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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被你打晕还要往人家身上套绳索……埃尔文揉了揉眉心，“……好吧，你这是在对被你打晕的人做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我是要把这家伙绑起来。”利威尔面无表情地扯着绳子打算往陆征身上套。
埃尔文：“……”不，我看得出你在做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啊？就算你再怎么不待见失忆后的卡洛，你也不能趁着人还晕着的时候虐待他啊！
“埃尔文，你知道我为什么打晕他么？”利威尔这么问并没有真让埃尔文回答的意思，停顿了一下便自己继续下去了，“这家伙在巨树森林里的时候失控暴走了，如果不打晕他我根本没办法把他带出来。他失控的时候没有自我意识，像是单纯地凭借着某种意志在行动，又像是……陷入了过去的某段场景中……埃尔文，这家伙的过去……算了，问你你也不会说的。”
过去么……埃尔文看着昏睡中的陆征，恍然想起当年在见到这人时的场景——血迹斑驳的废墟中，装备着一身拼凑起来的立体机动装置，用一双死寂的黑眸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总之这个人失去意识时，是相当危险的，这家伙万一在途中醒来，还是那个状态的话，我可没有把握能再把他打晕。”他的右腿在救三笠的时候受了伤，暂时没办法如常行动了。
埃尔文叹了口气，把视线从陆征身上移开，“卸掉他的立体机动装置，找个人看住他就可以了。”
……
陆征是被颠簸的马车从昏睡中颠醒的，硬梆梆的马车底板不断磕着他背后的蝴蝶骨，生生地把他从那阴冷漆黑的梦境深渊拉了出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湛蓝的天空，和急速后退的白云，陆征微微茫然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马车上，抬起手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却看到自己的右手被绷带细致地包扎着，能够感觉到右手虎口传来的阵阵刺痛，应该是受伤了……但是什么时候受的伤？陆征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手上的绷带应该是佩特拉帮忙……？！！！佩……特拉？陆征双眼的瞳孔陡然缩紧，猛然坐起来，强忍着浑身不适的酸痛跟眩晕，陆征急切地在周围寻找佩特拉等人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只看到坐在他身边的艾伦的熟人阿尔敏，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光头少年，还有骑着马，跟在马车旁的利威尔。
“佩特拉……他们呢？”陆征惨白着脸，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清醒过来了？”利威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是问佩特……”
“你真的不知道吗？”利威尔打断陆征近乎暴躁的追问，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应该知道的。”
陆征一怔，随后颓然地垮下了肩。他应该知道的，也就是说……在他失去意识前，看到女巨人一脚踩在地上的场景不是他的错觉么？那么，根塔、艾鲁多、奥卢欧以及……佩特拉都已经……
——真实的死亡感永远不会来自自己本身面对死亡的时候，而是源自与自己拥有羁绊的对象。
“卡洛分队长……”阿尔敏开口想说些什么，在看到马背上的利威尔对他摇了摇头后，沉默地坐到了一边。
陆征抱着自己的膝盖，神情有些木然地扫过急速前进的军团。那些马车上被褐色蓬布遮盖着的东西，他开始以为是补给装备，但是很快就看清了——那是在这次远征中死去士兵的遗体。佩特拉他们也是这样躺着其中一辆马车上吧……那么多的遗体才放一辆马车，会不会感到很挤呢……
“后列有巨人接近！奇行种两只！”伴随着后列士兵的传话，红色的警示烟雾弹也随之发射到了半空中。
第19章 高墙之外08
——巨人？！
利威尔扭头看向信号弹发射的方向，很快就看到了两头用诡异的姿态奔跑而来的巨人，以及被那两头巨人追逐着的两名士兵——迪特和他的同乡。两人策马狂奔着，想要摆脱那两头巨人，但是迪特的马背上还载着他同乡好友伊万的遗体，超负荷的负载，让马匹的速度不可避免地变慢了，很快就被巨人拉近了距离。
