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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已经有六年没见了。
见到我的反应，明扬哈哈一笑：“吓一跳吧？说实话我刚看到他也吓了一跳。”
尹宁抬了抬眼，甩来一记眼刀，手指捏着杯子里茶包的纸签提起放下，却并没有接话。
我隐隐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又不知该怎么问，只好挨着他坐下。
“小沫，你怎么也没什么变化啊。”沈明扬替我叫了杯咖啡，双手交叠在脑后仰在椅背上。
我心想怎么没变化，地府都转一圈回来了，嘴上说着：“我能有什么变化，还那样呗。”
“以后就打算留北京啦？”
“看看吧，把书念完再说。”我不知道陈麒未来的打算，三年五载对他来说也许就是转眼的事，但三五十年呢？三五百年呢？他不可能总留在人世上，而生死簿上没有死期的我，若干年后又会变成什么样？
之后又随意聊了几句，尹宁一直没有说话。我认识的尹宁不是这样的。
“我来之前，你俩聊什么呢？”我拍了他一下。
尹宁张了张嘴，苦笑道：“说了你别笑话我。”
“哪能，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沫哥帮你解决！”
“小沫，我从来不把你跟阿扬当外人，才跟你说这事儿。”
见他认真，我也收了玩笑的语气：“嗯，我明白，你说。”
“你——你信这世上有狐狸精吗？”
啊？
我大脑有点短路，眼睛转了转，才反应过来：“不要告诉我你被狐狸精缠上了啊……”
说完这话，尹宁，居然，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我爸公司旗下新接了一块房产，我跟那里买了一层。”尹宁突然抓住我的手，又看了看明扬，说，“小沫，扬子，算兄弟求你们一回，这事儿别跟其他人提了，今天陪我回趟省城行吗？”
傍晚时分，我们一行三人乘着大巴回了省城，下车拦了辆出租直奔尹宁所说的楼盘。听说目的地后司机有些不情不愿，到了地方我才明白为什么。
这是地理位置绝佳的一处居住区，楼大概三十几层，外墙贴着漂亮的鹅黄色长砖，配上周围精心设计过的绿化区，有种脱俗的美感。
只是这栋楼整体构造，却是极其诡异不协调的“人”字形三岔分支。
这种构造可以解决复式塔楼架构和居住密度之间的矛盾，但也会造成至少两面的户型常年接触不到阳光，近些年已经很少有人这么设计住宅楼了。这栋楼，不用想就知道，正是火车上那个老大爷吹的神乎其神的那一栋。
尹宁说，这房子其实早在1995年初就开始动工了，那时甚至还没有周围这些小区。施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开发商的老总突然旅游时出车祸死了，全家遇难，工程一时搁置了下来，后来被另一家地产公司接手了过去，施工才得以继续。工程继续后，安全问题频发，工人致残致死好几个，陆续有工人辞职，还到处宣称这房子有鬼怪。因为在中心繁华市区，事情闹得挺大，市政府下令整顿，这一整就是三年。后来不知地产公司使用了什么手段，总算打通了关节，楼又开始动工，结果这一次事故闹得更凶了，99年底时工程再次停止。
2002年前后，周围新的小区陆续建成，政府以拍卖的形式将这块地卖给了第三家开发商，并把原楼引爆。开发商重新设计了楼的外观和结构，施工时却又遇到了同样的恐怖现象，导致工程无法继续。终于这家开发商请来了道士，被告知这楼不能重新起，必须以1998年的原有设计图为蓝本，恢复原貌才能建成。
2006年，新楼竣工，恰逢中国房地产业抬头，却因为各种传说导致楼盘卖不出去，有图便宜住进来的住户也在住进来不足半年后就纷纷搬走，更有人与开发商打起了官司，听说还有武警驻进楼里一段时间，后来不了了之，建成的楼终于被废置。当时此地区已成为成熟社区，一到晚上万家灯火，却只有这栋楼终年漆黑一片，十分骇人。
直到前两年，尹宁父亲所在的集团公司实在抵挡不住房价飙升的诱惑，这栋楼开始重新装修重新销售，广告打的很响亮，慢慢才开始有了人气，但是碍于之前的传说，至今都没有全卖掉，价钱也比别处低不少。倒是住进来的住户不是特别大胆的就是特别图便宜的，各种各样的传说还在继续。
走在楼下的花园过道里，尹宁忽然问：“小沫，你说我是那胆小的人吗？”
我和明扬齐齐摇头：“你比谁胆子都大……”
尹宁的目光幽幽的飘到了楼上，斜阳打在鹅黄色的楼体上分外温暖。
“是啊，从前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缓缓开口，“直到我在这楼里住了一天。”
第38章 怪楼（中）
我终于明白了尹宁的意思。他想要验证那天的遭遇，但又不敢再一个人呆在这里，所以叫我和明扬陪他在这里住一夜。
兄弟一场，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原本我还没有太把这小子的话当回事，狐狸精什么的，并不在我所了解的范围之内。
