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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衫相公敢情一上楼,早就看到秦少卿等三人,心存好感,才朝他们邻桌走来。
此时一见秦少卿转脸朝他看去,立即脸含微笑,站了起来,颔首笑道:“幸会,幸会,古人说得好,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三位兄台人品如光风霁月,必是雅人,学生这厢有礼了。”
秦少卿起身拱拱手道:“兄台过奖,在下兄弟愧不敢当。”
青衫相公啊了一声道:“原来是贤昆仲,哈哈,真是洛中三杰,王氏三珠不足以专美于前矣。”
此人年纪不大,但读的书却是不少。
杨少华接口道:“在下三人乃是结义兄弟。”
青衫相公摺扇往手掌上轻轻一敲,笑道.“这就更难得了,金兰缔交,必先情投意合,气味相同,人生得一知已,可以死而无憾,异姓兄弟,实胜手足,真是羡煞学生了。”
他一双俊目,随着话声,朝三人脸上徐徐扫过,不待三人开口,接下道:“在下冒昧,还未请教三位尊姓大名呢?”
杨少华一抬手道:“兄台请坐。”
青衫相公略一颔首,便在三人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堂倌见他和三人好像老友重逢,谈笑甚欢,就把他的香茗送了过来。
秦少卿总觉此人不请自来,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但杨少华已经请他入座,只得含笑道:“在下秦少卿,这是二弟杨少华、三弟路少朋。”
青衫相公连连点头道:“久仰久仰,秦兄莫非就是人称扇环双绝的秦少堡主么?”
秦少卿看他一口说出自己外号来,心头更是一动,忙道:“兄弟微末之技,怎敢当得双绝外号,那是许多父执当面夸奖之言,作不得数。”
青衫相公大笑道:“秦兄太谦了。”
他望着杨少华、路少朋二人,接着笑道:“杨兄、路兄,是秦少堡主结义兄弟,不用说,自然也是武林中的少年俊彦了。”
杨少华道:“兄台夸奖,咱们和秦大哥,只是意气相投,结为知交,那里谈得上武林俊彦?”
目光一抬,问道:“只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青衫相公朗朗一笑道:“惭愧惭愧,学生华云龙,一介书生,只是读书学剑两无成,生平最倾慕的就是朱家郭解,今日能和三位兄台相遇,真该浮一大白!”
他笑的爽朗,明明是个恃才傲物,脱落形骸的狂妄之士!
秦少卿虽觉此人来的突兀,但仔细观察,又觉他双目明亮,只是黑白分明,并无练武人的精光充足,步履之间,也并不稳健,不似武林中人。
华云龙举起茶盏吁了一口,因路少朋一直没有开口,他又目光一溜,转过头去,含笑道:“这位路兄,真是静如处子,不苟言笑,来,来,咱们一见如故,总是有缘,古人寒夜客来茶当酒,此时虽非寒夜,但面前只有清茗,学生就以茶代酒,敬你一盏。”
果然又举起茶盏,大大的喝了一口。
路少朋较为拘谨,被他说的不禁脸上一红,说道:“小弟拙于词令,华兄幸勿介意。”
也举盏喝了一口。
华云龙道:“兄弟一向脱略惯了,不拘小节,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便风流,兄弟不敢自诩名士风流,但我辈应该有肝胆相照的英雄本色,三位兄台都是少年侠土,兄弟这交是攀定了。”
说完,不觉得意的朗朗大笑起来。
座上有了他这么一个意气飞扬,不拘俗礼的人,当真谈笑风生,颇为融洽。
不知不觉已是谈得日影西斜,时近黄昏。
茶客渐散,酒客又陆续上来。
华云龙猛一抬头,不禁笑道:“咱们谈得投机,不觉白驹过隙,今晚且由学生作个小东,共谋薄醉。”
说罢,不待三人开口,招来堂倌,随口点了许多酒菜。
堂倌唯唯而退,过不一会,点的酒菜,陆续送上。
华云龙豪迈不羁,杯到酒干,不时发出纵声大笑。
秦少卿等三人,对他虽不无疑忌,但人家情意殷切,也不好过份冷落,大家也就开怀畅饮起来。
这一席晚餐,直吃到月上东山,大家都有了三分酒意。
华云龙举首看看月色,忽然口中低“啊”一声,站起身道:“今日欢聚,快慰平生,只是兄弟另有事去,须得先走一步了。”
说完,连连拱手。
秦少卿道:“华兄有事,那就只管请便。”
华云龙连说“少陪”,别过三人,急步下楼去。
秦少卿望着他后形,说道:“这位华兄来的突兀,去的匆忙,为人豪迈,却又使人有些莫测高深。”
杨少华道:“他人还算不错。”
路少朋嘟嘟嘴道:“这人眼神不正,不会是什么好人,不信,我们也跟他下去瞧瞧。”
秦少卿被他一语提醒,点头道:“路贤弟说的不错,他走时显得匆忙,可能有什么事故,咱们不妨跟他下去瞧瞧。”
杨少华道:“这个不大好吧?”
