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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琴秋顿时变色,低喝,“龙牙会呢?”
霍雷亚轻轻按住他肩头,“主上,稍等。”
德拉加爬到一半,已经发现这事太过不妙,埃米尔弄来的蛇群神出鬼没,速度明显比他要快,追着替他断后的安布罗斯席卷上来。他本能伸手去摸驯蛇的银沙鞭子,一摸差点冒汗。
鞭子早就不知去向。
蛇群出没药塔,除死无大事,根本不怕驱逐药草,只听埃米尔一人号令。其他卓根提斯不知是按兵不动还是根本没赶来,完全没半点动静。
他抬头向上看,木叶茫茫间似乎看到一点棉布睡衣的小影子,禁不住咬咬牙,对下面喊,“安,放火吧。”
逼不得已,也只能拿这棵树做个火把。
安布罗斯早巴不得这一声,“你罩得住嘛?我真放了啊!”说着已经摸出随身的硫磺硝石,炭粉扣在手心,单手揽住树干猱身而上,几下子已经纵跃到德拉加脚下,顺势环抱了树身向下一滑,灵巧得也像条蛇,绕着大树缠滚下去,手心里炭粉螺旋形涂满树干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引燃硫磺和硝石。
这几样搭在一起,弄不好就是火药,但安布罗斯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一声低啸,吹燃火苗,一瞬之间滚滚的火苗急速向上窜去,给不知年的老枞树穿了件火斗篷,已经追上来的蛇群被火一烤,纷纷跌落。
安布罗斯一口气滑到地上,看了眼火舌乱窜的枞树,叹口气转身就跑。
他沿着来路狂奔回去,眼睛差点瞪出眼眶——埃米尔居然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怀里抱着德拉加的长袍,见他回来也没什么吃惊,身边照旧盘满了蛇。
安布罗斯伸手便摸上腰间匕首,就在这时,埃米尔抬起脸对他笑了笑。
“你知道那小孩是什么东西吗?”
安布罗斯怔住,“啥?”
埃米尔举起手里的银沙鞭子,在地上抽了一下,溅起的冰水颜色火花激得蛇群散开一小片空间,又重新聚集,很像斑斓潮汐一阵阵涌上沙滩。
“你妈的!你偷他这个!”
埃米尔充耳不闻,“你知道吗,水银桥从来都不怕银沙鞭。那是我养出来的,我知道。”
安布罗斯很想抽他,“你放什么屁!快把蛇收了,我还得去灭了那火,万一烧了山,我哥非吃了我不可。”
埃米尔笑了,“你烧了我多少条蛇?”
安布罗斯气结,“我赔你!”
“你赔不起。”
安布罗斯忍无可忍,上前给了他一脚,“把蛇叫回来!”
埃米尔痛得一缩,倒进草丛,反而嗤嗤笑了起来,“你还不明白吗……水银桥怕的不是德拉。”
安布罗斯顿时呆住。
德拉加加速向上攀爬,脚下就是火苗咝咝乱窜,他爬得已经够快,时不时还被燎到衣角,裸露的皮肤已经微微起了水泡,手指本来就磨破了油皮,被火一烤,简直快要熟了。他咬紧牙,越爬越快,终于抢在火苗窜上来之前看见树丫间蜷缩着的小身体。
他轻声叫,“云宝?”
小身子动了动,抬起脸,脸颊泛青泛紫,又给眼泪鼻涕涂成了个猴面孔。
德拉加一把抓住头顶粗壮枝桠,屏住气,用尽全身力气向上荡去,看准了落脚点,悬空的瞬间,右手自腰间拔出匕首,夺一声插进树干,稳住自己之后迅速踞伏下来,抖开早就备好的丝网,劈头盖脸兜住萧撄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萧撄虹直勾勾看着他,嘴唇动着不知在说什么,德拉加看了一会儿,辨认出“德拉”两个字,无端有点心疼,轻声哄,“没事了。”
他从来不善言辞,身手虽然不错,一路爬上来已经几乎耗尽力气,实在没可能带孩子下去。看萧撄虹身在的位置,也无法移动,自己又不能靠近,只能拿网子固定住他以防万一。眼看火焰烧了上来,若不熄掉,两个人一起变成烤猪。
——其他人呢,怎么还没来!
