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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琴秋差点说不出话,他自觉是个伶牙俐齿的,再不会给什么堵住嘴,这一刻却过了半天才回答,“你见过给吓尿了裤子的龙吗?”
他一声暴喝,“德拉,带他去收拾一下!”一扫格拉齐安,“把格拉也带着,给他俩换套衣裳。”
哈拉兰布听完也静了几秒钟,突然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差点一头跌进喷泉,眼泪都迸了出来。维琴秋浑身一紧,“哈拉!”
他正常的那只眼睛渗出一点透明生理性泪水,刚裹在另一只眼睛上的绷带却被鲜血渐渐染红。
“别紧张,”骨塔师匠声气微弱却淡然,“不是我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CH14 DISINTEGRATE
CH14 DISINTEGRATE
我不喜欢打乱了线条的运动,我从来也不哭,我从来也不笑。
——你想我吗?
德拉加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所经历过的诡异不算少,荒谬却是有数的,然而就算二者的配额加在一起,他也没想过自己会面对这样一个全然无预料的情况——那孩子在他面前,被吓得失禁。
这当然是装不出来的,也没有那个必要,北海萧家何其高傲,德拉加一直觉得,像萧撄城那样得天独厚的贵族少年、天生大哥,一定有肉不正不食的怪癖。比起来,至少在脾气上,萧撄虹实在踏实多了……起码他像个有脾气也有毛病的正常人。
即使德拉加已经知道,这孩子的毛病之一就是情绪化伤人。
但哪个卓根提斯会在乎这种事呢?比起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他们更擅长反感的是软弱和无力。
他一直觉得萧撄虹是不需要自己保护的——愿意庇佑他的人实在太多也太强悍了一点,尤其这次重回梵比多山之后。曾经他以为这是个普通稚弱的人类孩子,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这毛头有奇特轻盈的身手,龙牙会御使近乎痴迷的偏宠,以及将骨珠持于股掌的能力。
冥冥中应有预兆,这个只有四分之一维奥雷拉血统的孩子必然要在梵比多山兴风作浪,兴妖作怪。
后来他甚至说不准,究竟是自己在照料萧撄虹,还是萧撄虹在保护着他。
这样的一个孩子,要受了多大刺激和惊吓,才会精神崩溃。
哈拉兰布对他做了什么?
他走过去试图接过萧撄虹,格拉齐安本能一躲,双臂收紧,察觉是德拉加之后又讪讪地放了手,德拉加轻声告诉他,“我们走。”
他刚一出声,伏在他肩上的萧撄虹就动了动,溺死鬼一样轻微哽咽地叫,“……德拉。”
就算没有异味,在水池里泡得湿透,也不是闹着玩的,德拉加一边想着,没有应他,只小心地把他挪到背上。背着萧撄虹,他带着格拉齐安借了相熟骨塔学徒的寝室,设施自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只有淋浴可洗,已经是莫大恩典,借来的衣裳也只是粗布长袍。萧撄虹不知是哭的还是累的,有点脱力脱水,放下来就烂泥一样靠着墙壁滑了下去,只是渴睡。
德拉加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动手,三把两把剥光了衣裳扔到床上,浸了热毛巾打算给他好好擦一遍。
萧撄虹任他摆布,觉得冷,在毛毯下慢慢蜷缩起来,抽抽噎噎地,“……德拉。”
德拉加手一停,脱口而出,“嘘,没事,我在。”他哄了两句,萧撄虹渐渐安静下来,筋疲力尽,似睡非睡地翻了个身,把脸藏进手臂下。毛毯滑落一点,他赤裸着雪白后背,清瘦得像棵新剥了皮的白椿,窄窄的蝴蝶骨称得上精美,两片薄骨中间却有什么挣扎着蠕动,向皮肤肌肉深处缩去。
德拉加怔住,不由自主伸手摸一摸,几乎以为是幻觉,少年肌肤光洁湿滑,皙白如绸,哪有什么蠕动在皮肤下的怪事。萧撄虹呜咽几声,伸出一只手攀住他手臂,猫似的吧嗒两下嘴唇,委委屈屈又迷糊过去。
德拉加到底还是疑心,手心微微用了点力压住骨缝,他飞快默念出一串祝祷词,伸手到腰间那一串口袋里摸出紫色琉璃瓶子,里面是白鸽血调了颠茄,手指蘸了液体轻巧涂在萧撄虹背上,画了个咒符,犹豫片刻,一回手在孩子头上拔下根头发,手指一弹,小小一团硫磺火光绽起,头发焚成了灰。他顺手抓起房间里唯一一面镜子照向萧撄虹后背,一眼看进去。
他差点摔了镜子。
站起身后退几步,他盯着床上沉睡的萧撄虹,连嘴唇都煞白。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事实上他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唯一感觉都集中在刚才那一瞬间镜子里看到的一切。
他只是随手一试,想不到显形术真的有用。
“他不提防你。”
德拉加猛然回头,格拉齐安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苍白瞳孔准确无误地投过来,他接过德拉加手里的镜子放到一边,表情还是那种微微疲倦又仿佛厌烦的淡漠。德拉加知道这是他表示愤怒的方式之一——是的他知道。
格拉齐安说的一丝不错。显形术是极简单法术,如同游戏,通常都是卓根提斯自己现形在镜面或玻璃上,给亲近的人看自己原形模样,那种私密狎昵的甜蜜,暧昧地说,不亚于闺房之乐。
要不是萧撄虹半点不提防他……他竟然这样信任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凭什么!
