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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卓根提斯扑通跪了下来,继而无数单膝落地的声音,从龙牙会到刑塔,卓根提斯们纷纷跪倒,对着如雨的鲜血与月光下的少年垂下头去。
尖锐明亮的笑声听上去就像来自彼岸的灯火,摇曳婆娑得令人盼望又恐怖。
他尖声大笑,“多好的晚上——卓根提斯们!你们没乐子可找了吗?跟着我好了!”
头也不回地,他伸出一只手,格拉齐安立刻动了,敏捷得就像他那双苍白瞳孔清楚地照见一切,他飞身而起,挽住萧撄虹的手,带着他直扑上一匹马,策马扬鞭狂奔而去。
笑声回荡在山间,马蹄声踏碎月影,夜色顿时苍白。
卓根提斯们迅速也跳上坐骑,紧跟上他们两个,“我们去哪里?”对着那仍在风中疯狂地摇晃着滴血头颅的少年,他辨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中究竟是欢喜多些抑或恐惧多些,“大人?”
“回火兰馆!”萧撄虹大笑,举起阿尔比纳的头,“他不是要带我们回去嘛——我们就回去!”
“里夏德族长大人那边……”
“不用管他!”他轻声笑,忽然在格拉齐安脸上亲了一口,“不用管他,霍雷亚会搞定的。”
他猛地跳起来,对着呼啸而来的夜风和如同天边砰然洒落的银河扬起怀抱,“我想飞!格拉,我想飞!”
格拉齐安突然大笑起来,他松开缰绳,也稳稳地站在疾驰的马背上,一把抱住萧撄虹的腰,搂着他一侧身直坠而下,摔向路边倾斜山坳。身后追赶上来的卓根提斯齐声惊呼,回音还在峭壁上撞击回荡,漆黑一片的谷地深处突然传来激烈有力的鼓荡声。
萧撄虹的笑声明亮如刀刃斩碎满天星光。黑暗的龙自黑暗中升起,双翼挟风,在空中稳稳地转了个身,疾扑向火兰馆的方向。萧撄虹伏在它背上,稳稳地栖息如黑龙健美骨骼光泽鳞片的一部分,大笑着拍打龙的脖颈,“格拉,走!”
卓根提斯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谁率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唿哨,哨声此起彼伏,渐渐化为呼啸。
片刻之后,空中泛起了浪涛般狂暴而又均匀的拍翼声。
作者有话要说:
☆、CH26 PAIN
CH26 PAIN
我的痛苦,伸出手来;跟我来吧。
——要再见吗?
“庸俗。”
维琴秋淡淡地叹了口气,“真的,太庸俗了。不信你去问哈拉兰布,我担保他也是这个评价。”
“你……”
维琴秋打断他,“你不是好奇吗?我当年是怎么搞定了里夏德?”细巧唇角微微撇向一边,那个不屑的姿态既优雅又甜美,能给任何一个目睹的人一记最恶毒的耳光,他微笑,“一夜之间,改朝换代,呸,被你这么一概括,我好像还真的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他叹口气,“你也实在太不嫌麻烦了,莱加。”
莱努察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这个局,你布了多久?十年?二十年?我的天,亏你有这个耐心。喂,我说,在咱们家,你真想夺权篡位,还用得着这么小家子气地层层算计?你到底是不是个维奥雷拉啊?山下的绣花女都比你干脆些,至少人家不会委屈自己,还肯给混小子们吃耳光。你呢?莱加?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看着我这么——你怎么说来着?放纵?坏了家里的规矩?”
他点点头,“你为什么选在今儿发动?对,因为耶雷米亚死了,还有呢?菲奥多尔怕了,想来我这儿告密——啧啧,你看,你选的都是什么同谋者——别那么看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去年冬天那一次,你拿了我吐过血的那块手帕子去给菲奥多尔检验,你就是不安心,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中毒了,对吧?”
莱努察微微变色,“你知道?那时候你就知道?”
“无所不知。”维琴秋低声说,嘲讽地笑了笑,“喂,你真的想知道,我是怎么坐上这位子的吗?”
“一天没弄死你,一天就得听你的。那是你说的,不是吗?”
