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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从来没有仔细地打量过李建武,所以直到今天,莲恩才注意到,他长得并不比李建文差。同样有着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圆润的下巴,白皙的皮肤。李建文朝气蓬勃,也有着年少的轻狂与稚嫩。李建武却是成熟和稳重的,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人心安。一如柳柯所说,看到他就像如沐春风。
本来决定放学后去看归雁的,莲恩却改变主意,直接回李家。半路上,莲恩没有意外地看到李建武正站在街边等他。虽然那个残酷的事实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但莲恩依然觉得他就像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春风,带着疼痛,却吹绿了她的心田,让她感到生机勃勃。
莲恩快步上前,调皮地叫道:“武哥哥,啊,不对,李老师。”
李建武宠溺地刮一下她的鼻梁,“还以为你不打算回学校了呢。”
莲恩心头一颤,猛然回想起当年在上沙岭的时候,李建武最爱刮她的鼻子,而李建文最爱敲她的脑袋,凄凉地笑笑,边走边问:“武哥哥怎么又回到学校里来教书了?我以前听说你是广州革命军,现在不做了吗?”
李建武跟在莲恩身侧,“因为……嗯,跟你解释太多你也不懂,总之,暂时我会在这里当国语老师。对了,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讲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讲出去对你对我都会有危险,知道吗?”
莲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已经搬家了,搬到了荷花池附近。”
“搬家,为何?”莲恩惊讶地问道。
“那里离学校太远了,不方便。对了,怎么把头发剪了?”
“嗯,现在流行呀,很多同学都剪了。不好看吗?”
李建武惋惜地看看莲恩的后脑勺,“好看,莲恩怎么样都好看,只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头发。”
莲恩低着头,“文哥哥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李建武愣住脚步,叹息一声,又抬脚跟上,“莲恩,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再对我有心了是吗?”
“莲恩,你是个好女孩子,你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那你觉得,新式女子好还是旧式女子好?”
李建武心疼地看着莲恩瘦弱的肩,“莲恩,在我眼里,没有新旧之分。只是每个人所处的家庭,所受的教育,还有对社会的接触范围及层面不同罢了。你是一个美丽聪慧,乐观开朗,敢爱敢恨的好女孩子,我相信你能够明白,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亲情,友情,爱情,理想加在一起,才能够成完整的人生。”
莲恩没有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开始讲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问一些家长里短。
“莲恩!”
莲恩寻声望去,看到吴铭正向她走来。
“他是?”李建武望着来人问道。
“他是河西小学的老师,叫吴铭,是我在这里认识的朋友。”
走到莲恩跟前,吴铭很礼貌地对李建武打招呼:“你好。”
李建武淡笑着点头以示回礼。
“这是我们学校新来的李老师。”莲恩微笑着对吴铭说道。
“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莲恩,明天学校见。”李建武对莲恩说完,又对吴铭点一下头,便转身离去。
看着李建武已经走远,莲恩才微笑着很诚恳地对吴铭说:“吴老师,那天晚上谢谢你送我回来。”
“如果真想谢我,以后就不要叫我吴老师,叫我吴铭就可以了。吴老师听着很疏远。”
莲恩点点头,准备往李家走。
“我们去前面的茶楼坐坐吧。”
莲恩笑着说:“前面就是我的住处了,去我那里喝吧。”
吴铭笑着拒绝:“不了,里面有官兵守着,我这种教书匠不太习惯。”
莲恩点点头,“好吧。”于是跟着吴铭去茶楼。
两人挑了二楼一个僻静的雅座坐下,点了一壶碧螺春,两碟茶点。
“这么久不见,你瘦多了。”吴铭看着莲恩瘦削的脸,很是心疼。
“没事,我很能吃的,很快就会长回来的。”莲恩笑着拿起一小块绿豆糕放到嘴里。
吴铭轻笑一声,伸手将莲恩嘴角的碎屑拿掉。
莲恩有些局促地低下头,用手轻轻抹了一下嘴角,有些不自然地问道:“吴老师,呃,吴铭,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那天送你回去以后一直很担心你,不知道你会不会生病。去过你家门口很多次都没看到你出来,却看到军医进出,我猜想会不会是你生病了,于是大着胆子去跟门口的守兵说要找你,他们却说你不见客。今天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让你担心了,真不好意思,其实烧了两天,很快就没事了。只是心情不太好,不想出门而已。”
“怎么了?是他还没有回来吗?”
