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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孱弱的表现让羽巯心里又是一痛,不知被花妖王掳去的这短短时日,少主究竟受到了怎样不公正的待遇?便是他们囚禁这些花妖皇族的时候,人人胸中满腔恨意,都不曾对他们施与过任何凌辱!
他将毕染面上头巾再捂紧一些,只让他露出口鼻呼吸;自己抬起斗笠看了看四周,想找个稍微避风的地方,让少主歇歇再赶路。
此际他们已避开了道路,在一片旷野中行走,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荒草丛生,凄冷星河高悬。正要低声问毕染要不要在一处大石後歇脚,忽然那一直半垂著眸子的人,紧紧揪住了他胸前衣襟,身体也更加剧烈的发起抖来。
“少主?”羽巯不明其意,怀中人却抖得更加厉害,似乎想要不顾一切推开他跑掉的样子。青年只得一头雾水的紧紧抱住他腰身,想要再进一步询问,一转眼,却蓦然发现了毕染惊颤的原因。
一袭绯红色袍服的俊雅青年,眉目含霜,冷面如冰,自十丈开外缓步向他们走来,一步步沈稳如松,脚下不见发出任何声响,却是一步步都踏出了浓烈杀气。修者浑身蕴著的泰山压顶强烈之势,扑面逼重,压得羽巯竟是半天喘不过气来,抽身想退,双足却像钉在 了地上,竟然半分挪动不得,只心惊肉跳看著逐渐步近的身影。
陆小念那双从来都含笑温润的眉眼,首见结了深重寒冰,仿佛千年雪峰上亘古不化的冰魄,视线冷得冻肺彻骨。他手边持著一柄出了鞘、长而森寒的剑,剑尖朝地,剑身反射著月华冷寒白光,跟持剑的人一般散发强烈慑人的杀气。
羽巯冷汗不受控制流了出来,一名习佛者周身竟会爆发出如此可怖的杀念,释者入魔,更是无间修罗麽?
“我素不杀生,今日是你逼我破戒。”长剑挑出炫目剑花,指住他怀中颤抖不止的毕染,问,“花莫漪在哪里?”
异族青年还想嘴硬,梗著脖子冷冷说:“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便自己去找……──”
陆小念长剑一挑,抖手便是一道锐利剑光闪过,直接刺穿被他紧紧护在怀里的人肩胛骨,登时轻微裂响,血花飞溅。“──我不介意从你家少主开始下手。再问一次,花莫漪,人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命数定盘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命数定盘
长剑入身,鲜血四溅,毫不意外的听到被刺中肩胛骨的人发出紧咬下唇的轻微呜咽。
毕染他知道痛,但比起这些日夜受到的凌虐而言,这种肉体创伤早就习以为常,相较和缓很多了。所以只痛呼了最初的那一声,便死死咬住了嘴唇,只把身子瑟缩得更厉害。抱著他的人,却是骤然心痛,怒不可遏的抬头怒视对方:“你!枉你修佛之人,下手竟是如 此狠辣!!你有什麽残虐手段,冲我来,不要对我家少主动手!”
陆小念眉目不动,持握剑身的手腕稳稳当当,浑身杀气浓烈,看不出丝毫佛者悲天悯人之心。羽巯的指责对他来说仿佛浮尘过耳,不留重量。俊美优雅的双唇开阖,吐出几个字:“花莫漪下落。”
羽巯又惊又怒,毕染尽管不再呼痛,肩胛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往外渗著血,很快便把那身月白长衫泅红了一片。而那个眼神原本柔和的年轻修者,即便在被毕染暗箭设伏,险些殒命的时候,也不曾流露过如此骇人杀机,眼下却是不惜持剑相向,显而易 见的是被触及到了不可逾越的底线。
花莫漪就是他的底线。
只要羽巯再稍作犹豫,或者再虚言诓骗,很有可能那一剑下去,就真的是朝向毕染心口。别说现在带著一个形同昏聩的少主,无法反抗,即便只有他一人无牵无挂,羽巯自知与陆小念做对也是毫无胜算。
异族青年再不敢冒险赌注,唯恐那柄长剑稍作偏差,便造成无可挽回的後果。
咬碎了牙,只能恨恨把花莫漪如今身处之所如实告知。“现在你已经知晓花莫漪的下落,我不会再诓骗你,请让道!”
