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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文辉道:“听副总捕头的口气,迎春阁岂不是成了一处法外之地了?”
张其泰脸上一红,说道:“那也不然,只是这些地方,平日消遣作乐,都是些达官贵人,贝勒贝子,公门中人遇上了这些人,多少总是麻烦,再说,那里一壶茶的价钱,比普通酒楼里一席酒菜还要昂贵,也不是普通人去得起的地方,只要没发生事儿,大家就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福葆道:“但刀疤汉子既然回到京里,就一脚去了迎春阁,这件事就显然不是等闲,无论如何,咱们应该去一趟,也许能在那里问出一点名堂来。”
张其泰应了声“是”,道:“总座的意思,可要属下带人去搜么?”
陆福葆道:“不,兄弟和祝贤侄再带一名趟子手,先进去瞧瞧情形,张兄回去,挑几个武功好,而又机警的弟兄,暗带兵刃,远远守住迎春阁后门,但不可打草惊蛇,更不可露了形迹,一切听我暗号行事。”
张其泰道:“属下省得。”
陆福葆道:“你可以去了。”
张其泰站起身,抱抱拳,出门而去。
两人又吃了些酒菜,看看已有顿饭时光,降龙手张其泰可能已经到了迎春阁。
陆福葆起身道:“是时候了。”
当下就和祝文辉一起出了客店,早有随同陆福葆扮作长随的趟子手赵成,抢在前面吩咐套车。
另一名趟子手已经驾着一辆黑漆套车,在前伺候。
陆福葆、祝文辉刚跨出店门,赵成已经打起车帘,恭候两人上车。
陆福葆、祝文辉相继跨进车厢,赵成放下车帘,然后坐上前辕,朝驾车的趟子手打了个手式。驾车的长鞭一扬,两匹骏马立即洒开四蹄,拖着车子朝前奔去。
这时华灯初上!
三元胡同一带,花灯高挑,正是姑娘上妆的时候。
曲巷深院,隐隐传出了丝竹弦管,宛转珠喉,引得许多走马章台的狂蜂浪蝶,公子哥儿趋之若鹜!
三元胡同有一个清水砖墙的门楼,上面张挂着三盏白绫糊的大纱灯,灯上写着“迎春阁”三个朱红的大字,老远就可看到。宽敞的门前,铺着平整的青石板,足可容得两辆马车,一来一去。
尽管胡同外面,行人熙攘往来,但三元胡同里面,却是十分清静,难得有一二辆马车进出。
这时候,华灯初上,正是人们最想花钱的时光。
男人,除了美酒、美色,还有什么最好的乐子?
这里就是你最好寻乐的地方,只要你有钱。不但有钱,还得大把的花,那是因为“迎春阁”,不是普通的销金窟。
到这里来的,都是满、汉最高等的人,王孙、贝子、达官富豪。
这里的东西,如果不比旁的地方贵上十倍、八倍,如何称得上高贵豪华?又如何显得出贵宾们特殊尊荣的身份?
人就是在这样自己骗自己的心里作祟下,去做冤大头的。
大城市里,冤大头多的是!
别人不敢进去的地方,你阁下施施然走了进去,就不知有多少人对你会投以羡慕的一瞥,就这么一瞥,就值回你明知花的冤枉,而心甘情愿付出比旁的地方贵上十倍的价格,而毫无吝啬。
因此,三元胡同外面,尽多游蜂浪蝶,而三元胡同里面,依然保持着肃静的高贵气息。
这时,一阵不徐不疾的得得蹄声,由远而近!
一辆崭新的乌黑光亮的马车,由大街上缓缓转弯,驰进胡同,在“迎春阁”书寓门口,停了下来。
那扮作长随的趟子手赵成立即—跃而下,打起了帘子。
陆福葆、祝文辉相继跨下车厢。
祝文辉一抬手道:“田二叔请。”
陆福葆一手捋须,含笑道:“三公子请。”
口中虽然谦虚着,人已当先跨进门去。
大门内,立刻有两个龟奴迎了上来。左边一个连连哈腰道:“这位大爷,请到里面坐。”
这两人穿一身青绸长衫,耸肩弯腰,一股小混混的模样。
陆福葆暗中留上了心,只觉这两个龟奴虽是小混混,但眉目间却透着桀傲不驯之色,分明是会家子!