德拉加微弱地问,“你知道他是……”
格拉齐安摇头,“别告诉我。”
他慢慢走到萧撄虹身边,俯身看了会儿,轻轻摸他脖颈,萧撄虹不悦地哼了一声,并没有醒。
格拉齐安转过头,“他信任你。”
声线缓慢里带了点疲倦,余音未尽的味道,德拉加等了一等,格拉齐安却没有再说什么,轻轻走了出去。
“看好那孩子。”
那是哈拉兰布醒来之后对维琴秋说的第一句话,维琴秋执意带他回火兰馆,没人敢劝阻,又亲自替他诊查一遍,结果是全无外伤,只是太过疲惫需要静养,事实上他也的确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沉得像个死人。
一睁开眼睛——正常的那只眼睛,他就这样告诉身边心急如焚的尊主大人。
萧未瀛也微微一震,“哈拉。”
“他的血,”哈拉兰布停了停,放低声音,“四分之一混血也就算了……他的血,能让卓根提斯改形。”
维琴秋脱口而出,“不可能。”
萧未瀛猛地站了起来。哈拉兰布看他一眼,苦笑,“骗你们难道很好玩么?侯爵大人……”他轻轻叹息,“你侄子,是个宝贝啊。”
维琴秋困兽似的跺脚,像个愤怒的矮子精灵,“不可能,不可能。”
萧未瀛按住他,“哈拉,说清楚一点。”
骨塔师匠摸摸自己那只蛇眼,冷冰冰笑了,“我把他带进了蛛巢,在他身上埋了蛛丝。”
维琴秋猛地抬起头,哈拉兰布没看他,“抱歉,维锦。我知道你不准我这么干。”
维琴秋简直要背过气去,半晌才挣出一句,“我答应了送他回去的。”
“亚伯拉罕大人选了他,你还想送他回去?”
“你故意的……你妈的,你故意的。我就不该告诉你骨珠的事!”一口血浓浓压在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维琴秋盯着自己自幼的相识,脸色发青,他没料到哈拉兰布竟敢自作主张,蛛巢的异能向来只有骨塔师匠一人继承,就如同传说中的月门,不死不继,只有那些最出色的卓根提斯,比如龙牙会三御使,或者狼林总管,才有资格被带入蛛巢,由骨塔师匠亲自教导,提升他们化身原形的魔力。
从蛛巢里走出的卓根提斯,都是这个家族里最出色人物。他们从不对人言说在蛛巢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毕生不能离开梵比多山。就好像构成凡人的是筋骨和血肉,成就他们的却是无所不为的异能与魔魅的蛛丝,一旦远离就会坍塌崩坏似的。
维琴秋气得想哭,虽然他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真是……越是你身边的人,越擅长背后捅你一刀。他惶恐地看一眼萧未瀛,水色清亮的眼睛里尽是少见的卑微和微微畏惧。他知道萧未瀛对家人的感情,因此益发恐惧——萧未瀛会说什么呢?
萧未瀛轻轻握住他的手,多少给了他一点力气,看向哈拉兰布,萧未瀛的嗓音依旧平静温和,“他会怎么样?”
“在蛛巢唤生出的幻境里,他给了我一下子,”哈拉兰布忍不住又抚摸自己的脸,仿佛心有余悸,“他把我这张脸都撕了下来,挖了我这只眼睛。”
他盯着萧未瀛,“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