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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恕
达理神情沮丧,回到家里。他走进院子门,垚垚正站在院子中间嚷嚷道:“昨儿我跟道士玩去,多痛快多自在呀!今儿他要送我回来,我不干,他却硬把我给拉回来了,多难受呀,我又要待在这墙内了。阿通叔叔他多自在呀,他冲出墙去了!阿丕舅公他也比我自在呀,他好歹冲出半截墙了。我呀,呜呜……我冲了半天还掉在这儿,我要把这墙这房子全拆掉。救救我,救救我呀,怎么就没人救我呀……呜呜……”
若冰见达理回来了,急忙闩牢了院子门。大家见垚垚的病又发了,不去理会,让他自个哭叫去。
垚垚哭叫了一阵子,止住了,他感到了肚子饿,走进厅堂,坐在八仙桌旁,拿起碗筷就往嘴里扒饭。
若冰从厨房里端菜出来,放在桌上,她瞥了一眼他那副饥饿的模样,暗自好笑。
达理在家吃过了早饭,又出去了,若冰紧随其后关上了院子门。
过了一会,垚垚上楼去了,若冰跟着也上了楼。
“垚垚,你到妈的房间来一下。”若冰说着把垚垚拉进了自己的房间。老文婶怀里抱着婴儿正坐在床沿,她的一只手拿着奶瓶正让婴儿吮咂着。
“垚垚,这是彩雯生下的孩子,过来瞧瞧吧。”若冰道。
垚垚并不走上前,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两只眼睛直直地怔怔地望着那婴儿,许久,忽然说道:“他被关进墙内了!他被关进墙内了!”
若冰见此情景,摇头叹息,拉着垚垚走进他自己的房间,对他说:“垚垚,昨天你在外头跑了一天,累了,歇歇吧。”
若冰虚掩了房门,走了出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老文婶手中接过了婴儿。
老文婶从墙角拿起空热水瓶,走出房间,随手掩上房门,下楼去了。
若冰抱着婴儿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婴儿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靥,她见了,笑了。过了会,她瞧见婴儿睡着了,把他轻轻地放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第十五章
林香被前来讨债的愤怒的人们赶出了套房。她走出了镇街,来到了公路上,茫茫然不知往哪儿去。她背着背囊在公路边徘徊着。几年前她初到这儿时,就喜欢上了这个南国的小镇,她喜欢长长的石板街和街两旁正在逐渐消失的古色古香的店房,后来她又喜欢上这儿新崛起的楼房和投身商海的人们的匆匆的身影。这儿虽比不上繁华的大都市,却是个可以落脚的港湾。她真希望能够在这儿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安个家,舒舒服服过上一辈子。一晃几年过去了,如今她的希望破灭了,她的心被深深地刺伤了。在这儿,她感到羞于见人,感到无地自容。她恨这小镇,她要永远离开这儿,永远不再回到这儿。她恨这儿的人,希望永远不再见到他们。不知不觉中,她来到了汽车站前,一辆客车就要开走了,广播里在叫喊着让旅客上车。她跳了上去,找了个位子刚坐下,车子就往北开去了。她透过车窗张望公路东侧的小镇上一排排新建筑物,心里默念着:“别看它!别看它!”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瞧,直到车子开远了,再也看不见那些建筑物了,她才转过身来。过了一会,跟车售票员过来了,她连忙摸了摸裤袋,幸好有钱,她买了张到省城的票。
到了省城,走出汽车站,她茫茫然又不知往哪儿去。她又在大街旁徘徊着踌躇着,她明白,自己身上只带着一点钱,在这高消费的大城市里一下子就会花光的,这地方没钱是一个钟点也混不下去的。她上了一辆开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到了火车站,她走进售票大厅,上哪儿去呢,她犹豫着。她不想回老家。她来到一个窗口前,把裤袋里仅有的九十块钱递了进去。
“上哪儿?”
“这钱够上哪儿就哪儿。”
“神经病!”
