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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头啊,你这是何苦呢!认个罪签个字,再把经费条子一批,不就完了吗!签完字我们就回厂去抓革命、促生产。”
“呸!工贼!”老杨一口痰吐在老武脸上。
“给他清醒!清醒!真他妈的不知好歹,死不悔改。”老武擦着脸骂道。
怎么个清醒法呢?不一会儿,一个红卫兵从室外捏了几个雪球进来,几个红卫兵七手八脚将老杨上衣钮扣扯开,把冰凉的雪球从后颈窝和前胸灌下。老杨“啊!”地叫了起来,全身打着冷颤,但手脚被几个红卫兵抓住动弹不得。老武一伙却高兴地怪笑了起来。
火堆旁的周星再也坐不住了,此时此景让他联想到《白公馆》、《渣滓洞》,但这感觉又是那么模糊不肯定,不应该是。最终,周星还是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说了话:
“你们不能这样搞!‘要文斗,不要武斗’,重要的是触及灵魂,不是触及皮肉;这样搞也不符合党的政策嘛!”
“你是不是同情走资派?”大块头尖刻地问。
“这不是同情不同情的问题,任何事情总得有个政策,不能胡来;战场上抓到俘虏还有个俘虏政策嘛!”周星反驳道。
“你是保皇派。”大块头说。
“我不是保皇派,是无产阶级革命派。”周星说。
刚才还围在火堆旁的伙伴们立即分成了二个阵营。趁着争吵的机会,接待站值夜的老头帮老杨取出了雪块,并把大衣给老杨披上。由于双方人数和力量旗鼓相当wωw奇Qisuu書网,争吵总算没引起暴力冲突。
第二天,红艺兵们游了中山陵。在中山陵周星买了一个胸徽,上面刻有“天下为公”。望着孙中山先生这四个刚劲有力的字,周星浮想连翩。
离开南京,红艺兵们又来到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大家对游玩和购物都已没什么兴趣,只想知道上海的文化艺术界是如何搞文化革命的。此时的大上海刚经历过“一月风暴”大夺权的洗礼;但从整体来看夺权的风暴方兴为艾,并迅猛地波及全国。大上海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效应,正以“红色恐怖”的形式向全国漫延。在火车上红艺兵们听说,文化大革命的发源地上海,在1966年12月30日凌晨,演出了全国第一次大规模武斗。王洪文率领“上海革命造反指挥部”十几万队员,向所谓“保皇派”的“赤卫队”发起了冲击。武斗地点在上海市市委办公地康平路,战斗从凌晨两点开始,直到六点钟二万名赤卫队员全部投降为止,其中九十多人受重伤……。
一下火车,站台上的高音喇叭正在广播: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下面,我们接着播送1967年1月22日《人民日报》社论:《无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权!》
“一场无产阶级革命派大联合展开夺权斗争的伟大革命风暴,在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伟大号召下,正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席卷全中国,震动全世界。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最盛大的节日来到了!一切牛鬼蛇神的丧钟敲响了!让我们高举起双手,热烈地欢呼: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的大联合,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权好得很!就是好得很!这是我国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一个新的飞跃。这是今年展开全国全面阶级斗争的一个伟大开端。这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极其伟大的创举,是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大事,是关系到世界前途和人类命运的大事。有了权,就有了一切,没有权,就没有一切……”
