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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谢。”季白将披肩掀起来递还给她。
昨晚接到局长命令,两人连夜驾车上了高速,今天一早抵达响川县城。
案发地点在下面的麻蒲乡。季白开了一夜的车;这才换到县公安局的车上;路上抓紧时间小寐片刻。
窗外晨光明媚,季白手搭在车门扶手,盯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没有说话。姚檬看一眼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英俊沉毅的侧脸,心口微微有点疼。
沉默片刻,她将一叠资料递给他:“你要的资料,整理好了。”
“辛苦。”季白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姚檬没有再说话。每当他看完一部分,她就主动拿过来整理好。需要其他资料时,快速找出来递给他,安安静静的配合着他。
——
乡间公路坑洼起伏,阳光下的高粱地,十分碧绿繁茂。一行人下了车,沿着田边小径往里走。前方围了一堆叽叽喳喳的农民,当地警察正努力维持秩序。
季白沉着脸挑开封锁条,大步走进去。姚檬快步跟在他身后。
庄稼旁的空地上,残余着小片干涸的血迹和凌乱的足迹。而尸体已经被运往市公安局。
县刑侦队长叫苏穆,三十余岁,解释道:“死者叫马蓉蓉,十六岁,女性,H省广义县人。”
H省跟霖市跨了好几个省,姚檬提出疑虑:“你们这么快就确定了死者身份?”
苏穆答:“马蓉蓉半年前在当地失踪,怀疑被拐卖。她的父母向当地公安申报,DNA数据录入了全国打拐系统。所以昨晚一对比,就有了结果。”
他顿了顿又说:“马蓉蓉是个聋哑女孩,父母也是聋哑人,从她失踪后就全国各地找。听说经济条件不好,积蓄用光后,一直靠乞讨为生。我们今早已经联络到他们,明天应该能到。”
季白和姚檬都没说话。苏穆又递了叠现场照片过来。
照片上的少女,就蜷缩在他们面前这片空地上,穿着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头部有大片血迹,依稀可见清秀白皙的容貌。
苏穆说:“我们询问过本地人,之前没人见过受害者,应该是昨天刚被带到本乡。她身上旧伤累累,胳膊、脖子上都有挣扎搏斗的痕迹,衣衫凌乱,皮带还没系好。另外,现场发现了另一个男人的足迹。我们怀疑是人贩或者买主强~奸未遂杀人。”
——
日光越来越炽烈,当地公安都安静而焦急的等在外围。围观村民们更是好奇又兴奋,看着这两个据说专程从市里请来的、却又这么年轻好看的神探。
一接到报案,苏穆立刻命令乡派出所保护现场。因为案发时间段是晚上,这里又偏僻,所以嫌疑人的脚印保存的比较清晰完整。季白蹲在田边一串脚印旁,沉思片刻,开口:“按照脚印长度、深度推断,嫌疑人身高165cm至175cm之间,案发时穿一双皮鞋。”
姚檬蹲在他身旁,举着录音笔。苏穆拿着纸笔飞快记录着。
季白继续说:“年龄18…30周岁,体型偏胖,体重在80公斤以上,案发时左肩背有一个包裹。”
姚檬和苏穆都是一怔,苏穆问:“为什么?”
季白眉目不动,盯着脚印,淡淡解释:“脚印的前脚掌用力均匀,步伐稳健,这是年轻人脚印的特点。如果上了年纪,后跟留下的擦痕、和带起的泥土会更明显;此外,该男子步子幅度不大,但是步伐较宽、开角较大,这是胖人的步伐特点。按照脚印长度和深度比例,也可以判断出这一点。”
姚檬问:“包裹呢?”
季白指着左脚印:“每个左脚都比右脚脚印略深,这有两个可能,一是跛子,二是背有重物。但双脚脚印清晰程度相同,说明鞋子常年磨损程度相同,那就不是跛足,而是背有包裹。”
姚檬和苏穆听着听着,都隐隐兴奋起来。苏穆拿到一条线索,就立刻用对讲机通知外围同事,贯彻到正在进行的搜捕工作里。于是其他警察也都听得啧啧赞叹。
季白又沿着田边走了一小段,说:“受害者是跟嫌疑人一起走到案发点。两人脚印并列、清晰,用力均匀,没有奔跑或者挣扎痕迹。”说完后,他又指着右侧两串被保护起来的脚印问:“那是谁的脚印?”
