样问他,毕染忽然间却是恍惚了。
欢喜吗?
他以亲手打掉孩子的代价,终於是换来了大仇得报的曙光。
离心愿越近,他越欢喜吗?
面上少见的出现了一丝茫然,毕染抬眼看著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花示君的面庞隐藏在渐暗的暮色中,神情看不分明。
大概是他太久的犹豫,花示君又重复了一遍:“你应该是欢喜的罢?”
大殿下的神情还是看不清,那语气也是淡淡的,不分明。
毕染心头忽然猛然袭上一股剧烈的惶恐,说不出这种惶恐从何而来,就像一个行将溺水之人,一直都抱拥著一块坚实的浮木,得以在水面平安漂浮;但突然间,那块浮木无声无息就要被人抽走。
他微微张了张口,愣神半晌,而心头的惶恐又加上了隐隐的心痛,搅合在一起变成了说不分明的酸楚。
毕染轻声道:“……是。”
花示君看了看他,男人的眼神是柔和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他俩这样安安静静的对坐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心平气和,心事重重。
花示君忽然抬起手,向毕染伸去。
这一举动勾起当日沐浴净身时的可怖回忆,毕染下意识往後缩了缩身子。身後是壁板,他身子抵上了坚硬的木面,发出细微声响。
花示君察觉到了他的躲避,原本要抚摸上他脸颊的手指滞了滞。然後略偏了偏,改为轻轻抚摸他垂在颈侧的发丝。男人的手指略粗糙,把玩著毕染柔顺的发丝,不言不语的注视著光滑如缎的青丝自五指间滑落。
“你欢喜就好。”花示君轻声道,“若光阴宛若指间沙,无法抓握,难以回首。本宫惟愿你永远能停留在欢喜随心的时刻。”
心脏突然间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夺路而出。这种强烈的感觉前所未有,毕染骤然间感受到极其强烈的不安,和极其强烈的苦楚。他险险就要抬手捉住男人在他颈侧轻柔抚触发丝的手掌,然後不顾一切的将自己脸颊贴合上去。
垂放在身侧的手心攥紧又松开,毕染勾动唇角,露出一个浅浅微笑,自己都觉得面部表情僵硬无比。不过在已然黯淡下来的马车光线中,花示君决然是看不清晰的,这点又让他放松不少。
已经走到这一步,已经牺牲了曾经视若珍宝的腹中骨肉。这个时候放弃,这个时候回头,才是最愚不可及。
毕染压抑住心头蹿升的痛苦,任由花示君无声无息的继续轻轻抚摸他的发丝,而固执的绷紧了身子。
×××××××××
夜幕降临,无边旷野上,月华明亮,群星闪烁。
花妖国夜晚的旷野仍然有几分寒意,训练有素的宫侍已在避风处燃起了火堆,并寻了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将卧榻软褥等一应物品铺好备齐。花示君负手背对著忙忙碌碌的下人,站在篝火照不到的林荫阴影里。
毕染几次想开口唤他过来与自己同寝,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独自一人躺卧在卧榻上,睁大眼眸,紧紧盯著头顶上方浓密的树影。繁茂的树叶交错,叠叠重重似穿不透的迷障,在徐来的夜风中缓慢摇曳著枝桠。
花妖国的花草树木大都有灵,这等天然生长在旷野中的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树木,自然更是灵慧。毕染这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紧著交错斑驳的树影,迷茫愁苦的心绪也慢慢传达感染了树身,长青的树木一时间竟是纷纷落落,坠了无数片青翠绿叶下来。
“奇怪,麒麟树竟会掉叶子。”
“这树不是喜瑞祥庆之木吗,所以我们才特意选择在其树下休憩,怎会──为何有种很不吉利的预感……”
“嘘……”
两名宫侍简短而匆匆的交谈,同样进到花示君耳畔。大殿下皱了皱眉,暗自嘲笑这段旅程的荒谬之处,就连号称千年古木的麒麟之树亦看不过眼了麽?
水雾弥漫的当时,毕染细嫩白皙,如上等瓷器般精致的肌肤上若隐若现浮出的那些图案,让自幼熟读花妖国经典与谙识地形山水的花示君,一眼便看出了个究竟。
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