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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个场面出现,镜头辗转旋移,音乐苍凉悠远,万丈飞流直泻而下,飞鸟孤独穿行,氤氲的水汽几乎透出银幕扑上脸来……那是一辈子,都会记得的那一刻的震撼。
那首歌是西班牙文,很动听。
他们说整个夜晚,他都在哭着飞过他们。他们说他没有入睡,他醉着飞过他们。
他们发誓说,当听见他的恸哭,天空开始剧烈地撼动。
他到底承受了多少伤痛?直到死都在为她哭泣。哎哎哎哎哎,他唱着;哎哎哎哎哎,他笑着;哎哎哎哎哎,他哭着。
那只悲伤的鸽子,死于他致命的激情。
清晨他对着她孤独的巢穴歌唱,两扇小小的巢门幽幽敞开。
他们发誓,那只鸽子的灵魂,一直在等待着爱人归来。
咕咕咕咕咕,鸽子啊,咕咕咕咕咕,不要再为她哭泣。
石头永远是石头,鸽子啊,你能指望它们了解爱吗?咕咕咕咕咕,鸽子啊,不要再为她哭泣。……
黎耀辉在酒吧当接待员,陪着笑迎送客人:“……请进!……欢迎!……欢迎欢迎欢迎!请进请进!里面坐里面坐!”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已近麻木,与后文何宝荣嘲笑他时用的腔调一模一样。
背后,车声,回头,他看见何宝荣和一群洋鬼子纠缠着出现了。
何宝荣进门的一瞬,是四个镜头切成的:何宝荣视角——接近了的黎耀辉;
观众视角——两人交错的刹那;
黎耀辉视角——擦肩而过的何宝荣;
何宝荣视角——抛离在身后的黎耀辉。
四个镜头清晰流畅,一气呵成,两个人的心理碰撞表露无遗,尽管表面上一直是黎耀辉紧紧盯住何宝荣,并不见何宝荣注视黎耀辉。
黎耀辉的眼神还留在画面一角的时候,小手风琴已经奏响,探戈舞者翩翩起舞。
酒吧内,何宝荣在和鬼佬纵情放浪;酒吧外,黎耀辉恨恨地吐掉香烟。
酒吧内,刚下车时还在抗拒鬼佬拥抱的何宝荣分外疯狂地吻着鬼佬;酒吧外,黎耀辉徘徊往返,望住窗内的一切。
他走进一家小店买酒,探戈的舞曲却一直缠绕在他身边。
“刚来的时候,我觉得阿根廷好大。但其实好小。这次又撞到他,但是我没有想过要与他由头来过,我只想返香港。”
酒吧内,一曲结束,一直没有专心观舞的何宝荣大声喝彩,又与鬼佬夸张地相拥;
酒吧外,墙角缩头吃着面包的黎耀辉看着何宝荣出来了,这一刻的何宝荣多半不知道黎耀辉还在,于是刚才的开心全无踪影,慢慢地走在鬼佬之后,用力丢掉手中的空烟盒,捋一把头发,上了车。
忽然迸发的乐曲《Chunga'sRevenge》,震动心弦的吉它声,苍凉迷离的慢镜头,黎耀辉走出来了,在车子刚刚启动的时候大步走出来,明晃晃地走到大街中间来。
车子依然远去,何宝荣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然后才缓缓回头,良久。
整晚的相见,只有这一刻是对望,互相都已经看不清对方,但是都知道对方看见了自己。何宝荣收回视线,寂寥地偏着头,想着,终于又带着一个漫不在乎的神情,吸起了烟。
黎耀辉走过街道,也将手中的包装纸用力丢在路上。
这一刻,两个人都放弃了。
黎耀辉又去小店买面包吃。
回到街道上,有人找他接电话。
拿起电话,他先打了一声招呼,随后神情意外,面色一沉:“你找我做什么?”
镜头切换,何宝荣独自躺在旅馆里,吸着烟,默默抚摸自己的身体。
又切换。走廊里,何宝荣极慢极慢地关上门。
再切。慢镜头。何宝荣像是很冷地,缩着肩头离开。
切。何宝荣消失在走廊尽头。
切。载满两人梦想的瀑布灯。
镜头移开去,是黎耀辉的小窝。黎耀辉在独自吃饭。
Karwai Wong真是惜镜如金。这不到半分钟的剧情如果是在别的电影里还不知要用多少笔墨来描述:何宝荣约了黎耀辉,黎耀辉不肯去;何宝荣的诱惑;黎耀辉的拒绝;何宝荣长时间的等待;黎耀辉没有赴约;何宝荣的失望;黎耀辉的坚持……
酒吧门外,黎耀辉烦躁地给台湾旅游团拍照,终于忍无可忍:“挑,不拍了!”扬长而去。
他走进酒吧,穿过喧闹的舞场,来到卫生间,开门关门的一瞬我们看到里面有一个对镜整装的人,是何宝荣。
镜头一秒钟都没停顿地原地切换,何宝荣开门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再切,卫生间里郁闷的黎耀辉;再切,黎耀辉的正面,半张脸在阴影里。
良久,下了决心似地开门离去;再切,何宝荣走出门来,如释重负地低哼一声,跳跃一下。
门外等候他的鬼佬说了一句注释性的话:“什么事耽搁你这么久?”
