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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辛高中的大门旁有两柱路灯,昏黄又暗淡,还引了不少小虫子绕著它团团转。
有人蹲在那儿,手指夹了烟,缭绕的烟气让那个人显得寂寥。
“李狗子?”张青辛叫道。
那个人有点慌张的把烟给掐了,然後拍拍花里胡哨的沙滩T恤。尴尬的笑笑:“张青辛,你考的好麽?”
张青辛抿了嘴笑了一下,回答:“还可以。”
“你……准备去哪?”李聪摸了摸自己粗硬的平头,他这一年长得更高了,身材也更膀了。
“我去北京。”张青辛说。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对李聪是什麽感觉,但是这个时候两人不咸不淡的说著话,倒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首都啊,恭喜你。”李聪对北京的了解,只局限於那个地方是首都而已。
“是啊。”
“放假了,想好怎麽玩了吗?”其实只是想问问张青辛愿不愿意再和自己待一会儿。
“没啊。有空我去找你玩。”张青辛笑了笑,有些事儿他不愿去想也不愿去提,他觉得现在这样对他们俩都刚刚好。
“行啊。”李聪不知道说什麽了,有点手足无措的站著,傻了吧唧的。
“搬家了麽?我去你那儿玩啊?”张青辛看了看表,才六点半。
李聪忽然有点雀跃,他说:“那咱们走吧。”
“你那板磁带还在麽?之前被我不小心绞了,你还听过麽?还可以听的吧。”张青辛突然想到了涅盘乐队的磁带。
“哦,还在啊,不过你还给我以後我就没听过了。太吵了。”
张青辛嘟起嘴,孩子气的说道:“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啊。要不你送给我啊?”其实那个时候磁带都已经没那麽流行了,买磁带的音像店已经改行卖CD了。
“你要麽?你要我就给你。”无论何时只要张青辛他喜欢,李聪就会给他无限的包容。
结果,他们俩脱了鞋进了门,没有寒暄没有闲聊,而是揽住了对方,拥吻了起来。
张青辛也不知道自己他哪根线不对了,但是他觉得当他嗅到了李聪的味道,身上有一股火开始熊熊的燃烧了起来。而李聪起初有点犹豫,随後也敞开了怀抱。
李聪趴在床上,腰臀处是性感的线条,臀部肉实圆翘。他抱著枕头趴在床上,宽肩长腿一览无余。
张青辛有点羡慕的在李聪肌肉隆起的肩膀咬了一口,又看了看表,小声说:“我得回家了。”
“唔。”李聪把脸闷在枕头里,从喉咙中迸出一个单音节的字。他刚刚放开喉咙喊得嗓子有点沙哑。
“那……我走了?”张青辛难得细心的把被子搭在他身上,细白的手掌抚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在张青辛走到门口的时候,李聪偏了偏头,直直的看著他的背影。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青辛蹭到裤子口袋里的一个有点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那板磁带,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上面有点模糊的英文,然後把它重新揣进了兜里。
15。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张青辛的班主任乐的合不拢嘴,打电话到省里的教育局,询问得知张青辛的成绩在全省文科里排第二。
当天下午,学校就在校门口拉了红榜,黑字红纸的写了文理科前十名的名字分数,和省级排名。张青辛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个,664,第二。
张青辛他妈高兴地都快跳了起来。在估分那时,张青辛的班主任给她打了电话,说张青辛没估完分就交了志愿表。她握著电话的听筒和老师道著歉,心里有点担心张青辛的志愿报空。但是等张青辛回家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孩子是她的,就算任性她也会陪著。
附近的老女人有许多掺杂著嫉妒的在背後酸著他们母子俩,说是没个男人照应,儿子不出息一家人就没法过了,张青辛考个好成绩是应该的。
张青辛领了成绩单和学校发的一万块钱,磨磨唧唧的从那条熟悉的小路走著,他又抬起头看著那片他最爱的杉树,时间过得快,新绿的叶子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浓绿了。阳光透过树与树的间隙,撒著耀眼的光亮。张青辛眯了眯眼睛,忽然觉得那一刻的时间似乎被平展的很长很长,他怎麽也过不完了。
回到家的时候,他看到他妈爬了岁月痕迹的脸上写满兴奋。她说:“赶紧打电话告诉你爸。”
张青辛不情愿,他说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张青辛那时候还太小,只学会了怎麽恨,却不知如何爱。
他妈脸上有点失落,过了一会儿又笑了,问道:“你高兴吗?”
