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火车喇叭里传出悦耳的声音:『亲爱的各位旅客,您所乘坐的K573次列车即将到达前方盲山车站,请下车的旅客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做好下车准备。』
杜海燕有些恍惚地从梦中醒来,封闭的车厢被人气蒸得发烫,可她却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作那个梦,梦里依旧涛声交迭,大雾弥漫,而依然,她没能搞清楚在自己兄长身上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对座伸来一只白皙的手,手的指节修长,姿态优美,光看那只手就能知道它的主人是怎样美丽的一个人,此刻那只手上拿着一方干净的素色手帕。
「擦一下吧。」那人说道,声音动听而幽冷,与他的相貌如出一辙。
这是一名男子,却当得起「绝色」二字。或许会有人因为这两个字而联想到屏幕上的明星或是漫画中虚拟的美男子,但这名男子的美与这两者完全不同,既没有前者的世俗也没有后者的虚幻,他美得很真实,却也美得很冷。简单来讲,他吸引人的目光,却没人敢用惊艳的目光打量他。
「谢谢。」她小声说着,接过那只手上的手帕,指尖触碰到的是冰一样的感觉,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又作那个梦了?」对方问道,端正的脸庞上蹙起了一对秀丽的眉,这使得他看起来有些严肃却也平白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媚。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矛盾,虽然妩媚,但依然是冷的。
「嗯。」她低声说着,拿着那方手帕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拭去了额头的冷汗,「还是和以前一样,到点燃了灯笼室为止就结束了,没有再梦到其它的内容。」
「哦。」那人应了一声,阖拢手上的书本,「收拾一下,我们下车。」
走出盲山车站,一股扑面而来的山野气息便沁入了祝映台的肺腑。与大城市的浑浊空气不同,盲山市因为位置尴尬,始终没能等到开发的机会,故而还保有着几十年前的样貌。远远望去,低矮的民房灰扑扑地匍匐在一座高大的大山山脚,就连本该最热闹的火车站附近也净是一派萧条。
萧条,但却广远,这么望过去,倒也显得很清静,尤其是在这样秋日的清晨。
杜海燕指了指一旁的小巴车站:「我们要坐小巴去码头,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然后再乘船摆渡过去,一共是将近四个小时,这样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征询着同行人祝映台的意见。这个有着与传说中悲剧人物谐音名字的美丽男子,虽然寡言少语,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势,不动声色间便传递着无形的压力。
祝映台没有即刻回答杜海燕的问题,他看了看表,随后问她:「几点开车?」
「呃,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吧。」
「妳饿不饿?」
「啊?」杜海燕吃了一惊,随后才想起来因为连夜赶路,两人都还没顾得上用早点。
祝映台看向不远处附属于火车站的小餐厅说:「吃了早点再走吧。」说完,便径自走了过去。
小餐厅只有十来平方公尺,摆着三张桌子。门口有个头发花白的大妈守着炉子,还是那种老式的煤饼炉,上头摆着口煮茶叶蛋的锅,屉子里是蒙着布的玉米馍馍和白面馒头。祝映台买了几个馒头,要了热水,和杜海燕在桌边坐下来就餐。
杜海燕这才终于忍不住偷偷拿眼去瞧祝映台。
这个美丽的男人如果不论性格和身分,其实很符合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但一想到自己会与他相会的原因,取代绮思的便只剩下浓浓的不安与哀愁。
祝映台是个通灵师也是名私家侦探,而杜海燕是他的委托人。
杜海燕的父母在十二年前离婚,她随母亲定居B市,而兄长杜海鹰与父亲杜国亮则留在了盲山市外一座海中孤岛上的鸣金村。兄妹俩的父母如今已分别过世,只余下这一双兄妹靠信件与偶尔的电话联系。而从今年过年以后开始,杜海燕却再没有收到过兄长的一封来信与一通电话。
