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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药,把“引资”视为腾飞的锦囊妙计。
于是县委、县政府大会小会上讲要为投资者创造宽松环境,要为他们投资大开绿灯,公安部门要为外商保驾护航,要解放思想,要顾全大局,切不可图一单位之小利而影响了全县经济环境。
据说在新安县呆了好几年的县长为几年来县里经济发展迟缓一直伤透了脑筋,在到外省发达地方走了一遭之后,回来就大会小会说要“思想再解放一点,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还几次很不客气地不点名批评公安局说:人家一些外地客商,在工作之余,玩几手牌,到娱乐场所坐坐,到按摩店去放松一下,你就一定要抓起人家,要罚人家的款?我并不是为他们说情,我图的是人家能在我们这里投资,每年有几十上百万的税收呵!可有的单位,为了那三千五千的罚款,就把人家吓跑了!就那么一点小问题,你就抓住人家不放,人家下次还会来你这里投资吗?我也不是说你们不要去抓赌抓嫖,而是要注意对象,注意方式方法,哪些搞得,哪些搞不得,不要太机械…”
县长如此发了话,任何人都可以听出是什么意思。公安局受了批评,局长心里恼火,但没有办法解释,只好一边郁闷一边召开会议研究如何贯彻落实县长的指示。
“投资者是上帝,引资者是功臣,干扰者是罪人。”这种“观念”经过一番“洗脑”,渐渐的在局党委会上也入了人心,大家认为公安局是政府的职能部门,自然应该坚决按照领导指示办。否则,就是不和党委政府同心同德,只有党指挥枪,而不是枪指挥党。
研究的结果是:和其他县市一样,没有县领导和公安局长的许可,县城那些稍微有点档次的宾馆饭店一律不准随便进去检查。否则,纪律处分。
当局长在中层干部会上宣布以后,大家一片哗然。
但哗然归哗然,牢骚过后,大家只有执行的份了,这样一来,县城一些像样的宾馆酒店都好像得到了特赦令一般,在大门口纷纷挂出牌子:非经许可不得入内检查。
而且更为恼人的是,县里招商局经过有关领导同意,专门为那些真外商也好假外商也好,办起了“外商证”,有了那本“外商证”,你尽可放心出入公共娱乐场所,可以赌博可以玩女人(外商嫖娼叫玩女人),公安机关的不慎逮住了他(们),“外商证”一亮,乖乖放人,一分钱也罚不到。难怪有人说,那本小本本比什么都管用。
看着那么些老板从以前的龟孙子变成了耀武扬威的“大爷”人物,气得我们只有干瞪眼的份。后来接到群众的反映这些宾馆酒店正乌烟瘴气赌博嫖娼一类的举报电话,我们也只有支吾的份,说好好好好我们马上赶过去,事实上,按兵不动,听之任之,反正有上头命令,令行禁止吧。
“思想”一旦解放,效果显而易见。县城里的发廊、洗脚屋、按摩房等,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一些发廊、洗脚屋、按摩房门口时不时地站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搔首弄姿嘻嘻而笑的妖艳女子,她们用自己的魅力招揽客人,用嗲声嗲气的话语迎来送往。
据说,前不久被我卧底端掉的那个靓妹发屋也换了老板重新开张了,换了一个更为肉麻的名字:“迷你发廊”。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颇为令人尴尬的局面:作为公安机关的谁都清楚哪一家发廊、洗脚屋、按摩房和宾馆、酒店里面有妓女,如果不是统一行动,谁都不能随便进去清查。
大家就开始糊涂了,现在到底是谁说了算?
是法律还是权倾一势的官员?
彭勇问我,我没有好气,说:你问领导去。
“嫖不能抓了,罚没款任务很难完成了,怎么办?”
