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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八月十五的中秋节,民间仪式还是很多的,”徐文雅向围着她的战友们款款而谈,“当然其中以赏月、吃月饼的缢鬃钗⑿小N颐枪糯陀械弁醮禾旒捞簟⑶?天拜月亮的礼制,这在两千多年前的《礼记》中就有记载。拜月仪式是在八月十五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举行,祭拜月亮时因为月属阴,有的地方是妇女先拜,男人后拜,有的地方根本不要男人拜月。”
铁红拍手道:“谁说古代只知道重男轻女,中秋节就是重女轻男。”徐文雅笑道:“但春天祭太阳的时候就不准妇女加入,还是个重男轻女。”沙学丽在旁边插言道:“现在哪个还敢不准我们歌颂太阳,我们就把谁打翻在地!”铁红得意道:“对,妇女早就翻了身!我看我们市里大部分结了婚的,都是男的买菜做饭,女的在家里看电视呢。”
女战士们都笑。徐文雅道:“别打岔。拜月完毕,一家人就吃团圆饼,观赏月亮,老婆婆就给小孙孙讲吴刚伐桂啊、嫦娥奔月啊的神话故事,小孩子晚上真的就要做很漂亮的梦呢。”
耿菊花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吃月饼呢?”徐文雅道:“这个风俗在唐代就出现了,到宋代就大规模地普及。大诗人苏东坡就有咏月饼的诗句‘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月饼是圆的,人们渴望家庭团圆,月亮是圆的,人们用它寄托诸事圆满的情怀,吃月饼和赏月亮,都是渴望团圆和圆满呀。后来便引申到爱情上面,‘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诗谁不会背?那些恋人们呀,在抒发热爱对方的情怀时,都要引用苏东坡的这句诗。”
朱小娟提醒般地咳了一声。徐文雅一下醒悟,眨了一下眼睛道:“错了错了,吃月饼主要是家庭团圆的意思,千万不要弄错了啊。”女战士们看一眼朱小娟,又看一眼徐文雅,突然全部大笑起来。朱小娟也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第二天,女子特警队庆中秋佳节晚会如期举行,会议室被五彩的小灯和各色的纸花打扮得喜庆吉祥,男女兵们都在兴奋地议论欢笑,人们围着一张张桌子,桌上摆着花瓶和一盘盘月饼。
教导员站起来说道:“同志们又辛苦了一年,我们保卫着四化建设、保卫着人民的安康,我们远离妈妈与亲人在百里千里之外但千万个家庭的团圆有赖于我们与家人的分离,千万个亲情的团聚有赖于我们见不着最亲爱的人的面。我们是舍小我而成大我,像一句老话说的:苦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这就是当兵的意义,这就是当兵的骄傲。”战士们热烈鼓掌,互相深深地点着头。
接下来是表演节目,刚进行到击鼓传花时,朱小娟被值班室的一个男兵悄悄叫了出去,那个电话让她脸上的肌肉瞬间拧紧了,她急切地说:“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儿?”
其实电话是瘦子在一个幽黑的小巷内打的,熊老板与一帮人紧张地站在一旁瞪着他。瘦子捏着鼻子改变着语音道:“我就是那个卖彩电的店主,丝瓜皮一伙把我的女儿抢走了,说是只有你来说一句话,他们才肯放人,朱班长你,快来救她呀!”
