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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这么一天么?江照晚苦涩地想着。他抬头看看天空,紫蓝蓝的,远处有白云漂浮,悠游自在,可是他的心里却沉甸甸的,象是千年万年积累的苦难全压在了他的心上,想要理清楚头绪,一切却又隔膜得紧。
又低头看了看林竟的坟墓,想着即便能长生不老又能如何,人活在世上,终是要被世俗伦理所左右,要面对欺骗背叛与误解,一日一日,疲惫不堪,倒头来终还是用死亡来了却恩怨情仇,留下的不过是黄土一抔罢了。
因答应了拂尘在谷潜流伤好之前不去找他报仇,从问天崖返回清明寺后江照晚便站在大雄宝殿外的松树下候着。清明寺香火一直旺盛,来上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由于早年他有个亲人出了家,一直以来他对佛经都颇有些兴趣,然而却很少上香磕头。此刻看着那些香客虔诚的面孔,不禁有些茫然,即便他此刻心如死灰,却还是没有丝毫出家的念头。按照佛家的说法,自己算是没有慧根罢,他苦笑了一声。
这时有个丫鬟扶着个小姐从他身旁走过。见那丫鬟长得和朱朱有几分相似,回想着从前与朱朱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便有些惆怅。如今即便见了她,也不能如从前那般相处了罢。
这时听见那丫鬟对小姐道:“若论熏香,奴婢觉得还是四季堂的味道最好闻,虽然贵些倒也值。上次大少爷成亲,新房里点了一些,清雅高贵又喜气。我闻着都不舍得走了。”
那小姐啐了她一口,道:“你留在那里做什么,你又不是新娘子。”
丫鬟窘得面红耳赤,嗔道:“人家只是说喜欢那香味,小姐你说些什么不相干的啊!”眼珠一转,“啊,敢情小姐是想要做新娘子了。”
那小姐听了气得拧了她一下。丫鬟吃吃笑着,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那小姐立时面若霞飞,掩面道:“呸呸呸,真是难听死了!”
听了那丫鬟的话,江照晚回想起自己成亲那日朱朱好象也说要在新房里熏香,后来被自己制止了。他鼻子虽格外灵敏,却对香气有些敏感,故而从来都不用这些东西。所以新婚那夜回了新房,一闻到房间里有不同寻常的淡香,便察觉了出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猛地一跳,一个自父亲被杀后一直在他心头盘旋的问题忽然间有了答案。
第 42 章
(四十二)
谷潜流从床上坐起身来,那夜在峰顶他被风入松刺伤后昏迷了整整两日才苏醒。这几日他一直住在清明寺这间偏僻的禅房里休养。
试着下床在房里走动了几步,感觉已无大碍。这时门忽然响了,他朝门口望去,见拂尘缓步走了进来,一身雪白僧衣,翩若仙人。他呆了呆,随即笑着迎了上去:“拂尘你来了。”
拂尘微微点头,告诉他道:“照晚来找你报仇,正在寺外等候。”
谷潜流面色一暗,情绪立时低落下来,拧眉默想了片刻方道:“躲也是躲不过,而且总不能连累你。”一瞥间瞧见拂尘耳垂上那粒红痣,紧盯了一阵后他忍不住道:“说来真巧,先师耳朵上也有一粒,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位置。”
拂尘眼珠一缩,伸手摸着耳垂上的红痣淡然道:“不过是粒痣罢了。”
谷潜流未置可否一笑,沉吟了片刻后抱拳道:“这些日子多亏拂尘照料庇护,他日一定报答。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那谷公子多保重。”拂尘静静大,说完缓步走到后窗前,转身背对着谷潜流。
谷潜流见他并未出言挽留,不由得有些失望。往门口走了几步回头一看,见他依旧背对着自己,阳光穿过窗外的树叶洒在他身上,如珠泻玉落。谷潜流目光闪动了片刻,忽然开口轻唤道:“师父。”
拂尘身躯颤了一颤,迟疑了一下才回过头来,道:“你叫谁?”
