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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评价:“队长爸爸和教导员妈妈像一对好棒的双簧演员。”铁红马上向周围偷看一眼道:“小声点。”沙学丽不屑道:“看你那副样子,又没有人吃了你。我是在夸他们啊。”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终于赢来可以自由活动的周末晚上,沙学丽拉着铁红在绿地上散步,铁红无拘无束地幻想着明天请假回去看妈妈的事,沙学丽听得心馋,无奈地叹气道:“我们这些远天远地的,只有给妈妈打电话了。唉,手机又被缴了,只有请假上街去逛。”
可惜她们的愿望落了空。第二天吃早饭前,兵们按例排在食堂前唱军歌,歌声一止,强冠杰面无表情地跨上台阶讲话:“明天是星期天,根据我队的惯例,本周训练科目没达优良的,全部加班补训,直到合格。一区队一班的不准放假,科目:单兵战术。”队伍里的女兵有一阵嘤嘤声,有人用埋怨的目光瞅沙学丽和铁红。沙学丽脑子空了一样愣在原地,铁红却自顾自地悲哀:“妈妈……”
星期天是个有薄雾的阴天,罗雁走出特警队的大铁门,值勤的女兵精神抖擞地向她敬礼,她回了礼,转眼看见一辆桑塔纳轿车停在对面街沿,一个穿着挺括的薄呢深色短大衣、衣领里露出一根金利来领带、刮得光光的下巴在冬日的暖阳下闪着铁青色光芒的男人迎上来,很优雅地笑着为她拉开前车门。
罗雁的表情并无兴奋,淡然地道:“叫你不要开车来,我不知道自己乘公交车吗?”那男人是她的丈夫吴明义,像宠小孩一样大度地笑道:“你是我的首长,我可不敢怠慢,也不愿意怠慢。”他很绅士地伸手遮着车框,护着罗雁钻进小车。
他们的家在省府机关家属区,一进门,吴明义去掉了先前外面的骑士风度,在摇椅上晃动着身体道:“啊,终于可以享受一下了。”罗雁在锃亮气派的厨房间忙活,先打开碗橱,给丈夫斟上一杯琥珀色的七姊妹葡萄酒,递到他手中。吴明义惬意地说道:“一个星期只有一次有老婆的感觉,弥足而珍贵。”
罗雁不爱听,刚结婚一年多,罗雁已觉得他们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吴明义在省政府某厅当办公室副主任,年轻有为,官运看好。罗雁是在一次为公事与省府打交道时认识吴明义的,吴明义一见面就起劲追她,女子特警队当时很红,从国家到省市的电视都报道中央和军委首长接见她们的消息,一时间,全国人民都知道武警序列里有一只作风顽强、技术过硬的神奇女兵部队,罗雁经不住吴明义无微不至的殷勤,加上已当了少尉军官,女大当嫁,可以考虑人生大事了,于是倒向吴明义的怀抱。可是两人真成了夫妻,才觉得有那么多不般配。按吴明义的话说,女子特警队的女人是看着好看,吃着硌牙,简直弄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那么缺少女人味。“都训得与我们男人没有区别了。”这是一次两人亲热时他顺嘴溜出的原话。罗雁与同年当兵的朱小娟及雷燕她们相比,还算脾气最温和的,然而与吴明义的期望相较,仍然没法达标。
“我在队里也累也忙,”罗雁疲惫地耐着性子在案板上剖一条鱼;回头说道:“我全身到处都是摔的练的伤,哪像你们地方机关,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你怎么不说来给我按摩按摩?”吴明义津津有味地啜着酒道:“不扯那些。喂,给你发布一个好消息。”“你的消息有什么好的?”“你见过的我们那位赵主任吧,告诉你,星期三他私带公车去峨眉山,翻车了,一家人,老婆女儿、司机小张、还有经常舔他屁股的刘科长,全他妈死啦!”罗雁停了刀,大为反感道:“死了一家人还是好消息?”
