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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枸杞听到柳杏林的名字,有一时半会懵了一下。
“没有原因。”罗枸杞淡然回道。
而完颜阿鲁罕似乎也不打算再追问,他就只是小小好奇了一下。
见着这个魁梧的金国男子转身要离去的身影,罗枸杞却唤住了对方。
“征羽无法活过今晚,他需要医治。”
此时,完颜阿鲁罕却已经快走过了征羽身侧,准备出牢门。
“医者父母心?”
完颜阿鲁罕讥讽道,然则他驻足了。
再次看向倦曲在冰冷而肮脏地上的征羽,毒性无法散发的他,显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一丝气力也没有。
完颜阿鲁罕蹲了下来,抱起征羽。
说他不恨他是完全不可能的,征羽的形象已经与他的娘亲重合在了一起,他不会原谅他所亲近却又下手毒杀他的人。
然则,他救过征羽,让他活命,现在也是。
“毒性已经进入五肺六脏,只有杏林的针灸能救他。”
罗枸杞平淡说道,无法去想他是否带着狡黠。
柳杏林的针灸排出了征羽体内的毒素,消除了征羽死亡的威胁。
从牢狱里被带出的杏林,一身的血迹,无法知道他受过什么样的刑,因为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楚,他本就是个面无表情之人。而且事实上,完颜阿鲁罕一开始就特别吩咐合木提审了他,显然也受过很重的刑。
柳杏林医术着实高超,扎过针后,原本痛苦不堪的征羽却平缓地安睡了,第二日征羽脸上便恢复了丝血色。
对于柳杏林的处置,完颜阿鲁罕仁厚得难以理解,他放了柳杏林。然则,完颜阿鲁罕从不杀有才能之人,尤其是奇才。
当完颜阿鲁罕带领着军队离开驻地的时候,罗枸杞仍旧随军。
征羽在行军的头几天,身体极度虚弱,一直与完颜阿鲁罕的物品一起被载在牛车上。长途的颠簸下,征羽竟能逐渐的康复,这不能不说是个小奇迹。然则,是罗枸杞照顾了征羽。
当征羽勉强有气力,自己跟随军队前进时,他就离开了牛车,步行着。
一路都是满目凄凉,被焚毁的村落,荒废的田地,草丛的白骨频现,几乎不见人迹。
征羽麻木的脸上没有了任何一丝表情,他只是比以往更为像行尸走肉而已。
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康复,并且几乎是瘦骨嶙峋。
那是一个黄昏,军队行进一座小村子,很难得的是那是一座尚有人居住的村子,整齐的完整的房屋,甚至可以看出没有遭受过上次的战乱袭击。
村子太小,无法驻扎,于是军队驻扎在村外一片平坦谷地的溪边,行走了一天的金兵与少量宋人都在营地里休息。负责炊事的人在溪边取水,做起了伙食。
已经是初春,冰雪融化,天气不再寒冷彻骨,南方的小镇,甚至感到了几分一路上鲜遇的暖和。
征羽坐在溪边洗着一大筐萝卜,他将穿着布鞋的双脚插进水里,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似得。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宽松衣服,一头长发披散着,由于枯槁得厉害,已经完全看不出他昔日的模样。
在军队里,什么都不干是不可能的,当征羽开始能下车走路时,他便也被安排来了伙房。
虽然会受到欺凌,但终究算不上虐待,甚至三餐不用受饿。
然则,征羽毕竟并没有从事过繁重的体力活。
用着干瘦的手拔掉萝卜头上的叶子,将萝卜放在冰冷溪水里冲洗,征羽做得很机械,也很熟练。他的身上,完全没有一丝琴师的影子,早已无处可觅。
完颜阿鲁罕站在营地,远远看着征羽,他并不是第一次见从事粗活的征羽。
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无法去想他心中有何种想法。
“带他过来。”完颜阿鲁罕对身边的士兵命令道,他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
士兵前往吆喝征羽,此时的征羽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金人语言,知道士兵要求他做什么。
放下手中的萝卜,听话的跟随士兵前去。
虽然士兵只说要他跟他前去,没说去见谁,但当征羽走到大帐篷前时,他便知道是来见谁了。
完颜阿鲁罕坐在案前,一脸平淡地注视着征羽,他并没有如此近的注视过征羽,从而不知道征羽的眸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冷冰,而是朦胧一片,看不出任何情感。