“这么久”的时间里,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只能看到结果:何宝荣成功地摧毁了黎耀辉的决心,前次不肯赴约的黎耀辉,在下一次何宝荣的约会面前乖乖就范。
接下来让我们盯住何宝荣的脸,看Leslie 如何演绎一个风骚入骨的男人。
其实这段剧情乏善足陈,是何宝荣向鬼佬要烟,但是你且看他,对那个比他高的鬼佬,不是抬起头来说话,而是略略向上抬起眼来说话:“给我火……给我一个火啊……”尾音发起嗲来,嘴角带着隐约的笑。
鬼佬为他点燃口中的烟之后,他回身看出租车,也并不是直接回身,而是满意地将头扬起,眼睛半闭着望住鬼佬,以一个流畅的弧线从下方回头,眼神顺势一飘,身随颈动,整个人才转过去。
想必他也知道酒吧里的黎耀辉在看着自己吧?
219
219、219春光乍泄2 。。。
房东接电话,身边三个人寸步不离地咶噪着。这位房东几次出现都不得安宁,周围一片大吵大闹,和黎耀辉与何宝荣含蓄内敛的情感撞击正成对比。
黎耀辉跑下来接电话了:“喂?喂?……你怎么知我电话的???”
接下来是“由头来过”至今第一个彩色镜头,也是上下二十多分钟内唯一的一个彩色镜头,暮色中晚霞和霓虹灯光,迷离而绚烂,告诉我们黎耀辉紧蹙的双眉下真正的心情。
“咣咣咣”,旅馆里,黎耀辉砸门了,醉醺醺地狂叫:“开门哪,何宝荣!开门哪!”
门缓缓打开,歪着头的何宝荣,似笑非笑地望向他,眼神如轻烟漫卷,软软向后一靠,又斜斜一倚……他看到黎耀辉的醉态了,唇间笑意更浓:“点嘛黎耀辉……”
完全可以明白为什么黎耀辉要喝了酒才敢来见何宝荣,你要他如何清醒地面对这个人,这把声音?
连我听了这句话,都立即认定黎耀辉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名字。
“点”是“怎么”的意思,请原谅我写起港片台词来总是国粤语杂陈,因为知道有些看官不懂粤语,但是又实在不舍得抛却这份精妙的原汁原味。
“点嘛何宝荣?!”黎耀辉这句话则吐字不清,醉意十足,却还惟恐自己醉得不够,提起手中的酒瓶,继续喝,继续醉,继续逃避。
何宝荣的画外音:“进来啊。”
黎耀辉哪里敢进:“为何要进来啊?”
镜头切向何宝荣,身体微微扭动,神情依然妩媚,一句句进逼:“我有话同你讲啊。”
黎耀辉仍然躲在门框之外:“要讲在这里讲。”
何宝荣不再跟他玩下去,一把揪他进门:“有紧要的话同你讲啊,进来啦!”
呯,门被推上,何宝荣初战告捷。
“有话快点讲啊!”靠在门边,黎耀辉仍然在色厉内荏地大嚷。
何宝荣嗔怪地瞟他一眼,猛地吻上他的唇。
“干什么!!!”黎耀辉拼命挣扎,何宝荣意兴阑珊:“讲完了,没有了,走啊。”
这个镜头中,由于旁边镜子的反射,变成三个何宝荣挤着一个黎耀辉,更显得黎耀辉慌乱而无助。
何宝荣将他推在门上:“走啊。”
黎耀辉虚弱地反抗着:“别推我啊,再推我揍你啊!”何宝荣如何肯听他的?反而气焰更加高涨:“揍——我——?”一掌叉上黎耀辉的脸,两人立即打成一团。
这一打,表面上看是何宝荣险些丢了小命,但是看场景,从门边一直打到了卧室里,黎耀辉是一步步地泥足深陷,更加无法自拔。
何宝荣在床上耍泼放赖:“你捏死我你捏死我够胆你捏死我……仆街我比得上你?啊?‘晚安晚安请进请进’……你做鸭啊?……”
说这话时他在凌乱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