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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苗族文化的认识也不多,最深入的一次,大概还属陪着闷油瓶去巴乃老家的那段,除了盘马老爹和他身上与闷油瓶相对的麒麟刺青,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阿贵家爆香的竹笋炒腊肉和脾气身材都火辣辣的云彩妹妹。但是一些基本的文字符号,大抵还能认出一些,闷油瓶刻的那几个圈圈叉叉,似乎是有些苗文的感觉,但又不完全是,我一路走一路想,差点就被水下面突出的一条粗菌丝绊倒,半个身体都跌进了水里。
我靠了一声,赶紧起来吐掉了嘴里的脏水,一边拧身上的衣服,一边感叹自己过于专注于某样实物就忘了周遭环境的习惯,像我这样专心致志思考人生到摔个狗吃屎的男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吗?除了我爸,绝对没有了。
脑子正天外魂游着,闷油瓶已经走得不见影了,但是我现在也不着急,因为这井道,前前后后就一条路,何况他的声音,还是很清晰地从前面传过来。
“那个不只是苗文,确切一点说,是苗文的声调符号。”他话锋一转,突然道,“你知道蚩尤吗?”
我一听,手电照来照去的光线,就立刻摆正,追着闷油瓶的背影过去,暗黄色的光源,一路劈开黑暗,仿佛像刚开场时半暗不亮的电影画面一样,只留一圈虚幻的光晕在闷油瓶□的脊背上。井道深处飘来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好像在说一个故事,一个单纯简短,却沉淀了几十乃至数百上千年,能解开张起灵一切身世之谜的故事。
蚩尤,我听过,那是华夏文明的分支之一,开创中国青铜文化的鼻祖。一九八六年在四川三星堆挖掘出的两个商代大型祭祀坑中,出土上千件稀世之宝,传说就是由史前的蚩尤族创造,被誉为是世界第九大奇迹的青铜文明。
但是我所知道的,也仅限于此,蚩尤这两个字在我的记忆里,与其说是某部分人远古时代祖先,倒更接近神话,因为人总喜欢将看得见触得到的东西作为自己判断的依傍,而蚩尤和青铜文化,都离我太远,我无法了解地更多。
此时又蓦然想起,老黄在穿越青铜洞穴时曾说的那番话,一下子觉得这之间有种非常重要的联系,然而没等我再继续考虑下去,闷油瓶又继续说道:
“蚩尤人是苗民的祖先,很多东西,都是由他们传承下来,但是到了盘马那一辈,蚩尤后裔还能拥有的史前珍宝,除了一种能使人致幻的青铜以外,再没有其他了。”
他一边走,膝盖底下划水的声音,也远远地回荡过来,我静静地听着,就跟着那涟漪走,好像又从阴暗潮湿的地下遗迹走回了巴乃,那个连天都蓝到透明的美丽村落。
“那种青铜,没有名字,因为有了名字的东西,容易在人的脑子里形成一个具现的形象被人记住,所以它没有名字。这青铜至幻的功能,简单说起来,就像是苗人的巫蛊,伤的是皮肉,诛的是人心。”
我想起那块藏在高脚楼中,差点被一把火烧掉的“铁块”,无数和青铜有关的画面涌上脑海,问题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那青铜和秦岭的铜树是一样的?不但能让人产生幻觉,还能物质出一个大活人来?”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问题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老痒和她母亲的合照,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那张完美的人脸,毫无破绽的外表,如果告诉我那不是人,我倒反而觉得不真实了。
然而前面传来的只有趟水的声音,片刻过后,闷油瓶才淡淡道:
“那不是什么活人,这世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颠覆生死。青铜的能力,最多是使人产生幻觉,物质化这种说法,根本不存在。”
我一愣,苦笑不得,“那老痒和他妈怎么解释?我亲眼看到他们的合照!他妈确实是活过来了!”
