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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年哥哥都四年多没回来了。皇兄,你可还记得庭年哥哥的样子?”
“记得。”如何能不记得他的样子。那是一张自己愿意融进骨血、镌刻在肤发的面容,与自己十年朝夕相伴,亦兄亦友。他领兵出征那日自己就在城楼上遥遥望着,直到大军的尾巴变成黑点隐入遥远的地平线才回了寝殿。心里满是不舍与惶然,不知他何时能回来,甚至于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可纵是思念煎熬,一千多个日夜也在弹指间过来了。眼下西北捷报频传,十数座城池接连并入西域版图,也终于盼得他凯旋。有了可以预见的归期,他却觉得如今的等待比这四年里的任何一天都更加难熬,似是每一时每一刻都被无限延长,只巴不得下一个瞬间就能看到那人出现在眼前才好。
“皇兄,庭年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到?”
慕濬尧烦闷地叹气:“还要一个月呐。”
一个月后,陆庭年带回的大军在京城外十里处扎了营。
宫里已于日前收到传书,派了要员在城外迎接,只等陆庭年和秦嘉朗将军营内的一并事务安排停当,便将二人和一众使者带进了宫。皇帝为了以示恩宠,甚至特意着了太子在宫门相迎。
陆庭年跪下叩首:“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随着他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呼谒,身后的将领和使团也呼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使臣们纷纷依样画葫芦,一句简单的请安问好直被他们说的此起彼伏七零八落。跟在太子身后的王公大臣们听到,都忍俊不禁地垂下头,慕濬尧却充耳不闻,眼里心里耳朵里都只有陆庭年一人,摇曳的旌旗臣服的人群都只是他一人的背景。
慕濬尧匆匆几步跨到陆庭年面前,弯腰扶起他,鼓动的心跳让他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陆将军快快请起!将军是国之功臣,父皇有旨,御前免跪。”
就着扶他起身的动作,慕濬尧热切的目光在陆庭年脸上逡巡几遍。他的庭年,虽然比四年前黑瘦了些,却愈发挺拔高大,英俊威武。
慕濬尧只顾着看陆庭年了,直到察觉到对方眼眸中促狭的笑,才收回痴缠的目光。“众位将军们请起!使臣们请起!使臣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今日宫中备下筵席,为大家接风洗尘。”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二)
与中原的轻歌曼舞不同,西域的歌舞明显粗犷狂野几分。皇帝第一次见,倒也兴致勃勃。一餐筵席,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纳戈使臣们在京城逗留了半月有余,政事国宴,总少不得太子陪在一旁。而陆庭年那边十万大军的安营驻扎也绝非易事,整日里只顾着和秦嘉朗领着大小头目整饬军务。几天下来,除了第一天晚宴时两人隔着人群遥遥交换了几个眼神,竟再没寻到见面的机会。
纳戈此番归降朝贡使皇帝龙心大悦,头个功臣便非陆庭年莫数。待使臣们离开,一日早朝上,皇帝便封了他为骁骑大将军,赐将军府一座,月光琉璃金铠一套和宣威贯日枪一柄,颁发金册金印,位列三公之上,佐天子,平邦国,无所不统,殊荣无上。并于当晚在宫中赐宴,以示皇恩浩荡。
晚宴上,慕濬尧坐在皇帝右手下方,看着对面的陆庭年与幕僚们寒暄,一身亮银色的铠甲在月色下熠熠生辉,直看得满心满眼都是欢愉。两人目光相撞时,陆庭年便遥遥举了酒杯,一饮而尽,分明是只有两人才懂得情愫。
酒过三巡,歌罢舞歇,众大臣看着皇帝要说话了,都纷纷安静下来洗耳恭听。
“此番退了纳戈,陆将军功不可没,能得良将如此,实乃我大椋之幸。”
陆庭年赶忙跪了磕头,拱手道:“吾皇仁德,威震四海,纳戈归降乃是吾皇实至名归,庭年不敢居功。”
英明的君主也爱听好听话,皇帝听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听闻你能说会道,能文能武,朕还道他们是言过其实,如今看来倒也当真如此,怪不得太子如此偏爱了你。”话锋一转,皇帝又叫了慕濬尧:“太子。”
“是,父皇!”慕濬尧垂首听训。
“朕两年前便与你说过册立太子妃一事,你当时只道边境动乱外贼难除,不肯谈论私情……”皇帝此话一出,大臣们纷纷点头表示赞赏,可慕濬尧心头一惊,慌乱中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陆庭年。皇帝注意到了,心中了然却故意曲解,“如今纳戈归降,边疆安定。陆将军也已凯旋还朝,也该扫除了你心中的顾虑了。朕看如今也是时候册立太子妃了。曹家为七宗之首,他家的孙女,朕与你母后看着甚好。”
“父皇,此事……”慕濬尧讷讷开口,想要阻止。
“如今太子将及弱冠,朕与你母后、丞相还有六部尚书商量过了,下月初六便是个好日子,册妃大典便定在那日吧。”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慕濬尧看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群臣,怔愣中只想明白了一件事:父皇一定是已经知道了,国宴上的此举实为故意为之,警告陆庭年,也逼迫自己——
不得不答应!