“那两个笨蛋！”利威尔低咒了一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那种状况想要从巨人手下跳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迎面战斗又是处于不利于立体机动装置发挥的平原地带。
转眼间，那边一头巨人已经追上了带着伊万遗体的迪特，眼看着就要被巨人抓住了，他前面的同伴突然出手，发射立体机动装置的固定器，想要固定在巨人身上，从而斩杀巨人，然后却以失败告终，他被巨人率先抓住，而迪特也在慌乱中让伊万的遗体滑落在了地上。
眼看着跟着自己一起去带回伊万遗体的同伴就要这么被巨人吃掉了，迪特咬了咬牙，从马背上腾空而起，立体机动装置的固定箭头射进了那巨人的手臂中，就势而上就能削掉巨人的后颈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那抓住他同伴的巨人，将他的同伴吃了下去，巨人手臂的晃动也同时让迪特在空中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很快也被那巨人抓在了手中。
“怎么办？他也要被吃掉了！！！”坐在陆征身边的光头少年站了起来，“而且再这样下去我们也要被追上了。”
“利、利威尔！”陆征扭头看向旁边马背上的利威尔，虽然他不清楚被称之为“人类最强”的利威尔有多大的本事，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本能地期望利威尔能出手拦下这场危机。
利威尔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将右手按在自己的右腿上。
“利威尔兵长右腿受伤了，暂时没办法加入战斗。”阿尔敏小声对陆征解释道。
“哎？”什么时候的事？跟埃尔文一起捕捉女巨人的时候？
就在陆征惊诧于利威尔受伤的时候，隔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一个属于三笠的身影腾空而起，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抓住迪特的那头巨人，然后两人迅速骑上附近两匹空留的马匹，赶上了队伍。
“还有一头，要动手战斗么？”光头少年咽了咽口水，紧张道。
“不，不止一头。康尼，看西面，那边也有巨人过来了。”阿尔敏指着西面跑来的几头巨人说道，“我们没时间停下来跟那头巨人战斗，会被西面的那些巨人追上的！”
陆征往着马车前端的位置缩了缩，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跟那逐渐接近他们的巨人拉开点距离。
叫做康尼的光头少年默然地看着陆征，然后指着陆征扭头对阿尔敏说道：“阿尔敏，你说他是分队长？”
“呃……卡洛分队长只是胆子比较小点而已……”阿尔敏底气不足地解释道。
康尼：“……”这叫胆子比较小点？明明临阵退缩的动作做得比他还明显，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调查兵团的分队长的？
“把遗体全部丢掉，然后全速逃跑！”一番较量之后，利威尔做出了抉择。
听到利威尔命令的陆征，正在努力往马车前段缩的身体一僵，随后猛然扭头看向利威尔，“你说什么？”
利威尔瞥了他一眼，解释道：“遗体的负重太影响马车的前进速度了，这样下去是没办法摆脱巨人的追逐的。”
“但是……佩特拉他们……”他们不是你的属下么？你就忍心把他们丢弃在这里？
利威尔：“死亡就是死亡，遗体是否带回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利威尔近乎无情的话，却是无可反驳的正确。死亡就是死亡，就算留着遗体也不能让死者复活，这里又不是玄幻世界。抛弃遗体，换取活着的人能够继续活下去的机会；还是留着遗体，让活着的人死去，这根本构不成选择题，有智商的人都会选择前者。
陆征还不想死，也不想害死其他人，但就是无法阻止在身体内躁动的灵魂，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激烈涌动的情绪几乎要让他窒息。当时在被女巨人追逐，佩特拉他们死去的时候也是这样，躁动的情绪，无法控制的身体，然后失去的意识——现在也是在威胁他么？如果不想办法留下那些遗体，那么他的意识就会被再次吞噬，而且也许不会再有醒来的机会。
陆征急喘了口气，硬生生地压下被那激烈的情绪激起的眩晕和恶心，无意识地抓紧胸口位置那只装着骨灰盒的荷包，从马车上站起来，与马背上的利威尔平视，“如果斩杀掉后面追逐的那头巨人，重新定制返程路线，避开西面的那些巨人，这样成功逃脱的可能性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