朱小娟披着一身八月十五的圆月的清辉跑出营区,她本来是按规定要给强冠杰报告的,但隔着会议室窗户看见强冠杰正在鼓声停歇时接到了鲜花,在战士们的起哄中要被罚唱一首军歌,朱小娟蹙着眉,一时觉得时不我待,一时想到丝瓜皮太令人厌恶。她跺了跺脚,轻轻拍了拍坐在窗边的一个男兵的肩头,叮嘱他等强冠杰唱完歌时及时向他转告一下她的行踪,然后疾转身离开。
朱小娟乘出租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到城北那条小巷,很顺利地在店铺前抓到了瘦子,店主确实不见了,他的女儿也不见。瘦子一见朱小娟就矮下去半截,恭顺地哈着腰,任由朱小娟拧翻胳膊。
“店主和女儿在哪儿?”朱小娟严厉地喝问。瘦子道:“朱班长,我我我……我不正在带你去吗?”他领着朱小娟向巷子更深处走,一路咕哝着求饶和讨好的话。
此时特警队会议室里的节目已完,战士们围着一张张桌子喝着饮料,吃着月饼,刚坐在窗户边的那个男兵与本班的战友在为什么事互相大笑着罚喝饮料,不觉间把朱小娟给的重托忘到九霄云外。
强冠杰走到女兵一班的桌子边,眼睛一扫,问道:“你们班长呢?”副班长道:“大概上厕所去了吧?”强冠杰点一下头道:“好好吃。”简洁地说完,走向另一张桌子。
沙学丽瞧着强冠杰的背影,深知内情般地吐一下舌头道:“别看强队长心粗,其实最关心我们班长了。”“喂喂喂,”铁红道:“你们知不知道,班长都二十四岁了,听说她已经超期服役三年,如果以后她要走的话——”耿菊花天真地道问:“走哪里去?”铁红老练地说道:“哪里去?班长那么好的功夫,走遍天下不挨饿。公安局刑警队啊,武警指挥学校的教官啊,大企业大公司的保安部部长啊,都提得起,放得下。”沙学丽道:“这么说,这可能是我们与班长过的最后一个中秋了?”铁红道:“是嘛。”耿菊花向往地说道:“那我们要与班长好好拜一拜月亮。”沙学丽动了感情:“班长这个人看似凶,与强队长一个脾性,其实她心里最疼的就是她的兵,这一点,我有深深的感受。”“咦,”铁红注意地看着她道,“班长给你透露过什么秘密吧?快快讲出来。”
沙学丽张了一下嘴,却又改口道:“军事秘密,免谈。”
“班长她给过我好多膏药,”耿菊花却崇敬地往下道,“还有……专门给我们女的用的那些东西……”铁红道:“怪的是她从不给我们讲她的家,就住在本市,也不带我们去玩一玩。”沙学丽举起饮料杯道:“为不带我们上她家去玩的伟大的班长,喝一杯。”
众人笑闹着,饮料杯叮咚地碰到一起。
与特警队的热闹相反,朱小娟此时所在的一片拆迁工地的废墟上,四处断壁残垣,一片幽暗,连天上那轮中秋月照到这里,都成了一团冷光,无端令人心寒。
“停!”朱小娟越看越生疑,止住领路的瘦子道:“你说的那个劫持犯在哪里!”
随着她的话音,一个狰狞的笑声在惨白的月光下格外碜人,熊老板与五个手下从一堵断墙后走出。“朱大班长,”熊老板猖狂地笑道,“好久不见。”朱小娟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这是去年围捕战斗中脱逃的贩毒要犯熊祀金。这个亡命徒潜回市里来了?朱小娟捏紧了拳头,冷笑道:“熊祀金,只要你露头,你的死期就近了!”熊老板哈哈大笑道:“是啊,是我们清账的时候了!”一挥手,四个打手挥着钢筋铁棍旋风一样向朱小娟打来。
拆迁工地边缘,一个下夜班的男人骑车路过这里,被远处的打斗所惊住,他跳下车,远远地隐住身体探视。
朱小娟被围在几个人的中间,她格挡着,转眼把一个烂仔击倒在地,自己背上也挨了一下。她回转身,看准熊老板冲去,熊老板立即向一堵矮墙后逃跑,几步跨过矮墙前的一块平地,朱小娟追到这一块平地,突然之间陷了下去,朱小娟的手在空中扬了几下,掉进了预先挖好的洞里。
熊老板转回身,叉腰站在陷阱上,其余手下都跑来站在陷阱边。熊老板得意地打着哈哈道:“朱班长,明给你说,我熊某贩毒三十四公斤,哪天被你们抓到,哪天我就黄泉路近。我他妈不甘心一个人走啊,我就喜欢有女人陪着。朱班长,对不起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一块泥土突然射出来,正中熊老板的面部,他大叫一声,捂住脸嘶叫道:“埋!埋了她狗日的!”打手们喊着:“一、二、三!”那堵矮墙被推倒,轰地一声巨响,朱小娟被活活埋入地下。
一只手费力地拱出泥土,那是朱小娟的一只手,五指不甘心地向天愤张着,痉挛着。
打手们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只手,瘦子害怕了,搬起一块砖头要砸向那只手,熊老板一把拉住他。
那只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
朱小娟的遗体是第二天上午发现的,报案人是那个下夜班的男人。得到消息,特警队所有的干部战士像被一个炸雷炸懵了,朱小娟是军事技术那么好的女兵,怎么说去就去,就这么——牺牲了!!
几天中,女子特警队笼罩在深沉而悲哀的气氛里,眼泪在女兵们的脸上淌成了河,一班的战士们更是茶饭不思,耿菊花甚至哭晕了两次。星期三,特警队的大会议室变成了灵堂,朱小娟的遗像挂在当中,鲜花松柏四面簇拥,四个女兵分两排站在旁边持枪守灵,眼泪挂在她们脸上,她们就是徐文雅、沙学丽、铁红、耿菊花。
数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