维琴秋赞同地点点头,“没错,这话还有点意思,所以你想弄死我……其实这个推论是合理的,也是可行的,但是最大的漏洞在哪里呢?”
——要是你没弄死我,搞不好就得死在我手里了。
他伸出纤长手指,状若无意地拨了拨那盏琉璃彩灯,房间里的清甜妩媚香气立刻更浓了些,舒舒服服向沙发背上一靠,他开始玩弄自己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一天。”
“什么?”
“我拿一天,跟里夏德换了这个位子。”
莱努察瞪着他,“……你在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维琴秋叹了口气,“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我拿这些,同里夏德换了这个尊主的位子。”
他笑了一会儿,摇摇头,“唉,其实我也不想说出来的,哈拉一直叫我不要说,免得刺激到别人,也是,不是谁都跟他一样发疯。”
莱努察困惑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拿走了你们一天时间。”维琴秋温柔地说,“你们,所有人。”
莱努察喃喃地,“……我不明白。”
维琴秋轻轻地笑,“不明白吗?”
你们在黄昏入睡,然后在清晨醒来,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一切都没什么不同。整座梵比多山一如既往,鸡鸣狗叫,鸟唱虫吟,少女在窗边梳理长发,母亲喃喃抱怨孩子,下山赶集交易的驿车照常停在山口,而这个家……有些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从来没有人疑问和纳罕,这一天和那一天之间不知不觉流过的二十四小时,究竟去了哪里。
莱努察盯着他,眼角渐渐漏出一丝微弱的恐怖,“你……”
“人的记忆是个千疮百孔的匣子。”维琴秋轻声说,“对,四处漏风,像三塔的破柴房,破烂到堵上一个孔洞,也觉不出暖,再戳出多一个洞,也寒冷不到哪儿去。我替你们遮上其中一个小小的破洞,告诉你们那里本没有光,没有风,你们就深信不疑。”
他低头笑了笑,细声说:“真可笑啊。”
莱努察依旧死死盯着他,嘴唇发白却说不出话。
“想起来了吗?那一天,根本不存在的那一天。”
“你……”
“慢慢想,不着急。”维琴秋的口气几乎是劝诱的,“里夏德和我对谈的前一天,对,就是那一天……真的有那样的一天吗?”
你就没发觉,你的记忆里那齐齐整整的一道断崖?回溯时总是轻易地略过,即使它就存在于那里,没有人发觉,没有人意识到断裂的存在,所以它根本就不存在——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发现。
那一天,时间停止了。
所有人的前一日和后一日之间,是一段毫无记忆的空白。
而你们就理所当然地忽略了空白,既然它空白。
撕裂了所有的镇定自若,莱努察对着他大吼,“……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说出来其实一文不值。”维琴秋看着自己的手指,那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上的光亮都如少女的眼波般轻柔,他有一双很美的手,事实上他这个人就一直被看作妖魔的造物,精致得让人想要迎头打碎,才能遏制那种在看到他时偶尔会突如其来的恐怖感。
掌生掌死,妖魔的造物。
药塔师匠,梵比多之主,维奥雷拉之王。
“你能想象那个清晨有多有趣吗?”维琴秋凝视着他,“整个梵比多山是一座沉睡的纪念碑,多美妙啊,那种感觉,属于行尸走肉的世界。”
你们都活着,都按部就班地或行动,或沉睡,按照前一日的记忆循规蹈矩地完成这一日的所作所为,仿佛时光根本没有在你们脑中停滞。
“我猜我很难忘掉呢,”维琴秋嗤笑,“那些空荡的眼睛,平静的表情,平静得……就这样被钉进棺材或者烧成灰烬,也不会有半点反抗与不安。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推倒,任何人都能在你们身上为所欲为,我从没见过这么多可供杀戮的模特,可被蹂躏的人偶。”
——而这,都出自我的手。
他平平伸出光滑细致的双手,满意地点点头,“我真的好喜欢啊,那一天,沉睡的梵比多,行尸走肉的梵比多,那么平静,平静得一把火就能毁掉一个家族全部的历史,上千年,或者上千万年,都无所谓。你们都在我手里,这样柔软,这样干脆。”
“……你到底做了什么!”
维琴秋全然不受干扰地笑着,“那个时候,里夏德是醒着的。我现在都能回忆起他那一刻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呵。”
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