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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志强无意地触到了姐姐的伤心之处,她的眼前不由得先后浮现出周星和张大山的音容笑貌。这是两个令她揪心的人,欧阳文涛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小志强有点诧异地望了望姐姐,他并不知道姐姐心中的楚痛。突然,一声亲热而又清脆的声音将欧阳文涛从纷乱的情绪中惊醒。
“小欧,你好狠心啊!居然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知青点,跑到这儿潇洒来了。”
曾小芳神话般地突现在欧阳文涛面前。她一边说话又一边搂着文涛亲热了一番,真像一对患难与共劫后余生的姐妹。其实,她们才分别了两天,却有千言万语要说。
“你真让我好找!我一回家就赶来找你。今天,如果不是你邻居给我明示了个方向,还真难找到你。”曾小芳颇兴奋地说。
“你怎么在节骨眼上跑回来了,招工表你填好了没有?”欧阳文涛关切地问小芳。
“这事你就别提了!提起来我就火冒三丈。我把招工表烧了!”曾小芳停顿了一下,又气冲冲地继续说道:“你到是做了个好人把指标让给我,可你想过没有,莫有才父子是什么东西,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吗?他莫有才能把这个进厂指标白送人?你走的当天晚上莫有才便来找我……”
曾小芳也不顾忌志强在旁边,像说书般地把那晚发生的事戏说了一遍。说到莫有才被钢笔戳手,疼得“哇!哇!”直叫时,三个人都乐了起来。志强苍白的脸上笑出了红晕,文涛边笑边挥着拳头唱:“造反有理!造反有理!”曾小芳得意地一边浪笑,一边仰着头伸开双臂在草坪上立地旋转了几圈。旁边路过的游人并不知道缘由,也指指点点地跟着捡笑,算是在分享一些人间的快乐吧。疯疯癫癫的曾小芳猛一刹车,又问文涛:
“小欧,你没有去找张大山?”
“没有,大山家我没去过,留给我的地址又弄丢了。”
“算你有福气碰上了我,我去过他家,下午我们去找他怎么样?”小芳问文涛。
“好,就这么定了。”
张大山的父亲解放前是个人力车夫,解放后政府把这些工人组织起来成立了力车厂,厂里又分为力车服务部和力车生产维修部。大山的父亲年纪大了,被安排在维修部,前些年已因病亡故。这个厂因经济效益不怎么样,所以连厂宿舍也没有。大山的家实际上是偏僻小街上,一间搭在旧瓦屋边的披棚,憨憨的大山就是在这夏热冬寒的棚屋中长大的。他从小淘气贪玩,这小小的棚屋自然关不住他的野性。棚屋周边数条街的孩子几乎都认识他,他领着孩子们上山、爬树、掏鸟、下江游泳、抓知了蚱蜢、也常打架,算是个小名人吧,但他学习成绩还是可以的。
曾小芳和欧阳文涛边说边聊,很快就要到大山家的小棚屋时,意外地碰上了久违的宫勇刚。欧阳文涛高兴地骂道:
“你这个野崽,和大山出来这么久也不和我们联系一下,快把我们知青点的兄弟姐妹忘光了吧!还有点良心没有?”
宫勇刚哭丧着脸苦笑了笑说:“我们能忘得了知青点的难兄难弟难姐妹们吗?特别是大山,打个盹,梦中还直唤小欧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知青点的人招工的招工,当兵的当兵,就跑剩下你俩时,大山急得天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生怕你们出什么事。真想不到你们也回来了,难道也成了响当当的工人阶级?”
“伤心事莫提起,我和欧阳文涛和你们一样也是逃出来的。莫有才那小子拿一个招工指标为诱饵,引我和小欧上钩。我一怒之下便教训了他一下,将招工表也烧了,然后便回了秀江。……”心直口快的曾小芳不等宫勇刚细问,便滔滔不绝地将事情原委简要叙述了一遍。
欧阳文涛心里惦记着张大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小宫,大山和你不是形影不离的朋友吗,今天怎么不在一起?”
