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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倌看到秦少卿等的朋友来了,赶紧跟着过来,送上一盏香茗,陪笑道:“两位公子,要点些什么?”
秦少卿抬目道:“杨兄点吧!”
杨少华笑道:“秦兄还和兄弟客气什么?我看还是由他去配,捡可口的做来就是了。”
秦少卿点头道:“杨兄说的极是,点菜,不如由他去配,捡好的拿来,伙计,你听到了么?”
说这种话的人,都是阔少爷,堂倌那会没听清楚?连连哈腰道:
“是,是,小的这就关照下去,不知两位公子要什么酒?”
秦少卿望望杨少华,说道:“陈年花雕好了!”
堂倌连声应是,退了下去。
秦少卿拱拱手道:“昨晚多蒙杨兄赐助……”
杨少华没待他说下去,拦着笑道:“我辈相交,贵在知心,些许微劳,何足挂齿?”
“杨兄说得是,兄弟承教了。”
秦少卿伸手取起茶盏,抬目道:“杨兄请用茶。”
杨少华目光注视着楼梯口,似是未曾听见。
秦少卿觉得奇怪,回头看去,但见从楼梯走上来的是一个青衫少年。
这少年一身青布长衫,貌相斯文,生得脸如冠玉,唇若涂丹,一双黑白分明的朗目,配着两道斜飞剑眉,一根玉管似的通天鼻,顾盼之间,神情潇洒,俊挺已极!
秦少卿看在眼里,暗暗赞道:
“这才是人间美男子,难怪杨兄一见了他,就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秦少卿、杨少华,已是人品若逸的美少年,但从楼梯口上来的青衫少年,比他们更俊俏、风流,使人一见就会油生亲近之念。
无巧不巧,秦、杨两人邻桌食客,会账离座。
这时酒楼上早已座无虚席,堂倌就领着他到邻桌坐下,问道:“客官要什么?”
青衫少年扭头道:“随便什么,给我配两样菜就好。”
堂倌又道:“客官要什么酒?”
青衫少年道:“我不喝酒。”
这时,另两名堂倌,已替秦少卿、杨少华送上酒菜。
反正是你们自己说的,酒菜捡好的拿来,这时送来的是四盘精致热炒,一斤陈年花雕。
杨少华看了青衫少年一眼,低低的道:
“秦兄,兄弟觉得那位青衫少年,眼神隐泛异采,可能也是我辈中人,咱们请他过来一叙如何?”
秦少卿点头笑道:“杨兄说的正合我意。”
杨少华站起身来,面含笑容,朝那青衫少年,拱拱手道:“这位兄台请了。”
青衫少年看到杨少华向他招呼,赶紧放下茶盏,抱抱拳道:“兄台请了。”
杨少华道:“在下和敝友仰慕兄台风仪,如蒙不弃,请移位一叙如何?”
秦少卿也跟着含笑拱了拱手。
青衫少年玉脸微红,展齿一笑道:
“二位雅爱,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果然举步走了过来,在两人横头的一张凳上坐下。
堂倌看到青衫少年和秦少卿等两人坐在一起,自然求之不得,连忙把杯筷送了过来。
秦少卿捧着酒壶,替青衫少年面前斟满了酒。
青衫少年歉然道:“多谢兄台,只是小弟不善饮酒。”
秦少卿笑道:“萍水相逢,杯酒联欢,正是我辈本色,兄台何太谦乃尔?”
青衫少年道:“小弟真的不会喝酒。”
杨少华道:“不善饮酒,少饮无妨。”
青衫少年目光一抬,拱手道:“小弟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杨少华道:“在下杨少华,这是敝友秦少卿。”
“幸会,幸会。”青衫少年道:“小弟路少朋,姓道路的路。”
杨少华目光一亮,笑道:“秦兄,这倒真是巧极,兄弟贱字少华,秦兄少卿、路兄少朋,咱们三人,都有一个少字。”
秦少卿豁然笑道:“杨兄不说,咱们的名字上,果然都有一个少字,这真是巧极了,来,来,杨兄,路兄,咱们干一杯。”
说完,举起酒杯,朝两人一照,一口喝了下去。
路少朋一手拿着小酒盏儿,抬头望望杨少华,攒眉道:
“杨兄和秦兄干杯,小弟不会喝酒,只好随意了。”
举杯沾唇,轻轻喝了一口。
杨少华和秦少卿干了二杯,举筷道:“大家吃菜。”
三人边吃边谈,从各地风物人情,说到文学武学,路少朋举止斯文,谈吐幽雅,杨少华博览群书,学识极丰,素少卿出身武林世家,见闻渊博,大家愈谈愈觉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杨少华目光一抬,问道:
“路兄身带宝剑,想必精通剑击,不知出身那一门派?”
