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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掂着警棍,一手拧着手铐,我心里头竟有些紧张,此时此刻,一个最强烈的愿望产生了:要是有支枪就好了。看着郭副所长和刘建华屁股上晃悠着的铁家伙,我的眼都冒出了绿光,羡慕得真想把它夺下来据为己有,握把枪,对着歹徒,一声怒喝:不准动,歹徒举手告饶,哇,多爽!
在出发前往的车上,我问了问犯罪嫌疑人的简单情况,原来我们要抓的对象是个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的地痞罗汉,派出所组织了多次行动,因这家伙太狡猾,都抓捕未果。这次据可靠情况反映,该家伙这两天偷偷摸摸地溜回来了。
晚上没有月亮,星星却是很稠密的。乡下十一点后人都睡了,显得四周真是寂静,恐怕是个绣花针儿落在地上也可以听得出声音来。
我们一行四人在离公塘村村外几里远的地方就下了车,悄悄地摸向村里。
没有人说话,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只听见走路发出的沙沙声。我紧紧地捂住挂在腰带上的手铐,不让它晃动,生怕弄出响动来,心却一直在澎澎地跳。是紧张还是激动?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会有几个人想到有几名警察为了正义为了一方平安在履行自己神圣的使命?一想到这里,我又豪情满怀了。
进村后,我们蹑手蹑脚地靠近犯罪嫌疑人家的房屋。
可能是犯罪嫌疑人过于警觉,在我们刚刚包围他家那幢一层楼的平房时,露天睡在楼顶上的犯罪嫌疑人不要命地从楼上跳下来,向村外窜去。
“站住!”马上反应过来的同事们撒开双腿就追,明晃晃的手电光射向那仅穿着裤衩的身影。
我也本能地撒开双腿。
“叭叭!”不知是哪个同事在鸣枪警告,凄厉的枪声划过寂静的夜幕,撕碎了宁静的夜空,顿时整个村庄被惊醒了,所有的狗都叫了起来。
犯罪嫌疑人一直跑到村外那片刚收割过后的稻田里,事后我想那家伙很蠢,如果就在村里那胡同小巷里乱窜乱钻,说不定就可摆脱我们的追击,开阔的田野,使得案犯的身影始终在我们的视野内。
不过这下我可吃了大苦头,习惯了大城市宽阔道路的我跑在窄窄的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的,摔了好几跤,一只皮凉鞋陷在泥巴里几乎都拔不出来。我想当时我一定很狼狈不堪。
幸好那嫌疑人也摔了几跤,在跑出几百米远后,终于被追在最前面的涂振飞追上,涂振飞飞扑过去,一下就把累得只有出气的份的那家伙摔倒在地,紧接着,郭副所长和我冲过去,按住,扭手、踩脚、压腹…
我有点笨手笨脚地将铮亮的手铐扣往案犯的手腕,哪知拼命挣扎的家伙弄得我始终铐不上去,最后还是在几个同事按头的按头、抓手的抓手、压脚的压脚的情况下才将嫌疑人的手铐上。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衣服和皮鞋全是泥巴,甚至脸上都挂着泥水,望着那蜷缩在地上的家伙,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善良的人民啊,我们又为你们除了一害,哇,这种感觉真是痛快淋漓,绝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到的!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自己真真切切是个警察了,而不再是毕业前在学校里与同学朋友面红耳赤地谈论着警察职业是如何刺激如何味道的那个学生了,我体会到了警察追捕嫌疑人,绝不会是像影视上那么矫健,那么潇洒,那么轻松。这不,那身衣服和皮鞋就让我头痛,咳,要花我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5
这些天,我渐渐熟悉了所里的其他同志和环境以及我所管辖的沙溪警务区的一些基本情况。我谨小慎微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在派出所,晚上出去巡逻是必不可少的。当然,巡逻是一个方面,另一个重要的方面是抓赌。天一擦黑,郭副所长就带着我、刘建华、涂振飞到离镇上不远的一个村庄去巡逻。
因为不像那天晚上去抓人,大家边走边低声地开着玩笑,有一句没一句地挑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
“小涂呀,还没女朋友吧,要赶快找哟。”郭副所长笑着对涂振飞说。
“你帮我介绍一个嘛。”涂振飞警校毕业也四五年了,因为一直在乡下派出所,连谈恋爱的机会都没有,不免有些着急,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娘的,我又不差,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呢?”事实上,涂振飞的确不差,人长得也不丑,家还是新安市的呢。
“你要求不要这么高嘛。”三十来岁的刘建华调侃道。他步子迈得好大,呼呼生风,弄得我跟在他后面都要三步紧着两步。
“高个屁,唉!高山流水,难觅知音哟。”涂振飞仰天长叹,我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戈呀,你找了对象吧?”郭副所长转移了话题。
我想想隐瞒也没什么意思,反正迟早是会被晓得的,更何况现在大学生谈恋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老老实实地坦白:“找了一个,还在师大读书,是我老乡,开了学就是大四了。”
“哇,羡慕你哟。”涂振飞不无羡意地说,“形势逼人,形势逼人。郭所长,你是我们两个人的领导,要关心关心我们下属,你总不能让我打光棍吧?”