宫勇刚的脸色变得沮丧万分,吞吐了好一会儿才吃力地冒出一句话:“他出事了。”
“出什么事?你不是吓唬我吧。”欧阳文涛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询问。
宫勇刚嗫嚅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讲出了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但大山被抓以后的事他全然不知。欧阳文涛气得脸色铁青,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还是骂了出来:
“张大山呀张大山,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我还以为你学好,‘修道’了呢。世界上什么事不好做,要去做贼?你还是人吗?你对得起自己的母亲吗?对得起我和同学吗?还有你,宫勇刚!明知大山是个浑人,见他犯罪不去阻止,反而助纣为虐跟着一起干,这算是什么好兄弟?是同流合污!现在好了,人被抓去下落不明,把大山瞎眼的老母亲孤零零丢在家里,这是造孽啊!”她停顿了一下又问:“老人家知道吗?”
“老人家还不知道这事,我不敢对她说。刚才我还去看望了老人家。”宫勇刚犹豫了一下,又低下头轻声地说:“其实,大山偷东西也是为了母亲。他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身无分文了,可一看到瞎眼老母白发苍苍,瘦骨嶙峋和苍白营养不良的脸,他便心如刀绞坐立不安。他多次在我面前骂自己不是个男人,不配为人子。父亲死了,自己都是大人了,非但不能照顾母亲,还在吸着母亲的血,靠母亲那点可怜的退休金活着。他说自己怎么吃苦受罪都行,就是不能再连累母亲。妈的眼睛是为儿子瞎的,自己是个有罪的儿子。眼下春节就要来临,可工作毫无希望,我俩连临时工都找不到。那天大山发了个狠对我说:‘小宫,没办法了,为了母亲能改善一下生活,过上个好点的春节,我张大山豁出来了,做贼去!谁叫我人穷呢,人穷志则短。古代响当当的英雄豪杰陷入困境时,不也有杨志卖刀,秦琼卖马吗?’我听了吓了一跳,当时就反驳了他。我说,人家卖的都是自己的东西,可没有去偷啊。张大山却又说:‘时迁不也偷鸡了吗?杨志、秦琼还有东西卖,可我是一无所有的无产者,只能玩命了!’就这样,我们就……”
“你们就堕落成盗贼,成了人人唾骂痛恨的盗贼。”欧阳文涛压抑不住气愤,骂得宫勇刚不敢吭声。
这时曾小芳开了腔:“小欧,现在骂什么也没有用,这账以后再跟他们算,眼下先要弄清楚人的下落。”她又回过脸问宫勇刚:“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出的事?”
“秀江市第一机床厂。”宫勇刚回答。
欧阳文涛的心猛地惊跳了一下,秀江市第一机床厂,那不是周星下放的地方吗?昨天听志强弟弟说,周星下放到机床厂后还来过自己家中打听自己的情况。瞬间,她又记起了那个埋藏心中已久的秘密,就是下放插队落户前自己所做的一个噩梦,那个没敢向周星大哥挑明的梦境:梦中周星手捧鲜花,口唱《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情歌向自己走来,就在这情意绵绵地时刻,天上飞来一座大山将他俩活生生隔开。接着,又是一声晴天霹雳,大山化成了尘埃。难道这座大山就应验在这张大山身上?难道张大山的命运最终是粉身碎骨?欧阳文涛不敢继续往下想去。曾小芳发现小欧的神态有点异样,担心地问:
“小欧,你在想什么,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我有一个朋友周星就在第一机床厂工作,我看,可以去找他问问情况,兴许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曾小芳知道周星就是文涛的初恋情人,但眼下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便说;“那只有这样办!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但宫勇刚不能去。”
曾小芳说完后,和欧阳文涛搭上了开往机床厂的公共汽车。
张大山之死虽然在情感上对周星没什么打击,他和这个叫大山的人素不相识,更谈不上友谊,但是“人之初,性本善,”人性驱使他常会想起这个青年;想起这几年自己周围死去的许多人;思索这个社会是不是缺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否则,为什么人的生命有如草芥,可以随随便便的死去,而无需作任何的交待。周星找不到答案,也无法走出这个阴影。但最近周星心情很好,因为他和曾庆元无意中做了件好事,配合派出所老所长,把久无着落的机床厂盗肉案给破了。这个盗贼不是大山,而是另有其人。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星期四是第一机床厂的厂休日,大部分车间都不上班。这一天,正好又逢上郊区大塘的集市。闲着无聊的民兵排长曾庆元约周星去赶集。他走到周星的宿舍,见到周星背了个画夹,像是准备出去写生,便说:
“周画家,你也太钻研了吗!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