售票姑娘骂了一声,摔给她一张票,退还了十块钱。买完票,她到火车站边的商店用仅剩的十块钱买了一瓶矿泉水两袋面包,塞进背囊。傍晚,她上了火车。火车离开了滨海的省会,风驰电掣般向西开去。她感到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望了望车窗外,天色蒙蒙亮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拿了毛巾牙杯到盥洗间洗漱一番。回到座位,她摸了摸裤袋,想掏出火车票瞧瞧,决定下一步上哪去。她往裤袋里掏了半天掏不出火车票来,又从行李架上取下背囊翻了个遍,也找不到。她去了盥洗间看看,也没发现。没了车票是要被罚款的,自己身上没钱,这可怎么办呢?她心急如焚,她瞧了眼窗外,火车渐渐驶近一个小站,“咣铛”一声停下来了。她连忙背起背囊,来到车门口下了车。她并不向车站出口走去,而是沿着站台顺着跟铁路平行的方向向西走去。这时,火车像一匹刚刚喘过气来的野马吼叫着从她的身旁疾奔而过。
她沿着铁路踩着枕木小步跳跃行进着。她不时回过头望了望,小站渐渐地离远了。这儿是山区,铁路沿着河岸蜿蜒伸向前方,周围远近是重重叠叠的山峦。她继续走着,天越来越亮了,入秋了,她感到了丝丝凉意。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铁路跟公路的交叉口,她停了下来,决定不走铁路,沿公路走去。这儿是一处山谷,公路顺着山脚边向前方延伸。她感到了饿,停下来吃了块面包,继续上路。已经是秋天了,这儿仍是满山青翠,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愿想“下一站到哪儿了”,“下一步怎么办”这心烦的问题,此刻她只想让自己彻底地轻松轻松。是呀,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总是被许多看不见的条条框框束缚着,一点儿也不自由,一点儿也不自在,刚刚懂点儿事就要读书,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毕业那九年够长够难熬的呀,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又硬着头皮上完了两年职业学校……唉,想这些心烦的事儿干啥,她放松脚步向前走去。公路左边是山,右边是一条大溪流,隔着溪流还是山。她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拐弯处,这儿竖着一块大木牌,上面写着:“上方古栈道八千三百坎,前方十五公里,迷濛山气象站。”古栈道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不想再沿公路走下去,决定上古栈道看看。她来到了古栈道口,这儿是一级级青石块铺成的坎层,从山脚下一层层向山上伸展去。她踩着石阶往上登去,石阶两旁长满了野芭蕉,右侧是一条小溪流,流水穿过石缝树丛向下流淌着。石坎路靠山而凿,越往上走树长得越密,有的地方枝叶藤蔓相互交叉把阳光遮挡了。她往上登了一段,气喘吁吁,停下来歇了歇,解下背囊掏出矿泉水喝了几口,又抖擞精神继续往上登。不知往上登了多少坎层,头顶上出现了一个亭子,她加紧脚步登了上去,一瞧,这儿是一个拐弯口,又是一处小空地,一个石亭子坐落在这儿,亭中有一石桌,桌旁是四张石凳。她走进亭子,顿感腰酸腿软,就在石凳上坐下,又觉冰凉凉的,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石柱上缠着老藤,亭外靠山墙竖立着一块石碑。她顿觉稀奇,走上前细瞧,但见碑上爬满苔藓枯藤,似有字迹,斑驳难辨。石碑上方是通往山上的石坎层,她仰头望去,数不清的石阶向上伸展开去,她想再往上登,一时脚下没了劲儿。这时,她发现亭子边有一条小路向右延伸。她想探个究竟,顺着小路向前走了一小段,拐了一个弯,只见路旁是一棵够几个人合抱的老樟树,树底部豁然开着一个洞。她来到跟前,钻了进去,这洞比她高点,一个人站在里头正好。她闻到了樟树发出的刺鼻的香味儿。待了一会,她钻了出来,离开老樟树,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一道溪水横在了面前,小溪的对面有一排石垒的房屋,一座独木桥横卧在小溪上。她走到近前,却发现是两根粗大的木头并排横着。她踩着木桥走了过去,这是一块不大的开阔地,有一排旧石头平房,她数了数,有八个房间。平房的两旁长着高大的野芭蕉和几丛粗大的竹子,正面一堵石墙上是白灰涂刷的大字“八千三百坎知青点”。她走近前,发现房间门虚掩着,全没上锁,门楣和窗棂挂满蜘蛛网。她推开中间的房门走了进去,房间挺宽敞,靠墙有个铺,是用木板铺在两截石头砌成的短墙上,她按了按,杉木板很厚很结实,地面上撂着两个脸盆。她又逐个房间看了遍,有间厨房,里头有铝锅瓷碗筷子汤匙等,另一个房间里有锄头、砍柴刀、棕衣。她回到中间房间,把背囊解了下来,想着,这儿作为知青点当年热闹过一阵子,现在虽说人走房空,但要想在这儿住下去不成问题。只是天黑会让人怕,自个儿从小在山区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