他几乎已经没有勇气去看陆庭年,无奈之中只得缓缓伏低身子,额头触上手背。“儿臣……遵旨。”
当晚,陆庭年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他在这座刚被赐给自己的大宅子里站了大半个晚上,闻荷香阵阵,看绿柳垂湖,头脑中一片混沌茫然。他们都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将此等大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会天真的地以为能隐藏得天衣无缝呢?当今圣上是何等精明,又岂能容得他们就此瞒天过海。
陆庭年回房换下一身威武厚重的月光琉璃甲,郑重放置于香案之上,旁边矗立着那杆御赐的宣威贯日枪。这功名荣耀,是恩宠,更是警告!自己却此时此刻方能了悟。
“皇上,太子已经在殿外跪了快两个时辰了,您看……”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趁着递上一杯茶的机会,忍不住出声提醒。
“他爱跪,便让他跪。”皇帝自顾自地笔走龙蛇,面上不见丝毫怒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大热的天儿,太子身子弱,皇上还是……”
逆锋轻落,缓行渐重,仰势收锋。执笔的手沉着有力,跃然于纸上字一波三折,势态自然。皇帝满意地放下笔,一手掀起杯盖撇了撇沫子,一手示意身后的太监上前来:“来,富贵儿,瞧瞧朕这一幅字写得如何?”
李富贵上前盯着看了半晌:“主子这可真是难为奴才了,奴才哪里懂得这些。不如让太子殿下进来给您瞧瞧?”
“你这奴才!”皇帝喝了口茶,笑骂道:“罢了,让太子进来吧。”
慕濬尧心下了然,他当时既然没有在群臣面前拒绝,那么册立太子妃一事便再无可以商量转圜的余地。他的父皇为他二人设了局,他明知道却只能选择被牵着走。他跪在外面的时候甚至想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还会有此一举。要父皇收回成命吗?如此出尔反尔,皇室颜面何存?曹家又如何能善罢甘休?可若不试上一试,那自己与庭年又该如何?
他在心里默念对方的名字。
庭年庭年……也许,我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可以放弃的借口。庭年,你会不会恨我?庭年……
李富贵匆匆奔出殿门,只见太子跪在大太阳下,神情恍惚,急忙上前将他搀了起来。“殿下,皇上有请了。”这李富贵也算是看着慕濬尧长大的,慕濬尧心系陆庭年一事他也清楚几分,自然心疼,不由地又劝慰了几句:“殿下莫怪老奴多嘴,皇上此举也是为了殿下和将军好。再说,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什么不还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殿下可莫要冲撞了皇上才好……”
慕濬尧心里一紧,脚下的步子也顿了顿。这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生死荣辱全在皇帝一念之间,自己是太子,皇帝嫡亲的儿子也便罢了,可陆庭年又能有什么力量与之抗衡。
说话间就到了皇帝书房外,慕濬尧进得门去,腿脚一软,歪歪斜斜地跪了下去。“儿臣给父皇请安。”皇帝看他这副样子也是心疼,递个眼色给人去搬凳子。不料慕濬尧却仍旧倔强地跪着:“儿臣不坐,儿臣跪着说。”皇帝摆摆手,一屋子人鱼贯而出,只留了父子两个。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罢。”
慕濬尧磕了一个头,保持着跪伏的姿势:“父皇,儿臣……儿臣不愿立曹氏为妃!”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三)
皇帝不动声色地啜了几口茶,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问:“太子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