“是,他不会回来了,他出国了。”莲恩幽幽地说,脸上溢满哀伤。
“怎么会这样呢?”
莲恩缓缓站起来,走到窗户边,落寞地看着窗外,“吴铭,你说,新式女子好还是旧式女子好?”
吴铭沉思了一下,“各有千秋。他是为此而变心的?”
莲恩不答。
“种在荷花池里的荷花漂亮,养在缸里的荷花就不漂亮了吗?莲恩,那只不过是他为自己的喜新厌旧找个借口罢了,你不必介怀和改变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吴铭站起来,走到莲恩身旁。
窗户正对面不远处有一棵古榕树,榕树顶上挂着一只断线的风筝,一个女童仰着头站在树荫下,一个男童正在树杆上,往最高处的风筝爬。莲恩定定地看着,思绪飘回了上沙岭那些美好的深秋。
牛头山上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树,树上结的果子个头很大却有些涩,只有树顶上的果子是最甜的,却容易被鸟儿抢了先。每年深秋,鸟口夺食是李建文、莲恩和归雁最开心的事情。那时候,李建文爬树摘果,莲恩指挥,归雁捡果,然后把果子全带回木屋,三人坐在木屋里将所有的果子咬个遍,找出甜而不涩的那个大家一起分享。那些岁月如此美好,如今想来却像是牛头山上的荆棘,扎痛了莲恩的每根筋脉。
与吴铭分别回到李家,莲恩独自坐在妆台前郁郁寡欢。不久,房门被人敲响,莲恩以为是小兰,“进来吧。”
进门的是李肃秋。莲恩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温柔在目光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瞬间变色。
“谁剪的?”话里有惊有怒。
莲恩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不满地用手捋了两下头发,“我自己剪的。现在不是时新吗?”
“又跟着瞎胡闹!”
莲恩不高兴地撇撇嘴,忽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李肃秋,你喜欢新式女子还是旧式女子?”
“女人就是女人,哪分什么新式旧式?我只听过喜新厌旧,没听过喜欢一个女人还要分个新式旧式的。”李肃秋一边回答一边走到桌边搬过一条圆凳,准备坐下的时候又愣住,狐疑地盯着莲恩,“李建武说他堂弟不要你是因为你曾是个养在深闺的旧式女子?”
莲恩怔住,愣愣地回想。
李肃秋以为莲恩默认,一边坐下来一边不满地骂道:“这个蠢货!”
“没有,他好像没有说过。”莲恩豁然开朗。
李肃秋突然抬高眼皮,“搞半天是你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
莲恩不好意思地笑笑,“班上的同学说去年看到我站在学校门口找武哥哥的时候就像是个被新派青年抛弃的旧式女子。”
李肃秋轻笑一声,眼睛里尽是疼惜,温柔地说:“所以,你就把自己当成了旧式女子?傻瓜,他不能娶你是他没有福气,你那么娇俏可人,定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子。”
莲恩混身不自在,“你,来找我不是专门来说这些的吧?”
“不是,我明天要出远门了。”看到莲恩眉头越皱越紧,嘴角有些抽动,李肃秋又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肃秋,你还是凶点吧。突然间转了性,我还真不习惯。”莲恩低头抿嘴忍住不笑出声来。
李肃秋被噎到般瞪大了眼睛,眉头跳动两下,生气地站起来踱到门口,“你这头发剪了难看死了,就跟狗啃过一样。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剪头发,我就给你剃个光头。看你还有脸出去丢人!”说完便踱出门去。
莲恩生气地冲到门口,突然满脸堆笑,阴阳怪气地说:“李肃秋,我发现你好厉害耶!”
李肃秋停下脚回过头,满脸疑惑。
“我们学校的老师教训我们的时候说上半天也不能让我们悔悟,你比他们厉害多了,半句话就能噎死人!”对着李肃秋的猪肝脸做个鬼脸,莲恩立马把门关上。
莲恩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气,像只快乐的小燕子,依旧在李家,学校,女子爱国社和唐瑞安的别院飞来飞去。人前总是乐呵呵的,似乎她从不曾忧伤。
吴铭经常会来找莲恩,莲恩虽不拒绝却也始终保持着距离。即使有着相似的背影,但吴铭是吴铭,李建文是李建文,他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是不可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