路少朋脸上一红,道:“小弟昔年曾跟一位方外老师傅练过几天拳脚,此剑也是那位老师傅所赐,仅供防身而已,那有什么门派?”
话声一落,凝目道:“杨兄、秦兄呢?”
杨少华笑道:
“秦兄是中条秦家堡的少堡主,出身武林世家,至于兄弟,和路兄的情形极相近似,家师自号南山野叟,从未与武林中人交往,也不在江湖门派之列。”
秦少卿道:“这么一说,咱们全是武林中人,今日之会,虽是相逢萍水,但也极非偶然,大家既有结交之意,何不改以兄弟相称,这样岂不更为亲近?”
杨少华对路少朋早生好感,经他一提,不觉喜道:
“兄弟相称,何不干脆结为兄弟?”
秦少卿拍手道:“对,对,咱们武林三少,义结金兰,正可为武林添一段佳话。”
路少朋脸上一红,道:“小弟初涉江湖,欣逢良友,二位兄台厚爱,小弟敢不从命?”
秦少卿大喜道:“来,来,咱们先叙叙年龄,看谁是老大,谁是老幺?”东方玉《湖海游龙》第十八章
三人各自说了年龄,这一叙,秦少卿二十三岁居长,杨少华二十一,路少朋十九最小。
这—来,由萍水相逢,变成了大哥、二哥、三弟,客套全免,自然更谈得投机。
堂倌撤去杯盘,又替三人沏上了香茗。
这时,高升楼上,酒客渐散,留下来的,还在品茗清淡,上楼来的客人,也换了一批茶客。
茶客就比酒客斯文,没有闹酒的喧哗。
五间大厅,顿时清静了许多。
有几张桌上的老客人,已经落子丁丁,下起棋来。
杨少华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抬目问道:“路贤弟是初到京华?还是一向住在京里?”
路少朋道:“先父从前在京为官,寒家曾在京里呆过,那是多年前的事了,这次小弟来京,原是奉家慈之命,投奔一位舍戚来的,怎知来的不巧,舍戚已在三个月前外放,离开京师。”
秦少卿道:“那么贤弟住在哪里?”
路少朋道:“小弟落脚在对面迎宾客栈。”
迎宾栈是残缺门在京里的一处暗舵,秦少卿暗暗皱了下眉,说道:“愚兄住在西牌楼来顺客栈,那里清静得多,杨贤弟是住在他世伯家中,贤弟如不嫌弃,何不搬到来顺栈去?”
路少朋微微摇头道:
“秦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了,小弟已经付了迎宾栈十天房钱,住在那里,倒还方便。”
秦少卿看了杨少华一眼,低声道:“路贤弟可知迎宾栈是江湖帮派中难惹出名的残缺门的人开的,路贤弟初次出门……”
路少朋展齿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不待他说下去,点点头道:“小弟知道。”
三人之中,秦少卿出身武林世家,经验较丰,他听路少朋这“小弟知道”四字,心头突然一动,暗暗忖道:莫非路贤弟是冲着残缺门来的!心念闪电一转,点头道:“贤弟知道就好。”
杨少华转脸朝路少朋道:“路贤弟,咱们萍水论交,既然结为兄弟,就是自己弟兄了,不知贤弟是否有需要咱们相助之处?”
秦少卿接口道:“正是,咱们自己兄弟,路贤弟有什么事,咱们义不容辞。”
路少朋忽然间眼睛有些湿润,勉强笑道:“多谢两位兄长,小弟此次晋京,确是办一件事来的,但目前还……”
他眼角一扫,突然住口不言。
秦少卿同时警觉,侧脸看去,但见一个身穿青绸长衫的年轻相公缓步走来,就在方才路少朋坐的那张桌子横头,坐了下来。
这人也不过二十一、二岁,容貌清俊,衣饰讲究。手中轻摇着一柄湘妃竹摺扇,不但生得玉面朱唇,目似黠漆,就是走几步路,也显出他的俊俏风流,潇洒已极!
今天这高升楼,当真是人文荟萃!
秦少卿、杨少华,已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但后来来了一个路少朋,更是明珠玉器,貌似潘安。
如今又上来一个风流俊逸的青衫相公!
这四个人就好像约好了的,无巧不巧,都会在这里遇上,凑到一起。
那青衫相公敢情一上楼,早就看到秦少卿等三人,心存好感,才朝他们邻桌走来。
此时一见秦少卿转脸朝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