周星一行红艺兵没有听完广播就已经出了车站,他们得先找一个文艺界的接待站住下来。上海市的党报《文汇报》和《解放日报》都夺了权,而且得到了中央的肯定。看来,全国范围内的各级大夺权不仅是正确的,而且是势在必行了。红艺兵们北上串连的最大收获就是:要紧跟党中央毛主席就必须造反,造反有理!夺权有理!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毛主席站得高看得远,有些东西我们暂时不理解,只有在坚决执行的过程中去理解。
文艺接待站设在一个剧团的剧场里。接待站的同志给红艺兵们每人赠送一枚毛主席像章,并建议大家去参加第二天上海电影制片厂的文艺黑线批斗大会。被批斗的都是电影界的名导演、名演员及领导人物。
制片厂太远加上路途不熟悉,秀江的红艺兵到达批斗会场时,大会都开了好长时间了。场中一名置景工人正在对某著名导演进行血和泪的控诉,控诉的间隙口号起伏。周星他们想找个座位是不可能的,站立都够拥挤了。或许是该导演的名气太大的原故吧,大家想靠近点看清他的外貌,也不可能。名导已被造反派进行了特殊的整容,模样似人似鬼,只有吊在他胸前的大黑牌特别醒目,《文艺黑线干将,反动权威,黑导×××》。周星在心中暗暗地数了数他导演的影片,几乎全是名冠中华的大片,有不少作品都被视为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教育的精品。周星等人好歹站了个地方,想认真听听这位置景工的控诉:
“我们置景工在黑导眼里只不过是苦力,是将景物挪来摆去,抬来抬去的苦力,根本不是艺术的共同创造者。工人阶级在社会主义中国是当家作主的领导阶级,可在文艺黑线控制下的电影制片厂,一切唯黑导演是命,唯名演员是命,唯反动学术权威是命;而我们工人阶级不仅不能参与创作,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只要我们的工作稍有不称他心的地方,轻则受黑导大骂,重则行政处罚。我是有几十年置景经验的老工人了。有一天早上开拍前,我和同事把要拍的场景置好了。事前,我们小组仔细研究了剧本和导演的要求。根据要求,这场内景戏的北墙部分是拍不到的,所以我叫大家不用搭北墙部分。可黑导一来便大发雷霆,一定要我将北墙景物搭上。我坚决拒绝了,并指出按计划根本拍不到这个地方。黑导却强调:‘计划归计划,一切艺术创作都是在实践中修正和完善的,你能保证一定不会拍到北墙吗?’我当时非常肯定地回答了他:‘只要是按计划拍摄,就一定拍不到这个地方,我可以负责。’黑导当时为了整我,在拍摄时镜头的角度略微动了一下,结果拍到了无景区。事后,为这件事我反复作了多次检查才得以过关。……”
此时场中主持会议的造反派头头领着大家喊起了口号:
“彻底批倒批臭修正主义文艺黑线!”
“将反革命修正主义的黑导×××揪出来示众!”……
这时站在一起的周星、刘剑、高峰轻声的议论了起来。高峰是搞文学创作的,他对周星说:
“这样的揭发和批判似乎没什么力度,和文艺黑线也挂不上。”
“我也有不同看法,虽然我不是搞导演的,但艺术的共性是一样的;许多案头计划、构思并不是成熟的,最佳方案往往在最后的实践中拍定和完善。搭景时留有创作余地应该是合理的,这不能说是迫害、刁难。”周星说完刘剑也插话道:
“我看这是一个沟通问题。导演没有在平时与工作人员很好沟通,让大家明白艺术创作的多样性、复杂性和灵活性;可能架子也大了些,置景工人积怨在心无处发泄,才导致了今天的情况。”
话没说完,场中又哄乱了起来,口号中打倒的是大名鼎鼎三十年代便红遍中国的女明星某某。她被凄凄惨惨地带了上来,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昔日的明星风韵无影无踪,沉重的大黑牌子使她杨柳般的细腰不得不深深的弯下。
批判发言又开始了,周星仔细地听着。他的感觉是文不对题,开的是批判电影界文艺黑线大会,可发言说的都是某某的生活问题:什么大摆明星派头,她家里居然请了三个保姆,一个保姆看门,一个保姆管吃,一个保姆管清洁卫生内务。看门保姆权力最大,她不许可,任何人都无法见到某某。……
这样的批判会不参加也罢,但周星不好明讲,便说:“我想出去透透新鲜空气,你们谁愿出去?”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周星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拥护。出来后红艺兵们一商量,都觉得大串连,串来串去就这么回事,反正回去后造反夺权呗,这是大方向。眼下大家来趟上海也不容易,不如好好的逛逛大上海,见见世面,最后再留点时间探亲访友。于是大家风风火火地逛了外滩、南京路、城隍庙。黄昏时,万山红电话联系上了在上海工作的堂哥,她堂哥带着读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