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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出了茶楼,穆还是安静地在原地吃草,子衿欢喜地拍拍它,解开缰绳。
上了马,子衿将缰绳拽紧了点,问:“穆,你晓不晓得回去的路?”
穆嘶鸣一声,四蹄轻快地小步跑起来,偏离了石径,倒从青草丛跑了过去。沿路又是不同的风光,一片片野花开得灿烂,子衿轻笑道:“还真是‘踏花归去马蹄香’了,只不知吴钩以前有没有看到过这光景。”
行到半途,却又下了场雨,子衿将画轴护在怀中,身体贴紧马背驰行而归。
回了岳府,金弦已候在马厩。子衿没管他伸过来的手,把穆牵了去,拍拍马背道:“今天多谢你了,如此风光,吴钩定会喜欢的。”
说罢,放了马鞭走了。
来到书房,子衿铺开三尺宣纸,磨了墨,又放了朱砂、太白、石青、石绿,一层层晕染开来。
看了半天,终究还是达不到画意,只好又用笔尖甩了几点,成了草丛中的野花。
他看了半晌,等它干了,才将画拿了下来,放到一旁。
想了想,又拿着茶楼主人给的画轴去找岳霖了。
岳霖此时正极风雅地在芭蕉叶上题字,新雨后还滴着水的叶子将字迹全都化开了,岳霖倒是还自得其乐。
子衿在一旁看得有趣,却见岳霖不停地写着两行字,正是李贺的诗: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想,原来先生曾与今上——不,是先皇有故?
岳霖却放了笔,向子衿走来,笑道:“倒是我又自得其乐了。手上拿的是什么?终于画出幅好画,要给我看看啦?”
“非也。是今日去京郊的茶楼,主人给的。”
“他送你画了?男的女的?”
“啊?!”
“她又扮了男装啊……”
“有个穿了一身素服的,临走的时候他送了我这卷轴,说是让我捎来给先生您的。”
岳霖接过卷轴,沉吟半晌,道:“她还说什么了?”
“叫我……成了三鼎甲再去茶楼。”
“呵呵,还是没变。”
两人进了内室,岳霖铺开卷轴,竟是江南的景象。一丛丛杏花树蒙着烟雨,白墙黛瓦上点缀着红色的灯笼,碧水上行着乌篷船,架着拱桥,烟柳绕堤。看不见行人,只见层层叠叠的油纸伞,意境新奇清丽。
27、题字 。。。
奇的是留白过多,竟占了两角。
岳霖看看,道:“子衿,你字儿练得怎样了?”
“手不抖了。”子衿说着,自己也笑起来。
“来,往留白上题行字,落个款。”
“……这不是别人的画么?”
“她是喜欢你呢。写吧。”
“是。”
子衿想了一会,写上两行字:
春柳篷船山水
杏花烟雨江南
岳霖瞧着说:“好是好。只是……罢了,把这画裱了,放你书房去吧。往后写了什么好诗,都给金弦去投卷,知道不?”
“是。”
岳霖看着远去的人影——他已比一年前更加挺拔修长。心中,却仍是只在江南而无天下。
人与事,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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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京城中接连传出些佳作,举子中互相传看,都说今届一榜进士此人定有一席。
现下一个小二又举着张纸过来说:“又是刘举子的大作!”
几个书生拿过来一看,说:“是不是那天我们在茶楼看见的人?那个江南刘公子。”
“肯定是,我看他长得一表人才,文章果然也是上佳。”
“到了会试之后,必定得金殿上相见。”一人摇着折扇,听旁人诵读诗文,笑言——正是那日在茶楼里为子衿解围的爽朗书生。
旁边柳梓仍旧端着酒壶,道:“有那么个先生,还不定是谁代笔的呢?”
旁的人互相看看,都摇摇头不理。
又一人拿过几张诗稿细看道:“‘半江灯火两残月,万丝垂柳数人家’?诗虽是有些新意,可若说是岳先生所作,倒还差了几分。柳梓,走眼咯。”
“虽是比岳先生差了几分,却足以名动京城了。”旁边一人接口道。
柳梓握紧了酒壶,半晌,又大笑道:“不到金殿,焉知鹿死谁手!”
28
28、沉吟 。。。
这几日岳霖从金弦手里拿了子衿的诗作,挑了几篇对金弦道:“这些传出去。”
金弦应声是便转身去了。
岳霖自己又看了看手中留下的一沓纸张,自言自语:“剩下的录进书里,原稿烧了罢。”
他抽出一张诗稿,放在袖中。轻声念道:“‘青竹亦解春风恨,不向云天向蓟城’。——这孩子,呵呵。之前那郊游,倒有这个效用。”
他想了半日,便叫小厮喊子衿过来。
“这几日,随我去拜会些文官。到时候记住深思慎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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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霖子衿回到岳府时,已是酉时。
今日所拜会的文士皆对子衿的诗作文章有所知悉,又多与岳霖交好,自然对这学生称赞不已。
所有的人情都来自于岳霖的交游。
所有事情都如岳霖所说的一般顺利。
子衿忽然有一种窒息感。
如同舞台上被人提着线的傀儡,不得自由。
他摸了摸腰间的云纹。冷硬的剑鞘,触手生寒,再怎么捂着也无法浸透人的体温。
子衿走到桌前,摊开前几日放好的画。
京郊的风光正好,野花开遍,青草茂盛。孤蝶绕花,如纸上留香。
却毕竟不及江南的风流。
那如同伸展至天外的青山楼寺,一城烟雨,堆红叠翠。窄巷中的回眸,饮下一杯青梅酒的唇,斜风细雨中落满桃花的衣襟……
他将画好的风景撕成碎片,重又捡了张信笺,写道:“来京已三月有余,生活安好。先生带我拜会京中名士……京郊风光无限,不负盛名……落笔时已近夜,院中月明花好,幽静寥落,枝影横斜……不知何日再会,望君珍重。”
他将信笺放入信封中封好,写下收信人,唤来金弦给他。
金弦拿了,暗下交与岳霖,岳霖看看封面笑道:“不必打开了,今后这类手笺都按一般信件寄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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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还坐着,手中拿着一卷书,却看不下去。
执起笔,反反复复写着姜白石的鹧鸪天下阕: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他想起很久以前吴钩舞剑的样子。
他来到庭中,抽出云纹。
他仔细地回想一招一式,记忆却渐渐模糊。
吴钩的剑是迅疾而利落的,即使少了一只右臂,他的左手也依旧可以舞出那样凌厉的剑招。
云纹在月色下泛出冷光,如电如霰,在他瞳仁中投下一抹银色——
最后,收剑,回眸
28、沉吟 。。。
。
子衿,还是个孩子呢……
还是个孩子?
子衿手抚过栏杆,跃上树丛,跳上墙头——他现在的脚力,已可以跃出丈余。
墙外仍是岳府的内园,却隐隐可见更外围车马游动,灯火明灭的繁华。不知是府内还是府外传出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竟是华丽的吴音,如梦如幻,似假还真。
他看了许久,轻叹一声:“车马游龙云戏月,凄弦隔院梦离人。”
想了想,又不愿自哀自怜,于是跳下墙,整了整衣襟,回屋去了。
是夜,子衿沉吟良久,辗转反侧。想到金弦,想到穆,想到那个青竹小筑里的老者和女子,还有茶楼中两个对弈的人。
看样子先生认识茶楼的主人,那天那个执黑之人还是个穿着男装素服的女子。
先生想用自己来说服她什么事?
金弦为什么要引自己去见那青竹小筑中的人,要见的是老者还是女子?那两人身份如何?
那个王爷为什么特意到雅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