征羽抬头看着这个他熟悉无比的金国将领,他不认为对方现在还可能对他抱有情欲,他憔悴不堪,双颊深陷,原本白皙的肌肤,也因为终日风尘吹拂下粗糙了起来。
一双原本应该属于琴师的纤秀的双手,指甲充血,十指布满了伤痕。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如果,这位优雅的琴师仍旧与家人一起在东京的府第里过着舒适的生活,那么他不该是如此模样。
“这座小镇再往南两百里便是应天府。”
完颜阿鲁罕淡然说道,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征羽,只是征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宋国新皇帝一个多月前在那里登基,一条侥幸的漏网之鱼。”
完颜阿鲁罕的口吻仍旧没有什么起伏,而征羽连眨下眼睛也没有。
征羽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呆呆站着并不动弹。
完颜阿鲁罕离开了木案,取了放置在木箱里的一套衣服,那是征羽曾穿过的一套干净衣服,他递给了征羽。
征羽没有伸手去接,他完全不明白这个金国蛮子是什么意思。
然则完颜阿鲁罕唤了门外的护卫进来,他将衣服丢给了护卫,只是命令护卫带征羽去梳洗。
当征羽再次被带到完颜阿鲁罕面前,他整洁了许多,只是仍旧无法寻觅到往昔的模样,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一举一动皆带着风采的征羽。
完颜阿鲁罕正在用餐,他盛了碗米饭给征羽,征羽低头吃着,很慢才吃完那一碗饭。
完颜阿鲁罕却只是注视着征羽,喝着酒,一杯又一杯。
一整晚,征羽一句话也没说,他似乎丧失了说话能力一般。
“喝一杯。”像那日一样,完颜阿鲁罕递了一杯酒给征羽,无从明白这个金国蛮子心里是如何想的。那日的记忆何其的深刻,他想必不曾忘记。
然则,征羽接过了酒,缓缓饮下,一饮到底。
“知道当时我怎么想吗?”完颜阿鲁罕看着征羽苍白的脸颊染上的红晕,抬手抚摸征羽的脸,征羽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看着这个金国蛮子。
“我真想杀了你。”完颜阿鲁罕的大手摸到了征羽的脖子,轻扼住了。
当时,当征羽中毒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用手扼着征羽的脖子,帮征羽催吐。
“不过死亡对你而言只是美梦。”这个金国将领将手收了回来,轻嗤了起来。
然后,金国将领握住了征羽持杯的手,轻轻扒开征羽的手指,将杯子拿去,又倒了杯酒。
“再来一杯?”像那天一样的提问,征羽没有任何表态。
然则,完颜阿鲁罕再次倒了一杯递给征羽。
“喝。”那是命令的口吻,同时眼中甚至带着几分冷戾。
征羽伸手接过,再次缓缓喝下,一滴不剩。
征羽不明白,完全不明白这个金国蛮子是何种意思,就如同当时他对他下毒,他却狂暴的强迫他催吐的举止一样。
他不明白,何以他抱他出了牢狱,何以让人医治他;何以,不杀了他。
为什么?
是啊,死亡对他确实是一场美梦。
然则他早已连做跟家人团聚的梦都已许久许久不曾做过,何来的美梦?
生与死并无本质差别,活着是如此,死着或许也仅是在黑暗中不停的游荡,游荡下去。
将酒杯放下,征羽抬手轻拭唇上的酒迹,他用食指轻轻拭过,那个无心的动作却吸引了完颜阿鲁罕。
征羽并无酒量,而他喝了两大杯烈酒后,整张苍白的脸都泛起了血色,尤其是双唇。
当这个金国蛮子扳住征羽下巴,吻征羽时,征羽只是迷惑,然则并无拒绝。
那是个长吻,带着难以理解的温情。
那夜,酒醉的征羽被完颜阿鲁罕和衣抱上床,这个金国蛮子仅是用宽厚的胸膛搂住征羽,这个姿势一夜未变。
征羽睡得很沉,很沉,他第一次喝醉,梦中,他躺在一具温暖无比的胸膛里,感到安心又充实。
当征羽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头上的帐篷消失了,军队也消失了,他身上盖着件毯子,躺在空荡无人的溪边。
炉灶的柴火尚在冒着烟雾,青烟被风吹散在初春的谷地。
征羽爬起了身,手碰触到了放在身边的一张琴,随后,他发现了身下有一个小布袋,打开袋子,可见是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金粒。
征羽几乎无法去置信,但这却是真实的。
他放他自由。
村落,炊烟,农妇,还有她的孩子,围绕在屋外的一张石桌上吃饭。没有丈夫,没有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