火噼噼啪啪一路在烧,萧撄虹本来冻得僵了,给火一烤,倒缓过几分来,大概牙咬得太久,脸颊肌肉已经不听使唤,结结巴巴地,“德拉,我害怕。”
德拉加皱眉喘了口气,下定决心,“抓紧网子。”
特制的坚丝网子设计得十分巧妙,抛出去把萧撄虹兜头遮住,一收紧就锁住他上半身,德拉加看了看火势,一狠心,“别怕,有我呢。”
萧撄虹还没反应过来,猛然被扯得一晃,他一声惨叫,已经头下脚上地翻了过去,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着飞了出去,砰一声撞进德拉加怀里。
德拉加一只手紧紧搂住他,另一只手死死握住钉在树上的匕首,好容易才稳住身子。不是迫不得已,他实在也不敢这样冒险,隔了两三公尺距离,硬生生把孩子直扯到自己手里,一不留神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萧撄虹在他怀里抖成一团,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哭都不懂哭,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淌了一脸。火势越来越大,离两人已经不足十公尺,灼得他一张小脸都肿了起来,咬牙不作声。德拉加心里颤一颤,用力把他的头搂进怀里,轻声叹了口气。
不管有多么诡异,不管内中多少纠结反复,此时此刻他真是没办法坐视不理。
“云宝。”
萧撄虹在他怀里吃惊地动了动。
这是……德拉加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在平时,“勋爵大人”是他听过最多的称呼,更多时候是一个示意引领的淡漠眼神。
德拉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的沙哑,不知是不是被火熏的。
“信我,别怕。”
“我……”
又是一声尖厉惨叫,惊得对面山崖上的维琴秋都跳了起来,他伸手扶住霍雷亚,脸色罕见地有点发白,眼睁睁看着燃烧的枞树上有两个人裹成一团,已经直直向悬崖摔了下去。
霍雷亚握住他,嗓音坚定,“主上。”
维琴秋慢慢坐下,用力闭一下眼睛然后点头,“没事,叫人把火灭了,别烧了林子。”
树下就是湍急大河,直冲向瀑布,瀑布摔落深潭,在大片莲花般盛开的石坪上撞得水汽升腾,白雾粼粼。
这就是为什么,地狱河的尽头看上去活像熟了一样。
维琴秋喃喃说:“赛兰纳那边,给我瞒紧了。”倘若他知道,我拿他侄子做了什么……
霍雷亚欠欠身,“侯爵大人不会知道。”
维琴秋斜眼看他,虚弱地叹口气,“是啊,你这条命都被我押出去多少回了。”
霍雷亚毫不顾忌地龇牙一笑。
安布罗斯狂奔到河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腿都软了。他一把拎住跟上来的埃米尔——如果不拎住,这小子很可能在倾斜山坡上收不住脚,一头跌进河里。
“你看看!你他妈的看清楚了!”不是你死不收那些蛇,用得着烧树?用得着逼得德拉加带着孩子跳河?一个药塔的书呆子,一个人类小孩,从这瀑布摔下去,你怕他们不在乱石上撞个粉身碎骨?
埃米尔脖颈上被他掐出了一道乌青,黝黑脸色里也透出苍白。他不作声,用力对瀑布投去一瞥。
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仿佛死去的月亮突然重获生机。
远远山崖上有马嘶声高亢得近乎凄厉,蹄声狂烈,飞奔而来。安布罗斯不由自主看过去,吃了一惊,“疯了?”
他一眼就看得出,那个速度,根本没办法在瀑布前止步。
埃米尔轻轻说了句什么,安布罗斯扔开他,厌恶地吼了句,“干嘛!”
“你看。”
瀑布下本来是座小石山,天长日久,水流击碎的巨石绽放出如花形状,边角被打磨得分外锐利。瀑布砸上乱石,再飞溅而起,落入水潭。
这一刻水潭中有无数漩涡汩汩而起,水色是一种异样明艳青蓝,仿佛从极低温地带流淌出来,漩涡集中在瀑布底下,陡然活了似的向上直涌过去,和落下的瀑布狠狠撞在一处,两败俱伤的支离破碎。
巨大声响让整座山似乎都摇了摇。
如同砸碎满地铺陈珍珠一千里,再揉进八百年冰雪,巨大水花自下而上,淹没了整座瀑布,水花中却有什么遮蔽了日光,闪烁着奇丽光彩,在空中一掠而过。
埃米尔轻轻说:“你看啊。”
安布罗斯喃喃地,“那是什么?”
那是条龙,生着遍身青蓝色琉璃炫彩鳞片,双翼展开一瞬间,在水花的推力之下擦着乱石掠过,直扑进下方深不可测水潭。
马嘶声凄厉无比,山崖上狂奔而来的那一骑冲到悬崖边,竟不勒缰,纵马飞跃,半空中骑手拧身而起,狠狠一踏马背,借力在空中转了个身,笔直向下流星似的扎进水潭,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