扮长随的赵成已经在旁喝道:“田二老爷、徐三公子是什么身份的人?岂能随便找个空房就坐?你们快到里面去通知一声,腾出了间精致雅静的房间出来。”
左首龟奴连声应“是”,正待往里跑去。
祝文辉道:“慢点。”
那龟奴立时站定下来,躬躬身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祝文辉微微一笑道:“有赏。”
伸手就是两片金叶子,递了过去。
那龟奴接过两片金叶子,分了一片给右边的龟奴,两人同时躬身道:“多谢公子厚赏。”
趟子手叱道:“还不快去?”
左首龟奴连应着“是!”飞一般往里奔去。
不多一会,那龟奴急步走出,哈着腰,陪笑道:“田老爷、徐公子请随小的来。”
说完,就在前头引路。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这两片金叶子,立时抬高了他们的身份,使龟奴另眼相看,引着他们穿过前院,直入后院,再由后院迥廊,进入一道月洞门。
这里是座小小的花园,园中花木扶疏,许多树枝上,都挂着各种颜色的角灯,点缀的有如天上的彩星一般,幽静有致!
一条曲折长廊,每根柱子上,也挂着淡黄色的八角纱灯。
那龟奴到了圆洞门口,便行站住,陪笑道:“这是咱们寓里接待贵宾的房间,田老爷、徐公子请。”
陆福葆一摆手道:“你怎不前面带路?”
那龟奴哈哈腰道:“到这里来的都是贵宾,另有使女带路。小的形秽,不便进去了。”
说话之间,果见两名眉目姣好,年约十四五岁的青衣小鬃,并肩迎了出来,朝陆福葆、祝文辉两人躬身一礼,齐声道:“二位大爷请随小婢来。”
双双走在前面引路。
陆福葆举眼看去,这里果然和前面两进楼宇,大不相同。但见廊腰旋迥,一排精舍,画栋雕梁,长窗掩映,装饰豪奢。
每一个房间,都绣帘低垂,不但不见灯光外泄,连如珠笑语,也只是隐约可闻,端的清幽已极!
两名小鬟缓步徐行,走到一间精舍前面,立时左右分开,各举一手掀起一道紫绒门帘,然后躬身道:“二位大爷请里面坐。”
陆福葆、祝文辉跨进房去,果见房中布置精雅,四角吊着四盏湖色纱灯,灯光柔和。中间一张红木八仙桌,桌上放着几色果盘,四面放着八把湘绣锦墩的红木雕花椅,壁间还挂着名人名画。
一名青衣小鬟捧上香茗,一面问道:“不知大爷要叫哪一位姑娘?”
陆福葆摸着胡子,笑了笑道:“你们去给我通知翠老板一声,就说我田某人要替三公子在这里接风,要厨下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
两名小鬟躬身一礼,转身双双退下。
祝文辉等她们走远,才低声道:“二叔咱们方才不该到里面来的,这里地方清静,但什么也看不到啊!”
陆福葆微微一笑道:“不用急,咱们不到这里面来,你能请动小翠花?”
说完,取起茗茶,侧下一些盖子,轻轻喝了口茶。
到了这种地方,铁翅雕就比初出道的祝文辉老练多了。
祝文辉点点头道:“二叔说的也是。”
过没多久,但听长廊上传来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但见门帘掀处,走进一个身穿翠缎滚边衣衫,百摺湘绣罗裙,头插珠花,脸上薄施脂粉的妇人进来。
只见她眼波一溜,手上扬着一方绣花帕儿,朝陆福葆一指,未言先笑,“咦”了一声,嗲声嗲气的道:“我当是哪一位田老爷?啊哟,真是稀客,今儿个是哪一阵好风,把你田老爷给吹来了?”
只要瞧她这股子风骚劲儿,这妇人不用说就是翠花老板了!
徐娘半老,当真是风韵犹存!
陆福葆大模大样的坐着,只是摸摸胡子,笑道:“难得翠老板还认识我。”
翠老板笑得花枝乱颤,娇声道:“唷,田老爷是咱们这里的老客人,我怎会忘记?”她媚眼如烟,转过脸来,瞟了祝文辉一眼,笑道:“这位公子,好俊俏的模样,田老爷还没有给我引见呢?”
陆福葆笑道:“我只顾说话,忘了给你引见,这位老弟是保定府通源银号的少东徐三公子,在保定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
翠老板朝祝文辉欠着身,笑道:“徐三公子赏光,这是给了咱们天大的面子。”
陆福葆含笑道:“今晚我就借你翠老板这里,替徐三公子接风,哦,翠老板,你酒席给我关照过了没有?”
翠老板扬着手中绣花帕儿,咯咯笑道:“田老爷交代的事儿,还错得了?方才特别关照厨下,拣拿手的做出来。”
接着眼波一转,笑道:“这位管家的,田老爷、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