苏穆答:“是报案人。叫张壮志,45岁,本地人。”
季白走过去,负手盯着脚印看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苏穆:“立刻找到他。他不光是报案人,还是死者的买主。他很可能见过凶手。”
这条线索传了出去,警察们都精神一振,村民们则是瞬间炸翻了锅。
——
灯光炽亮,季白、苏穆和姚檬坐在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很快,张壮志就被带到了。
这是位矮瘦、相貌敦实的农民。苏穆只严厉的训斥逼问了几句,他就涨红了脸,神色惊惶的全招了。
“我堂客死好多年了,也是听人说,可以给我介绍个年轻漂亮点的老婆。要价3万。”
苏穆冷冷道:“你的经济条件还可以啊。”
张壮志有点尴尬:“女儿大学毕业几年了,在深圳上班,每个月给我寄一千。现在政府给农村的政策不是也好嘛,3万还是拿得出来的。而且说是介绍对象,又没说是拐卖。我想现在年轻女的都那样,为3万块肯跟我几年,也可以啊。”
张壮志交代了案发过程。
对方叫陈勇,不是本地人,外形条件跟季白的描述完全一致,看起来二十出头,背着个黑色单肩包。两人约昨晚9点在案发点见面。
“但是我一看那个女娃就不行啊。”张壮志的神情也有些激动,“陈勇讲有22岁,我一看,是十几岁的女娃娃。还是聋哑人,一直在哭,还给我下跪拼命摇头,陈勇还扇了她俩巴掌。警察同志,这娃娃比我女儿还小,我想莫是被拐卖的。这种缺德的事,我是做不来的。”
“这么说你还有良心了?后来呢?”
“我是有良心啊……后来我就走了。走的时候听到陈勇在骂,说死哑巴几个月还没赚到钱。后来就听到在打她,打得很凶。我想莫出人命,就没走远,躲在高粱后头。过了一阵,就看到陈勇跑上了公路,开着他的小轿车走了。我再走过去一看,女娃已经不动了。我就打110了……”
——
结束审问前,苏穆问张壮志:“为什么死者衣服凌乱,皮带也没扣好。”
张壮志目光微闪,没吭声。
姚檬捕捉到他的表情,沉着脸厉喝:“说实话,有任何隐瞒都是违法。这是杀人案,后果非常严重!”
“我什么都没做!”张壮志慌忙摆手,“我……说没看上,陈勇就说让我先验验货再说,把女孩衣服都扒了让她跪在田里……”
季白沉着脸,苏穆脸色也越发难看。姚檬眼眶涌起湿热,低骂一声:“禽~兽!”
——
把张壮志带下去后,苏穆立刻按照他提供的线索,通知一线干警,进行有针对性的搜捕。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两个年轻刑警回到审讯室,期待而凝重的望着季白。
“季队,你是怎么知道,张壮志就是买主的?”一名年轻刑警问。
季白淡淡答:“案发点位置隐蔽,但距离公路不远交通便利。从脚印看,嫌疑人和死者又是夜间一起到了案发点,很可能是人贩选择这个位置,与买主交易。”
苏穆恍然:“现场除了他们的脚印,只有张壮志的脚印,所以你怀疑他是买主。”
季白点头:“不仅如此,他留下了两列脚印,说明到了现场两次。其中一列均匀、沉稳;另一列却较为凌乱,并且在距离陈尸点十多米外的位置,原地踟蹰了一段时间。”
姚檬接口:“所以第一次很可能是来跟人贩见面;第二次是见到尸体,犹豫慌乱之后报案。”
苏穆等人只觉豁然开朗,静静回味片刻,苏穆对另外两人说:“咱们今天都跟季队学了一招。”
季白起身拍拍苏穆肩膀,跟他们走向屋外。姚檬刚要跟上去,一抬头,望见他沉静肃然的容颜,望着众人看他的崇拜目光,忽然就一怔。她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扯住,微微的甜,浓浓的涩,只要看着他的一个侧脸,就有种无法说与外人知晓的心疼和骄傲。
草草吃了午饭,线索就来了——在临县,有群众看到疑似陈勇的男人出没。苏穆带队,季白指导,一同前往临县。马蓉蓉的死,让大家都压抑着一种愤懑的沉重情绪,刑警们根本不会想到季白已经一天一夜没睡,反而因为大名鼎鼎的神探也加入搜捕,感到振奋和志在必得。
只有姚檬趁没人,拉拉季白衣袖:“头儿,你要不要先休息半天?”
季白说不用,先抓人。
——
季白离开的头两天,许诩并没有怎么想起他,也没产生过打电话发短信的念头——有案子的时候,一切都靠边站,这是刑警不可撼动的基本职业操守,也深深烙在许诩的个人意识和行为准则里。
她更多想的是,如何为他的案子提供帮助。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