电梯还没到，一阵怪响突然闯入耳际，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神经，像是铃铛响，又像是玻璃碎裂，脆生生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我和尹宁的脸色都变了一变，沈明扬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你们怎么了？”
尹宁苦着脸：“你没听见？”
“听见什么？”
我不由皱起眉来，这声音这么清楚，不可能会漏听，明扬没听见的话，就说明这个声音对他不起作用。
毋庸置疑这不是人间的寻常声音，只是为什么尹宁能听到，明扬却听不到？
就在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之间，那声音又响了几次，每响一次尹宁的脸色就白几分，沈明扬却无一例外的没有听见，反倒是被我和尹宁的表情吓到了。
电梯门开了，却没有一个人迈进去。
自打进了大楼的门厅开始，我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应，这个地方绝对不干净，而且还不是什么简单的孤魂野鬼。不知道是不是跟陈麒相处时间久了的缘故，我对这方面的感应也越来越灵敏，从最初的感应不到，只能看到，到后来的离很远就能察觉灵体存在，现在更是连灵魂有无怨念、强弱与否都分辨得出来。
也正是因此，我敢断定今天遇到的这个家伙绝对不是个善茬，让尹宁和明扬再跟它接触，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我隐隐想到一些可能性，但又没有头绪，沉吟着说：“尹宁，明扬，你们信我吗？”
两人表情纠结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在北京也有过一些类似经历，对这种东西还算了解。要知道传闻大多有根据，这个地方确实诡异，还是离开的好。”我的话说的慎重，神态也绝对不轻松，虽不愿有意加深两人的恐惧，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服他们，晚上不能再留宿在这里。
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总算把两人支走，天已经快黑透了。我赶紧摸出手机，给陈麒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是这栋楼本身信号就不好，还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干扰，拨出去半天才有了断断续续的通信音，而且还极其不清楚。我“喂喂喂”了半天，耳机里才传出陈麒的声音：“沫沫，在哪？”
“啊，这个说来话长，不过可能你得来一下……你记得车上咱俩听那个老头说到的那栋楼吗？我现在就在那楼里……”都能想到陈麒听了这话会是什么反应，不过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这次没有他在，我自己都不知能不能应付得来。果然电话那边一阵沉默，气温几乎都低了几度，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说：“你现在马上上楼进他家里，不管怎么样都别出门，我这就到。”
一阵杂音后，通讯终于断掉了。我本想走出大厅找个户外信号好的地方先把事情说清楚，想到陈麒的嘱咐，又转身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两面是广告，背面是镜子。尹宁的家在17层，电梯上行，鲜红的数字在显示板上不断跳跃着。我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白，也不比被我吓走的尹宁和明扬来的好看几分。
电梯没出什么意外的停在了17楼，我悬着的一颗心却没有放下。这楼里的阴气已经重到让我感到不适的地步，而且这种不适像极了每一次和陈麒缠绵中途那种尸寒入骨却又欲罢不能的无力感。皱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迈进了楼道里。
声控灯亮了起来，干净平常的走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我加快脚步找到尹宁的门牌号，开门进了屋子。依照常识，门厅的灯应该就在手边，声控灯很快暗了，我在墙上摸了摸，却没摸到灯的开关，想跺一脚借楼道灯光找找开关，一脚踏下去，却好像踩到了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有没有踩到别人手的经历，那种似软非软，似骨似肉的触感，隔着鞋底，也能让人全身汗毛乍起，更别提是在这种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