陆小念面无表情听著,抵住毕染肩胛骨的长剑抽出,剑尖犹在往下滴血。剑身离体的刹那,看见毕染身子晃了晃,竟然还是死熬著没有呼出声。
陆小念道:“我给过你们逃生机会。如果花莫漪平安回到我身边,即便要违背对别人许下的诺言,我亦打算放你们离开。那辆马车也是留给你们代步的工具。但现在,即便我肯,被重新找到的你们,恐怕还是逃生无门。”
在他身後,月光照耀下映出另一道长长人影,花妖国九五之尊负手而立,眼神冷漠而嘲讽。他冷冷的开口,说话对象是陆小念,看著的却是羽巯怀中那个颤抖得更加厉害的身子:“没用的,孤在毕染身上落了花种,即便跑出了花妖国,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陆小念 ,你知道何谓花种吗?”
修者神情不变,收剑回身,道:“我不在乎。”身影一闪,立刻在月色下消失了踪影。
没有了外人插手,夜风簌簌中,羽巯和花示君对峙的局面变得简单明了。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一个要杀,一个要救。
毕染肩头仍在往下渗血,那泅开的血色中渐渐漫出一丝妖异的花香,被洞穿的肩胛伤口处探出一点绿芽似的叶片,翠绿而鲜豔的开在他肩头。很快又因染了不断涌出的鲜血,将绿意染成一片诡谲的暗红。
闻到花香的羽巯低下头,惊见这伤口处的异象,脑袋一懵,恍然明白了花示君语句中所说“在他体内落了花种”是何含义。
“你──你竟对少主使用这等残酷的刑罚……”那小花分明不是开在自己身上,异族青年身子却也像被侵附了一般,剧烈颤抖起来。想到族中古籍里曾经提到过花妖国最为上乘也是最为残虐的异花术,素来只用在罪行罄竹难书的穷凶极恶者身上,而被施术的人会是何 等痛苦,羽巯的心也一点点沈了下去,“你说的交换本就是缓兵之计,不论陆小念心中作何想法,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让少主离开国境……!”
花示君道:“孤已同他预先说明,生要见人,死见尸身。既然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在意最初的筹划和动机?”讥诮的笑了笑,“倒是你的自作聪明,成功的破坏了他原本存在的好心,孤还担心他最後仍会迈不过那道愚蠢的慈悲之坎,与孤争论冲突。就这点上,孤还该 感谢你。”
花示君迈前一步,风中的花香味更浓了,是花妖王身上的花香,与毕染体内散发出的花香,诡秘而和谐的融合在一起。他冷冷伸出手:“将你家少主交还过来,或许孤能留你性命。”
“羽巯宁死,也不会将少主拱手让人。”悲怆的说著,羽巯将毕染推到自己身後,抱著必死的决心,头也不回道,“少主你快走,这里由我顶著;再过十里路便是不老林,先离开花妖国再说──”
话没说完,忽然觉得脖颈一痛。
羽巯僵硬著脖颈,努力回转过头去,只见毕染一手捂住左肩汩汩流出的血液,指间绿意冒出,既妖异又带著一种不可思议的美;另一手却是抬起做手刀状,方才那一下便是毕染砍在他脖颈处,令他神智逐渐昏沈。
毕染眼眸里迷茫与昏聩的神情不知何时褪去,换上对自己处境的一片痛苦的了然,和一定要护住族中最後一人的悲伤与坚定。他站在他身後,眼神哀伤又柔和,定定看著他,眼底情绪翻涌如云卷云开,无数碎裂的感情尽数融在这一眼里。
这一眼别後,就是再见无缘。
“少……主……”羽巯勉强伸手去捉他衣袖,“羽巯……不走……”
“羽巯,你要替我,替其他枉死的族人,活下去。”像清风过耳,像情人絮语,毕染最後的叮咛在羽巯听来前所未有的温柔,也前所未有的决绝。他还想捉住他袖角,毕染却後退了一步,看著这名忠心耿耿的最後的族人,摇晃著身子,不甘不愿的倒在他脚边。
一切都结束了,他输给了花示君,输得一败涂地。
毕染深深看了地上昏厥的下属一眼,提起仍然发软的脚,略带踉跄的绕过羽巯,挡在人身前。他走路的姿势略微怪异,因为足底曾被用尖锐的瓷片划伤,血痕处处,不曾愈合,每一步下去都钻心剐骨的疼痛,几次险些就要栽倒在花示君面前。
花示君从头至尾表情没有发生一丝变动,只冷冷的旁观著这突然发生逆转的护与被护的主仆情深。毕染踉跄著走到他面前,低声下气的对他道:“我跟你回宫,你放过羽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