郭副还真认真起来:“好,过段时间,我叫我老婆留心一下,刘建华,你也发动一下群众,叫你老婆看看周围有没有合适的介绍介绍给小涂。”
郭副和刘建华的妻子都在县城,好像都是在厂里做事。
说着笑着,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庄不大,只有六、七十户人家,虽然不过十点钟的样子,但大部分人家都熄了灯。我们闭了声,漫无目的在村子里乱转。
嘘!郭副突然做了个手势,有情况!
我立刻警觉起来,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前面不远处一幢房子里渗出一些光亮来,还夹杂着一些嘈杂的声音。
我们四个人蹑手蹑脚地围过去,透过渗出光亮的门缝往屋里一看,嘿!有四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打麻将呢。桌子上好像花花绿绿地放着一些钱。
赌博!郭副向我们三个人示意了一下,突然猛地一推屋门,咣地一声巨响,把赌得正酣的四个人吓得竟都呆住了。
“不要动啊!”郭副走到他们身边,喝叱一个正慌慌张张往裤袋里藏钱的家伙,那家伙哭笑不得,停住了抖抖索索的手。
刘建华、涂振飞熟练地搜着这四个人的身上,一个看有无凶器,一个就是将他们身上的赌资搜缴。正搜索着,靠近门边的一个家伙突然猛地一推站在他身边的我,箭一般地向门外冲了出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楞住了,但也就是那么一两秒的时间,我本能地使足了吃奶的力气追了过去。
幸亏我年轻,身手敏捷,尽管那逃跑的家伙占着天时地利路熟,但那身影一直被我的手电光咬住,而且距离也越来越短……
我一边追一边口里还装腔作势地大喊:“站住,再不站住老子开枪了。”
不知那个家伙是没有听到我的警告还是知道我不敢开枪(虽然他并不知道我并没有枪),反而拼了命地和我赛起跑来,像没头的苍蝇乱钻乱撞……
看样子那家伙不甘心落入我的手了,我自然也是舍了命地追。我知道,考验我的耐力的时候到了,这时我渐渐地感到胸闷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糟糕,我心一凉,差点就要泄气了,但隐隐约约看到那家伙也放慢了脚步,看样子,那家伙也跑不动了。
一定不能让他逃跑了,否则是个笑话,更何况我的“战斗力”怎么样就看此一举了。我仿佛看到郭副还有刘建华、涂振飞在背后默默地看着我的角逐和搏力表现,不能让他们失望!
似乎无形中产生了一股力量,我调匀了呼吸,猛地加快了脚步。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说得真有道理。已成强弩之末的那家伙慢慢地弯下腰,嚇呼嚇呼地喘着粗气……
我猛冲两步,飞身扑了进去。一个别腿就将那家伙摔了个仰八叉,看样子,多年来练的那些花拳绣腿还管点用,我也有些瘫软地用膝盖压着那家伙的胸部,用手电光聚到那家伙苍白的脸上,喘着气喝道:“你……还跑不跑?”
那家伙累得连话都不愿说,艰难地摇了摇头。
我推搡着那家伙回到赌场,他们还在,只是那三个家伙也都戴上了手铐,郭副显然是没想到我能把那家伙追了回来,不免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我们一人押着一个地走在返回的路上,这时大家警觉多了,生怕哪个家伙往旁边一溜,又要追得累个半死。
被我追到的那个家伙三十来岁的样子,其实身子也蛮魁梧的,他可能是没想到我这单薄的身子还有些“身手”,嘴里嘟囔了一句:你还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