水声突然停了下来,我摸索着湿滑的洞壁追了上去,看见闷油瓶正在前面站着,脸上的表情,好像糊了一层胶水,纹丝不动。
“你不该信他。”
我被他绕的无法思考了,气急败坏之下,冲口就喊,“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信?我他妈的谁都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确实看见他和他妈妈的合照,没有电脑处理的痕迹,是真人。”
“你之所以那么激动,就是因为当前的信息和你脑内默认的观念的产生了冲突。解子扬就是采用先入为主的办法,让你在潜意识里承认青铜能变出活人、他有物质化的能力,然后再和他的母亲合照,告诉你,这就是死而复生。”
我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猛锤了一下,原本完整的画面,一下子就碎成了无数片,老痒和他的妈妈、凉师爷、青铜树、坑穴后面的死人……全都被闷油瓶平静地打碎了。
“……你是说……”我怔怔地看着水面,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你是说……老痒的妈妈,根本没死……?”
闷油瓶苦笑了一下,“你亲眼看见了吗?他的母亲死在了你面前?还是你看见他当着你的面把她妈妈给变了出来?”
我摇头。
没有。
闷油瓶说的没错,都没有。
从头到尾,我只是听老痒叙述,不曾亲眼看见。
唯一看见的东西,只有一具烂到面目全非的尸体,和一张虚幻的照片。
可是老痒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相信青铜树有物质化的力量?
为什么呢?
这说不通啊?
“这就是心理陷阱,不用借助任何东西就能让人产生幻觉。”闷油瓶转过身去,在前方的石壁上摸索了一阵,“一个简单计谋就能攻陷人心,更不用说得到青铜的力量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所以,蚩尤族后裔的宿命,就是要保护那青铜不流传出世,我之所以一路走到这里,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不。
不对,我告诉自己,闷油瓶说的故事里,有太多逻辑不通的地方。
即使老痒确实对我耍了一个心眼,让我中了“青铜能物质化实物”的圈套,可理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他大老远带着我到秦岭转了一圈,就为了跟我开这么一个无聊的玩笑?
还有,塔木陀除了鬼城沉船底的那个洞穴,哪里还来的青铜?什么一路走到这里?张起灵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那回收我手上的那块青铜就够了,干什么还要继续去找文锦?青铜和西王母永生的计划,又有什么关系?!
我脑子已经全乱了,听完他这段空穴来风的坦白以后,再能理性思考到的问题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我需要他做出确实的解答,别再他妈的给我玩文字游戏,我只想听到最直接最简单答案。
我猛地跨开大步往他身前走,激烈的水花一步步飞溅起来,发出沉重而响亮的质问。
“张起灵,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转身,视线迎向我的眼睛。这次他没有再逃避,淡淡道:
“我的祖父张盐城,和盘马一样,是蚩尤后裔的苗民。”
42
42、第42章 暴露 。。。
原来如此。
一切都说得通了。
盘马身上的麒麟刺青,张盐城双指探穴的功夫——我恍然大悟,闷油瓶的身世,竟然出奇地简单。
可是我们在巴乃找到盘马老爹的时候,闷油瓶的反应,还是有点古怪。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所有记忆的?还是说,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失忆这件事?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再重要了,至少我已经知道,闷油瓶是为青铜而来,他这一路所作的一切,全是为了守护住青铜的秘密;难怪我一直觉得他除了沉默寡言以外,总是有种背负着沉重担子的感觉。
青铜的力量,其实也是有目共睹。虽然它并没有物质化的作用,但是强烈的致幻作用一定会使一部分接触到的人对它产生依赖——人为了填补心灵上的缺失,总会选择一种最轻松最直接的方法,比如毒品,比如疯狂。
青铜对这些人来说,就是毒药。
我不知道老痒是出于什么目的带我去秦岭接触青铜树,可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阴谋,从我能回忆起来的他的表情和说话的口吻来看,他内心深处无疑已经依赖上了这股幻觉,骗过了自己,所以才骗得了我。
我叹了一口气,这青铜,确实是蛊。
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乱,闷油瓶背负的秘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