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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森转过身,望著倚靠在树下的波多卡,幽幽地收回目光,低声道:“你怎麽还没休息。”
耸肩,波多卡笑了笑,从树下离开,他拍拍衣袖说:“只是见你还没回来,有些担心罢了。”说罢转身要走,却在途中止步,默默扭过头,轻声问道,“是不是找到人了。”
沈眉,闭眼,泰森却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这样……”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停了会儿,波多卡收回眼神,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啊啊。”泰森应道。
并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在柯尔没答应跟自己回来之前,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他想,柯尔也不希望自己把他们的事说出去,所以就算是面对这十年来一直很照顾自己的波多卡,泰森也绝口不提。
因为,他想尊重柯尔的意愿,无论是留下,还是离开。
不过说实在,他希望柯尔能回来。
静静地躺在床上,泰森轻轻用手捂著自己失去的左眼,不禁回想起方才柯尔情不自禁碰触自己时的神情,心底变得很柔软。
这麽多年,柯尔变得很勇敢,不过,内心还是那麽温柔。
这麽想著,泰森的心脏微微跳快了一些。
如果可以留下他就好了……
於是泰森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森林找柯尔。
翌日,泰森刚出门,却发现琴等在门口。
琴缩了缩身子,红著脸,扭捏地走到泰森跟前,绞著手指,小声而局促地问:“那、那个……泰森哥哥,你今天……嗯……要出去麽?”
泰森冷然地点点头。
琴偷偷抬眼,然後又低下头,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道:“最近听人家说泰森哥哥总去森林里寻找那只雌性……是真的吗?”
“是的。”泰森没有否认。
听到这话,琴立即露出一副受伤的模样,他撅著嘴说:“泰森哥哥不要去了。”然後上前抓住泰森的衣袖,泫然欲泣,“母父说林子里有很多野兽,琴不希望泰森哥哥受伤!”
泰森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望著在自己面前抹眼泪的小雌性,却是冷淡的态度。
“我不会受伤的。”泰森回答,随即放开那名小雌性,没说别的转身就走。
“泰、泰森哥哥!”
被硬生生扯开的琴立即著急地跟了几步,但是泰森一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望著越来越远背影,琴气得跺了跺脚。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西蒙看到。
刚来这个村子不久的西蒙感到很好奇,於是趁著晚上回家有空,就抽空问了问住在隔壁的莱伊,而莱伊听到琴的名字,则毫不隐瞒地露出嫌恶的表情,抖了抖耳朵,挑眉,哼笑了一声:“啊,你说琴啊,他是利迪亚的孩子,心高气傲,一直以为自己是村子里最好看的雌性,真是可笑。”
“我看到他好像跟泰森在说话……”
“他喜欢泰森,所以一直围著泰森转,简直就像水蛭一样呢。”莱伊露出嫌恶地表情。
“诶,水蛭?”西蒙眨眨眼。
头一回听到兽人这麽形容雌性,尤其是个挺漂亮的雌性。
“什麽水蛭?”正好回家的贝格听到,忍不住凑上前。
於是西蒙把今天看到的事跟贝格说了一遍,谁知道贝格才听到一半,火气就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说:“就是他!今天我跟人一起抬果子回来,不小心撞到他,我都跟他说对不起了,谁知道他之後居然一脚把我们的果子踢翻,还一脸虚伪地跟我说‘不好意思,没看到’,真是气死人!我当时就卷起袖子,要跟他打一架。”
“什麽,打架?!”西蒙立即紧张起来,站起身,抱著贝格,小心摸摸他隆起的肚子,担忧地问,“你跟孩子都没事吧?”
“没事,旁边的雌性拦住了我,”贝格气呼呼地说,“不然我可能真的跟他打起来也不一定!”
一旁的莱伊听到这话,居然笑了笑,摇头说道:“他是未婚雌性,又长得不错,有很多追求者的,自然心高气傲,而且那个琴很会在兽人面前装可怜,尤其是在泰森面前,所以我劝你不要冲动,搞不好到最後吃亏的是你自己。”
“那又怎样!我才不怕他!”贝格怒吼道。
莱伊却无奈地耸耸肩笑了起来,不说话,而西蒙也过来安抚自家雌性,西蒙知道自己的雌性不是那种说说就算的人,如果不劝住,贝格真的很有可能去打架,到时候对贝格跟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其实贝格也明白,他们才来到这个村子,人生地不熟,但大家对他们很好,也很照顾,所以他并不想因为某些人跟村子里的人闹翻。
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等见贝格稍稍平静下来,莱伊则扭头对两人叮嘱道:“总之以後看到他,有多远就走多远,明白吗?”