秦少卿道:“这也没什么,咱们只是跟在他后面,瞧个究竟,万一他遇上困难,咱们也好助他一臂之力。”
路少朋探首望望街心,说道:“秦大哥说的不错,他朝西去的,此刻只怕已经去远了,我们快些走吧!”
三人匆勿下楼,酒账已由华云龙会过,出了高升楼,就一路朝西赶去。
不多一会,已经出了市区,依然不曾追到华云龙的影子。
秦少卿住足道:“那位华兄是不是朝这条路来的?”
路少朋道:“小弟看他出了酒楼,就急步朝西奔行,决不会错……”
话声未落,杨少华忽然低“嘘”一声,伸手朝前指去。原来前面一条横路上,忽然转出四五条黑影,朝西北方向疾奔而去。
秦少卿道: “是了,这些人可能追踪华兄下去的,咱们快走。”
举手一挥,当先拔步跟了下去。
杨少华、路少朋随后跟了下去,双方距离,只不过间隔了十丈之遥,但因夜色朦胧,前面的人,又急着赶路,是以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踪。
转眼工夫,已经奔到城下,前面的人纷纷纵身跃起,翻城而出。
秦少卿怕被对方发现,伸手朝身后两人打了个手势,直等对方翻出城垣,城头上也并无人影,才招呼两人,一齐纵身而起,飞登城墙。凝目看去,但见前面四五条人影,已经奔出十数丈外,夜色之下,几乎脱出视线之外。三人飘落城外,紧紧尾随疾行,只觉对方几人,掠出城垣之后,脚下已经加快,个个步履轻捷,奔行如风,只要看他们轻功身法,武功均非弱手。
约莫奔行了一刻工夫,前面几人忽然舍了大路,投向左边一条小径,继续奔去。
路少朋讶然道:“他们是向妙峰山去的。”
杨少华道:“妙峰山在哪里?”
路少朋伸手一指道:“前面那座高山,就是妙峰山了。”
几句话的工夫,前面几人已经绕过一座小山。
秦少卿听了路少朋的话,他江湖经验较深,心想:这些人的巢穴,可能就在妙峰山了。
赶到小山脚下,身形不觉缓了下来。
这时差不多已近二更,星光黯淡,夜色沉沉,等他们绕过小山,哪里还有前面几人的踪影?
秦少卿住足道:“咱们可能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杨少华抬眼望去,一条羊肠小径,沿着小山坡向左,但右前方却是一带密林,看去黑黝黝的一片。
此时虽是黑夜,杨少华目光锐利,一眼之下,已发觉密林中刀光暗闪,似是潜伏着对方的暗桩,这就低声道:“秦大哥,那片林中,好像潜伏着人。”
泰少卿听的不觉一怔,问道:“二弟看到了?”
杨少华道:“小弟只看到一点刀光。”
秦少卿心知这位新结交二弟,眼力胜过自己甚多,沉吟了下,才道:“这一情形,也许是他们的秘密集会,也许是和另一方的生死约会,按照江湖过节,是不准外人闯进去的,咱们是不是要过去瞧瞧呢?”
路少朋道:“我们既已来了,自然要过去瞧瞧了。”
秦少卿道:“好,那么你们随我来!”
说完,转身朝右首山麓行去。
路少朋道:“秦大哥,我们不从林中去么?”
秦少卿道:“对方在树林中设有埋伏,咱们除非硬闯,若要不露形迹,只好从山腰绕过去了。”
路少朋含笑道:“秦大哥阅历丰富,小弟望尘莫及。”
杨少华看他笑的时候,露出一排雪白的美齿,心中暗道:路三弟若然是个女子,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他颠倒呢!
三人一路疾掠,登上山腰,才悄悄穿林而人。
这片密林,从山顶直到山脚,占地极广,是以对方只在山下交会之处,设下暗桩,这山腰之上,就没有派人看守。
秦少卿手持铁骨摺扇,当先侧身而人,深夜之中,但觉松涛盈耳,眼前一片黯黑,只有从疏枝间,透进些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