我分管的城南警务区,每个月的罚没任务是一万五千元。别看这个数字,其实有的时候是比较难完成的,前面说过,由于各个单位都分了责任区,意味着你只能在那块地方找饭吃,你不能随便越权,否则影响兄弟单位的感情。
“怎么办?喝西北风吧。大家也别去查了,晚上就在所里打扑克吧,巡逻干什么?你眼睁睁地看着哪些赌徒嫖客在你面前晃来晃去呀,还省得看了心理窝囊。”郭鹏也乐得开心。
3
那时“下岗”已成了流行语,也下得人心惶惶。县里一些单位按照达尔文优胜劣汰的进化原则,开始转制、兼并、体制改革,一些老、弱、病、残的一下子成了弱势群体,以往衣食无忧的幸福日子已经一去不返。
新安县水泥厂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国有企业,有上千名职工,近几年来效益不好,职工生活水平日趋下降,好歹熬到了2000年,终于宣布停产,准备作价卖给浙江私人老板。浙江私人老板好像和县里已经谈好,差不多派人过来接收了,但没有想到那些职工不答应了。
按照浙江私人老板的意思,他对原来厂里的一部分职工留用,实行聘用制,其他老弱病残则一次性买断。这自然遭到习惯了几十年一贯制吃大锅饭的诸多职工的强烈抵制。而且据说那浙江老板出的价太低,县里怎么会同意卖给他,是不是里面有什么猫腻?
职工们在一起七嘴八舌,愈来愈觉得里面肯定有情况,不知是什么人振臂一呼,就呼拉拉地群情激愤要去上访。
还没有等有关部门反应过来,几百号人就来到了县政府,把门口的主要交通要道也全堵了,一时间,整个县城看热闹的上访的竟有几千人,过往车辆排成长龙,喇叭按得天响,但没有一个人让路,逼得那些司机只好口里骂着当官的又腐败了,对那些拦车不让通行的反而示意一番同情后绕道弯路。
事情来得比较突然,很有点“神鬼不知”的味道,据说县长被堵在办公楼里面,直气得冒烟,抓起电话就命令公安局火速派人赶到现场。
辖区内发生这种事情,派出所的人自然也全部到场,待我们气喘吁吁赶到现场时,场面已经很混乱。我看见局机关来了不少民警,着装的穿便衣的混迹在几千人之中,只能是现场掌握情况和维持秩序的份。
大家可能到县委县政府大院门口值勤的事情干得多了,有些见惯不惯,有的还照样谈笑风生。甚至看到来上访的熟人还笑嘻嘻地打招呼,说一句你怎么来了,吃饱了没事撑的是吧,你哪里没有饭吃?生意不是做得不错吗?
县信访局的一个干部模样的拿着电喇叭在人群中反复地喊:“请大家千万保持冷静,不要冲动,县长说了,你们可以选五个代表,进来和我们协商,你们可以把要求提出来,不要堵住大门,扰乱正常的办公秩序…”
但说归说,这个时候这些上访的人觉得他们是最大的了,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更何况还有警察在旁边都没有吱声,他们依然我行我素,一阵起哄很快把那干部的声音掩盖了。
“叫县长出来,让他和我们对话。”
“当官的为什么不敢露面,是不是得了好处?”
“要公开,要透明,坚决反对暗箱操作。”
……
我和同事们一样,默默地在一旁维持着秩序,对于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没有人作声,听之任之,只是牢牢守住县政府的大门,不让人们冲进去。
我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心里不免有些委屈,其实这些关警察什么事呢?工人下岗也罢,领导腐败也罢,劳累的却是我们警察了!
“唉,这两年老百姓不知怎么搞的,怎么动不动就上访,而且是大规模的,而且据说市里面更加,一个星期没有两三回堵门塞路就反而觉得不正常了,搞得公安一天到晚像那救火队一般。”
“人家没有饭吃了,还不闹?不闹才怪呢。”彭勇说,“看到一些以前在不错厂子里工作的人现在居然下岗踩黄包车摆摊子,我知足了,觉得有碗饭吃就不错了。”
彭勇原来是外贸单位过来的,说到以前他的几个同事如今都在为生计奔波,他发出感慨。
于是我笑他:“你的命好,要不然,你说不定也在里面上访呢。”
彭有些庆幸地说:“很有可能。所以我觉得你呀,你也要知足,不要一天到晚郁郁寡欢不得志的样子,还是现实一点好。看看人家,也可怜,革命了几十年,到头来一场改制就改下来,生计都成问题。”
我知道彭的意思,点了点头:“说实在话,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觉得呀,我不能改变生活,那只有适应生活。人生苦短,过得太累没有多大意思的。我觉得只要我们对得起拿的这份工资,对得起警察这份工作就行了。”
我由衷地指了指站在远处的郭鹏说:“在这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