吴明义站起来道:“前年定正处这一职,不是他给我下烂药,那位置早就是我的了。这下好,天报应,多行不义必自毙。”罗雁特别厌烦这一套,她后来发觉这才是小家庭没有好气氛的重要原因,她皱着眉头道:“我觉得你越来越不像结婚以前的那个你了。”吴明义过来亲她的脸道:“这是因为咫尺天涯,看得见摸不着,交流太少的缘故。”罗雁避开他的嘴道:“一个累死,一个闲死,闲的人居然听到自己的同事死了就高兴,就满怀兴奋。”吴明义正色道:“那个主任的位置就可能是我的了!”罗雁摆菜,都是些现成的干货,说道:“除了往上爬,你还有没有别的志向?”“有啊,现在当处一级的,过几年当厅一级的,再过几年当省一级的,退休的时候最好是国务院部长级的,在机关里干,连这点志向都没有,那你就别在机关里混。哎哎,你怎么不弄点热菜?”罗雁反感地双手抄在胸前说:“这就吃不得了?”丈夫夸张地道:“瞧我们过的什么日子。”罗雁一甩手,坐在餐桌前说:“那你当年为什么追我?”“我追你,还不是看见你们在报纸和屏幕上那个英姿,叫人看不够。就是给别人说起来也有底气,‘你老婆干嘛的,棉花公司的会计。我老婆干什么的,特警队的军官。’哈!”他语气陡地一变道,“可是结了婚才知道,你们是中看不中吃,脾气硬,不打扮,做事粗,一星期见不到一次面,唉,我图什么来了。”
罗雁刷地起立。
吴明义明白说走了嘴,赶紧拿出笑脸道:“别,别,别。”罗雁道:“我回去了。”吴明义拉下脸,他也生气了,他说的都是事实,谁叫他娶了这么个老婆,他也有他的难言之苦。“开个玩笑都不行啊!”他跳起来拦着她,堵着客厅门道:“呵,不爱听?我还不爱说了。你看你老公,住着公家的房子,开着公家的小车,在机关里有想永远进步的远大志向,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难道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想当大干部的小干部不是好干部?我看你也是……我支持你在特警队干下去,我没有催命一样要求你转业,那是为什么?那不是想要你身先士卒去泥水里滚,去把白玉一样的皮肤晒成坦桑尼亚的黑人,而是想你争取从尉官当到校官,从校官当到将军。不然,我何必喜欢这种既不敢要娃娃,又长年累月分居一般的家庭生活。”罗雁虎着脸,屏着呼吸道:“你说完了?”吴明义道:“那你说。”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罗雁冷笑一声,从牙缝里迸出一句硬梆梆的话;“我只送四个字;滚你的蛋!”
吴明义一下扑上去,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抱住罗雁,强行着把她搂住。罗雁与他扭作一团,喊道:“放开我,让我走!”吴明义赔着笑脸道:“求求你,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们下午要过组织生活。”“星期天,你哄外行差不多。一天到晚地盼,盼回来了就走,你还是不是我太太,你说。”罗雁嘴张了张,只能道:“是又怎样样?”吴明义道:“那你总得履行一下太太的义务呀。”
罗雁在床上扭曲着不让他得逞,厉声道:“松手!”“不。就不!”罗雁拿出功夫,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地,丈夫还要冲上来,她忽地亮出擒敌拳中格斗的架式。
吴明义愣在原地,要说打架,恐怕一两个平常男人不是女特警的对手。他声调悲哀道:“小雁,你就这样让你的先生过一个……周末吗?”罗雁说不出话,只是胸脯剧烈地起伏。丈夫试探着走上来,把她的手一只一只放平,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忽然把她拦腰一抱,再次向床上走去。
罗雁无力地任吴明义解着衣扣,她的脸埋在枕巾里,一滴复杂的泪珠滚了出来。
打完战术训练的女兵走回宿舍,沙学丽歪歪倒倒地跨进门,死了般地往铺上一倒。铁红同命相怜地靠在墙上,为这样的星期天难过,喘了一阵气道:“走,洗去。”用手拉她。
沙学丽起身,一瘸一拐地去端脸盆,她的胯部被反复演练“持枪”动作的枪托打肿了,两个手掌心也被枪身磨出一串串水泡,一碰就疼得钻心。没当兵以前,谁能想到娇嫩的姑娘会遭遇这些,可是后悔没有用,遇到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强队长,谁想在他面前耍花花肠子那是白日做梦。沙学丽呻吟着端起脸盆,想起了什么说道:“我拿件内衣。”回头看见床铺,蝎子蜇了一样叫起来;“谁在我床上弄这么多脏东西?谁存心整我啊!”她累晕了头,忘了就是自己躺下的泥印。
没人吭声,都累得不想说话。
沙学而一转脸对着傻傻地盯着她看的耿菊花,耿菊花倚着床腿坐在地上,脸上花一道白一道的都是训练场上带回的泥。沙学丽道:“是你,肯定是你!”耿菊花道:“我,我干么子了?”“肯定是你在我床上弄的!你看你坐在地上也不嫌脏,你的屁股从来就没干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