尽管不爽,贝格还是点头了。
“可是,”贝格突然想起,抬头问,“利迪亚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莱伊眼里的厌恶感就更浓了,他微微握紧拳头,皱著眉说:“利迪亚是前任族长的弟弟,心肠很坏,就是他赶走了族长的家人,害得族长家破人亡。”
说完,莱伊狠狠捶了捶桌子,面色凶狠。
贝格吓了一跳,立即握紧西蒙的手,而此时莱伊亦回过神,发现自己失态,於是对二人抱歉地说:“不好意思。”
摇摇头,贝格捂著胸口,看了看西蒙,然後扭过头对莱伊说:“该说抱歉的是我们……”
耸耸肩,莱伊却不再说话,而是兀自转身,捣鼓自己的药。
这时,门被打开,原来是波多卡回来了。
“波多卡。”西蒙跟贝格连忙问好。
“是你们啊,带贝格来检查的吗?”波多卡走进门,微笑著问。
贝格摇摇头,说:“不是的,只是路过,看见西蒙在这里,於是叫他回家而已。”
贝格很喜欢亲切和蔼的波多卡。大概是因为刚来村子的时候,因为自己有孕在身,所以他跟西蒙被安排住进波多卡家,而波多卡对他们很是照顾,不仅在生活上竭力接济,甚至还帮助他们在旁边建好了房子。
对贝格来说,波多卡就像过世的父亲一样亲切。
然而,波多卡的儿子,莱伊,却刚刚相反,对波多卡出奇的冷漠。
莱伊从小就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脾气古怪,特立独行,不爱与人接触,可其实他性格耿直,也很讲义气,不过,真正看出他本质的,只有性格别扭的诺曼。两个人小时候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混熟了,便很快成为交心的好朋友,而莱伊却没想到,自己的好友,十年前就那样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
自此,他憎恨,憎恨村子里的人,恨他们赶走了自己的朋友,也恨自己的父亲袖手旁观,但他更憎恨自己──没能及时去帮助自己最好的朋友,导致他抱憾十年。
所以莱伊变得更加沈默,也更古怪,除了潜心研究自己的草药,对别的事都只是冷眼旁观。
送走贝格与西蒙,波多卡回头看著一直在弄药罐的莱伊,走近问:“你在做什麽新药吗?”
“啊啊。”莱伊冷冷应道。
没等波多卡问下去,莱伊便拿起东西,径自转身,貌似要出去的模样。
波多卡不由问道:“天快黑了,你要去哪里?”
侧过脸,莱伊幽幽地说:“跟你没关系。”
然後莱伊便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蹙额的波多卡,稍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
随著天色逐渐变暗,村子里的道路开始被夜幕笼罩变得模糊不清,很快的,前方的路都看不见了,而莱伊则捧著那罐药悠然地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那里有个人在等他。
是琴。
“喂,你好慢啊,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等久的琴一脸不耐烦地走过来。
点点头,莱伊面无表情地把那罐药递给琴,然後冷声叮嘱:“这次你要得太快了,记得要跟以前一样,每天两次,不要过多。”
“那是我母父偷用才消耗得这麽快的。”琴不觉抱怨道。
不以为然地瞥了瞥被琴接过的那个罐子,莱伊面无表情地说:“正因如此,这次我给你多加了分量,当然,报酬也要加多一些。”
“什麽?!”琴声音变大,显然十分气愤,“莱伊,你越来越贪心了!”
“你可以不答应,那麽把药还给我,以後也不要问我要。”莱伊冷冷抛下一句话,闻言,琴立即抱紧那罐药,退後几步,气焰小了下来,嘴里嘟囔道,“这件事我要回去跟母父商量一下才行……”
“随便你。”莱伊说完,俐落地转过身,按原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