谷潜流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他,口中道:“你转身转得太晚了些,正常的反应应该是立即回头,看是不是有别人来了。”
拂尘面色一白,眼睫轻颤了颤,分辩道:“贫僧并无太大的好奇心。”说完便朝门外走。谷潜流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吼道:“谷未存,我知道是你,你休想再骗我!”
拂尘僵了一僵,淡淡道:“谷公子你认错人了。请放手。”
“你怕了么?你装死骗过我那么多年,也知道怕了么?”谷潜流厉声叫道,“我一直觉得你很像他——声音、动作、语气,还有你耳垂上的红痣。可是我又觉得不可能,你和他长得根本就不象,而且你比当年的他还年轻了有十来岁……我真傻,有了鱼龙舞,你当然可以永远年轻。至于长相,易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才是你的真容对么?怪不得当年你的脸色从来没有变化过——我真是蠢到家了!”
“……你说什么我委实不懂,再不放手请恕贫僧无礼。”拂尘白玉般的面上露出愠意,隐约间又有一丝慌乱之色。
“你不承认是怕我缠着你么?师父。”谷潜流讥诮一笑,又接着道:“那请师父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孩子,经过这么多年我早想开了。如今我爱的人是照晚,我虽然还喜欢你,却只是对长辈的敬慕之情。这样你还不肯和我相认么?”
拂尘身躯一颤,抬头看着他。怔忡了片刻,他别过目光叹了口气道:“你就当我死了罢。”
谷潜流见他终于肯承认,反而愤怒起来,“你为何要诈死骗我?还有你留下一册鱼龙舞剑谱是何用意?是因为当年几乎杀死我良心不安么?”数年前他鼓足勇气回去找谷未存也就是拂尘,却听说谷未存已病故了。整理他的遗物时看见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有一封给他的遗书还有一本残缺的剑谱。遗书上说这剑谱就是《鱼龙舞》,不过不全,修习了说不定反而缩短寿命,所以只是留下给他做个纪念。
拂尘用力甩开谷潜流的禁锢,冷声道:“对师父说话能用这等审问的语气么?”
他平常虽然温和,发作起来却颇有些威严,加上昔年谷潜流就有些怕他,见状气焰顿时消下去大半。他干咳一声,退后几步道:“潜流不敢,潜流只是有满腹疑问,故而想要问个明白。”
拂尘见他退让,神情稍松了松,隔了片刻他道:“有些事我以后自会慢慢告诉你,现下你想想怎么应对照晚才是正理。”
听见这个名字谷潜流立时拧紧了眉头,颓丧地道:“师父您看我怎样才能让他原谅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拂尘有些冷淡地道:“你焚毁了随音山庄又杀死了江子奇,居然还想叫照晚原谅你。你这么狠毒,小心遭报应。”
谷潜流一怔,随即连声冷笑,道:“当年在你收留我之前我做的本就是坑蒙拐骗的勾当,为了生存我一向是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可以做。你明明知道这点,之后却从来不管教我。作为我的师父,难道我变成这样你就没有半点责任么?”
拂尘见他强词夺理,一时语塞,回想起自己许多年前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正伙同另外几个孩子抢一个少年的钱,还带头把那少年打得脸青鼻肿。拂尘当时看了虽然皱眉,然而想着十二岁的孤儿想要在这世上生存委实艰难,便没有多往心里去。在收留他后才发现他虽然表面上直率爽朗,实际上却是个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狠角色,便有些厌恶他。内心斗争了许久,终是决定放手不管。如今回想起来,或许自己真做错了罢。
他收回思绪,这时忽听见谷潜流喃喃低语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他失忆。”
拂尘先是怔忡,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泼他冷水道:“就算照晚失忆也未必会爱你,别忘了还有个风入松在。”说出来又觉得后悔莫及——这不是挑唆谷潜流去害风入松么?
果然谷潜流阴笑了一声,道:“我自有办法对付风入松。”一转眼见拂尘神情懊恼中带着担忧,他邪邪一笑,道:“师父该不会阻碍我的计划罢。呵呵,是我多虑了——您既然不爱我,当然不会因为吃醋搞破坏。”
他这话一出,拂尘便是想要阻止也不能阻止。拂尘冷哼一声道:“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只要别再造杀孽——外面什么人?”他猛然拉开房门,身影一闪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