刚开始杜海燕只以为是兄长忙碌,然而不久后她却开始不停地重复著作同一个梦。梦境从最初的模模糊糊到日渐清晰并最终成形。在梦里,杜海燕重又回到了自己阔别多年的家乡盲山市鸣金村,在一个海雾弥漫的夜晚,一遍遍重复着行走在一条为浓稠雾气包裹的街道上的举动。她提着风灯,穿越迷雾,独自走过寂静无人的街道,她折上海岬,打开灯塔门,爬上灯塔,她一一为壁龛中的烛台添油,最终点燃古灯塔顶部灯笼室的灯笼……
醒过来的杜海燕仔细回想着梦中的一切,逐渐怀疑自己梦到的很可能是阔别十二年的兄长杜海鹰所见到的景象。而经过长达半年的去信联系及致电询问,在屡次被忽视或是推诿之后,远在B市念大学的杜海燕终在月前接到了遥远家乡陌生人的来信,信中提到她唯一的亲兄长,也是如今唯一的亲人杜海鹰在今年年初不明原因地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杜海燕终于明白,自己所梦见的或许正是兄长失踪前看到的最后景象!然而,杜海燕所有的梦境都只到点燃灯笼为止,她并没能看清梦境的最后,杜海鹰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出于一种血亲的直觉,她认为杜海鹰已经被害,而他被害的缘由却无法传递出来,因此只能通过梦境一遍遍地提醒妹妹,诉说着自己的冤屈。为此杜海燕通过别人介绍,找上了祝映台,一个专以捉鬼降妖为生的人,请其为自己寻找亡兄的鬼魂一叙,这才有了两人的盲山之行。
祝映台很快用完了早点,他的食量很小,甚至比杜海燕这个女孩子还小,彷佛依靠水和一点点食物便能活下去,再搭配上他超乎日常生活概念的美貌和冷冰冰的性格,有时甚至令杜海燕错觉,面前的男子也许也不是人吧。
「怎么?」被专注目光打扰到的祝映台微侧了脸问,使得杜海燕尴尬无比。
「没、没有,我是看外面好像有个人。」
这只是杜海燕掩饰尴尬的无心之言而已,却似乎一下子触动了对方。片刻之间,祝映台脸上表情遽变,生动而剧烈,挣扎、兴奋、喜悦、哀愁……杜海燕还从未在祝映台脸上看到过如此「人性化」的表情,他飞快地立起来转过身去,扫视了一圈外面,问:「在哪里?」
「啊?」
「人在哪里?」
「可、可能走过去了吧。」
「什么样的人?男的女的?什么年纪什么打扮?」祝映台一口气地问着,口气隐含矛盾,似乎很抗拒却又似乎很期待,他像是在等一个人出现,却又害怕那一个人的出现,苍白的脸上不自觉地泛着红晕,这使得他冰封在冻土层中般的美感一下子便鲜活而亲切起来。杜海燕忍不住想,祝映台口里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是个老人。」杜海燕撒着谎,然后看祝映台愕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般,清了清嗓子坐下来,而寒霜便重又在他的面上挂起。
「哦。」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结束了谈话。
前往码头的小巴上一共只坐了五个人,除了两个本地居民,祝映台和杜海燕,另外还有一名看起来六十多岁形容清臞的瘦老头,他似乎是独自前来旅游的客人,背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打扮得朴素而精干。祝映台与杜海燕上车的时候,倚窗小寐的老人忽然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俩一眼,随后便又闭起了眼睛。
车上无人交谈,每个人都似恹恹思睡,就连开车的司机都让人有种不太放心的梦游感。祝映台与杜海燕捡了后排靠窗的位置坐,直到坐下来后,祝映台才发现,原来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还有一名乘客。
这人大概是最早上车的,此刻正大剌剌地平躺在末排座椅上补眠,他的个子很高,看穿着应该与祝映台年纪相仿,一身的运动休闲装加篮球鞋,脸上还盖着顶鸭舌帽。
祝映台在看到那人身形的一剎那就像被电到了一般弹跳起来,他的脑袋狠狠磕到了上方行李架,发出巨大的一声,邻座的杜海燕吃惊地望着他,车厢内的其它人也都转过来看他,只有祝映台浑然不觉,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他只是傻兮兮地看着面前的人。
是是……他?
那个人大概也被这突来的巨响吵醒了,先是腿动了一下,随后,他伸出手,慢慢揭开盖在脸上的帽子坐起来。
「怎么了?」他含糊地问着,显然还未睡醒,一面忙着往脸上架眼镜,平淡无奇的脸孔以及乱蓬蓬的浏海表明他并不属于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