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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贴了好几天的条子叫他来领,也一直都没来……」
管理员伯伯一面说着,一面弯腰到柜台下面翻找,拿出一个包裹。
「你帮个忙,顺便拿上去好吗?」
方恒绿一看那包裹,简直就要昏倒了--那不就是自己上星期请快递送来的
二校稿吗?原来是管理员签收的,陆时忍竟然都没来领取?
他吞了吞口水,从管理员伯伯手里接过包裹,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电梯抵
达一楼之前,他向管理员问了锁匠和警察局的电话。
「问这电话干什麽呀?」管理员伯伯一头雾水。
「没事,谢谢您,我上楼了。」
方恒绿挥挥手进了电梯,没有多讲什麽。除了怕吓着老人家,也怕再给自己
增添更多惊惧。
出电梯之後急急跑向走廊尽头,陆时忍租的小公寓位在采光良好的最边间。
方恒绿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手里的纸袋和包裹,用颤抖的手指按下门铃。门
铃的啾啾声响从门内传出来,他竖耳细听,隐约听见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往大门奔
近。
还--还活着!门都还没打开,方恒绿就高兴到脚软;听见开锁的声音时,
他差点要跪下来感谢上苍了。
「谁呀?」
大门霍地拉开,迎出来的却是个陌生的女人。
(待续)
代理性恋盲症(十八)
方恒绿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礼貌周到地朝对方微微欠身,问道:「陆
妈妈午安,请问时忍大哥在吗?」
来开门的正是陆时忍的母亲。她一见这年轻人长得漂亮又有礼貌,心情就愉
快起来,一边让方恒绿进屋,一边咯咯笑着说:
「在喏当然在,他变这样还能跑去哪?啊不过你怎麽知道我是他妈妈?他搬
到这里之後我还没来过……」
陆时忍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你当然是我妈,不然你这把年纪看起来难道
像我妹吗?」
「你马卡差不多咧!」
陆妈妈回头骂人,音量提高双手插腰,刚好完全挡住方恒绿的视线。他只知
道陆时忍人在客厅。
眼见陆妈妈正要发飙,方恒绿按下急躁的心情,笑着打圆场:
「因为您跟陆大哥长得像啊!身材修长,鼻子又挺,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很好
看,一看就知道是母子。」
被这麽顺水推舟地一捧,陆妈妈果然怒气全消,一阵咯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真的齁!我跟阿忍真的有像齁?小孩子就是不能偷生嘛!」
「妈,帮忙泡杯茶吧……」
陆时忍的声音这次多了点无奈。方恒绿微一探头,终於从沙发背面看见他冒
出一点点的头顶。
「好啦好啦。」陆妈妈轻哼一声,招呼方恒绿「啊你随便坐」,就转进厨房
去煮水泡茶了。
她一转身,方恒绿立刻冲向沙发;还来不及坐下,就被陆时忍的样子吓得半
晌说不出话来。
「恒绿。」
陆时忍苦笑着叫了他一声。
其实看到来应门的人是陆妈妈,方恒绿就猜到陆时忍可能是受伤或生病了;
但他还是想不到会伤成这个样子、伤在这种地方--
「怎麽了……这是怎麽回事?为什麽会这样?」
听见方恒绿颤抖的问句,陆时忍伸手摸了摸蒙在自己双眼上的纱布。纱布下
方还覆着保护用的金属罩子。
「出了个小车祸,其他地方没有大碍,就是伤到眼睛。我看起来很惨吗?」
陆时忍靠坐在沙发一角,头发很乱,满是胡渣的脸上除了已结痂的大小擦伤
外,还留有几处不甚明显的青紫。或许是因为看不到的关系,他身上的运动服里
外穿反了。
但这种种狼狈都不如那遮眼的纱布来得触目惊心。
方恒绿抿一抿嘴,收拾起心酸心疼等种种情绪,慢慢在陆时忍的对面坐下,
问道:
「什麽时候发生的事?眼睛……医生怎麽说?要多久才能拆纱布?」
他措辞很小心,但陆时忍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以後还能看见吗」「会不会
就这样失明了」。
猜测着对方此刻脸上的表情,陆时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态度开朗:
「就是上次我们……我们吃快炒那天,我在回家路上的那段上坡处被摩托车撞到,
车速不快,但角度太准……」
「啊他就被撞到反过去,掉到那个斜坡下面的花圃里啦,流好多鼻血,眼睛
还去撞到围在花圃旁边的砖头墙,你说是不是很注死?两颗眼珠都跑掉了装不回
去,医生说要快点开刀塞假的进去,不然搞不好以後看不见耶。我听了都吓死了,
只好什麽都给他签下去……」
不甘寂寞的陆妈妈从厨房探头出来加入谈话,想提供更详细的情报,但她透
露的细节却惊得方恒绿脸色惨白--两颗眼珠都跑掉了?塞假的进去?搞不好以
後看不见?
「妈,水烧开了。」陆时忍叹口气,安抚方恒绿道:「其实没那麽严重,你
别听她乱说……」
「我哪有乱说,你躺在床上什麽都不知道,都是我和医生在参详的咧。」陆
妈妈飞快关掉瓦斯炉,又攀回厨房门口反驳儿子的澄清。
「我眼珠没有『跑掉』。」陆时忍现在的表情跟他的名字很相称。
「医生明明说眼珠跑掉了不能用超音波什麽的,一定要开刀塞假眼珠。」
「那是水晶体位移比较严重,不能用超音波的小切口手术治疗,要用传统手
术置入人工水晶体。而传统手术因为切口较大,所以复原期会比较长,大约要一
个月左右。」
陆时忍对於纠正母亲已经不抱期望了,他是说给方恒绿听的。
「那……愈後的视力状况跟以前会有差别吗?」
听了陆时忍的说明,方恒绿心神略定,说话的声音也没那麽担忧了。
陆妈妈又探头出来。
「医生说齁,不一定啦,可能会差一点,但也可能差很多,因为像他这种受
伤的白目--」
「就说那不叫白目!」陆时忍怒声截断她的话,接着马上伸手扶额,眉头紧
蹙,状甚痛苦。
「不是白目不然是啥?」她的嗓音中总是带着专属於欧巴桑的理直气壮。
「白内障啦,外伤性白内障,给我念一百遍!不要到处跟别人说我车祸撞成
白目,你才白目!」陆时忍毫无保留地怒吼出声。
「欸欸欸欸卡拜托咧,别这样大小声,眼珠会爆出来捏。医生说不可以生气
或大笑,也不能弯腰,不能拿重的东西,也不可以剧烈运动。还有要每天点目药。」
虽然对病因有误解,陆妈妈对休养时的宜忌倒是记得不差。她端着茶盘走出
来,後半段话也是朝着方恒绿说的。
「那你还每天惹我生气……」陆时忍一脸槁木死灰。
「是你性地太歹,关我什麽代志。」陆妈妈放下茶盘,拿了一杯茶给方恒绿,
说了句「你说对不对啊」,态度亲热得很。
目击他们这段母子相声,方恒绿接过茶杯陪笑,心想陆时忍这礼拜不会都是
这样过的吧,这样要怎麽养伤?他从没见过他这麽暴躁的模样。
陆妈妈似乎很爱讲话,她一坐下就絮絮叨叨地再度打开话匣子:「阿忍都这
麽大一个人了,还这麽不小心,走路也会被车撞,我那天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真
的吓死了--」
「你刚刚已经吓死过了,人不能死两次的。」
陆妈妈转头怒道:「你是按怎啦!」
方恒绿连忙拉拉她袖子,随便找个话题想转移她的注意力:「那您是一接到
电话就来照顾陆大哥?真是辛苦您……」
哪知这一转移话题,就又引发另一波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抱怨浪潮;虽然
方恒绿中流砥柱,竭力想保持清醒,最後还是不支投降,任凭神智跟着陆妈妈的
踅踅念翻腾浮沉,一路奔流到海不复回。
(待续)
代理性恋盲症(十九)
「你别看陆妈妈在这里没事干,其实我是很忙的呢,我这几天在这边,家里
就没人顾了,阿忍他阿嫂一个人带两个小孩一定无闲得要死;还有晚上的跳舞班,
我那麽久没去跳,那些同学不知道会怎麽讲我……」
「那你回去嘛,我可以照顾自己。」陆时忍闷闷地搭话。
「你这阵青瞑是要怎麽照顾自己,想要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