张青辛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预料之中的,他应该高兴的。但是却又没有听到涅盘的歌声的那种从内心而起的起伏情绪。这麽想著,他反而点点头。
那天晚上,黑蓝色的天幕缀著几颗寥寥落落的的星子。张青辛高中的门口那两根木头柱子的路灯还尽职的撒著昏昏的黄光,有个人在那红榜前站了许久。晚风吹过,掀起了他的衣摆。那个人身形高大健壮,影子被身後的路灯映到了墙上……
燃烧16…17
16。
那个漫长的暑假,张青辛过的很愉快。大夏天的和李聪跑去郊区爬山钓鱼,像是毛头小子的童年的再现。他和李聪也常常窝在李聪家看著一些盗版的香港搞笑电影,放碟的是之前李聪不知道从哪儿淘了这麽一台二手的VCD。他们有的时候会疯狂的做爱,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像老朋友一样靠在一起,光著脚翘著腿一块儿聊天开玩笑。
张青辛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同性恋,甚至和李聪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也不觉得他和李聪是恋人关系。那个年代同性恋是拿不上台面的禁忌,张青辛偏执的坚持著不去承认,不去深究。有的时候装糊涂才是智慧。
张青辛不去讲,李聪也不去问,两个人就如同回到了初中,打打闹闹的像是连体人,多了的只是发生了肉体关系。
纵使漫长也总是有终结的,那几天张青辛都在忙碌著整理行李。那个知了叫著的聒噪的燥热夏季终於要结束了。
李聪知道张青辛这些天准备著离开了,零零碎碎的事情大概都做不完,也不去惹张青辛烦。他就是这样,张青辛愿意和他多聊,他就没皮没脸的凑上去,张青辛不愿意理他,他就退回来默默的看著张青辛。
张青辛要走的前一天,李聪跑到火车站问了问去北京的车次和时间,那个售票的小姑娘看他穿的痞里痞气的对他爱答不理的不过还是告诉了他:明早六点半。
李聪大晚上的躺在自己那张硬邦邦的床上睡不著,这床他睡惯了,第一次觉得这麽硬。他干脆坐起来了,开始一根根的抽烟。
当地上堆了一堆烟头的时候李聪看了看表,三点四十。他把地上还冒著火星的烟头给一一踩灭,然後套上了外套,慢悠悠的往火车站走去。
北方的天啊,在夏天亮的早。等李聪从家到了亮了几盏的火车站时,朦朦的雾气腾著,让这个极早的晨显得灰亮。
这个时候这里还没有多少旅客,不少流浪汉站著长条的木椅正睡得香甜。李聪在候车厅随便找了个座位,他不停地看表,生怕错过点什麽。
六点的时候要离开的人们才匆匆的到了,李聪远远的看到了张青辛和他妈,两个人背著不少东西。李聪想上前帮忙,忽然想起张青辛他妈一直不喜欢自己。
检票开始的时候,人流涌向了检票口。李聪也跟在人群後面被缓缓挤了进去。当排到他的时候,带著大檐帽的检票员瞪著他问票呢。李聪有些尴尬的赔笑著解释自己是去送人的。他这种人,总会被人误会成没素质的。
李聪不敢跟著张青辛母子俩太近,但是又怕远了会看不到张青辛。
直到张青辛和她妈告别了以後,李聪才焦急了起来,他想和张青辛说他从前不敢说的一句话,他想给张青辛一个承诺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兑现。最後,李聪只得垂手站在那里。
火车响起一声即将启动的长鸣,随即就是铁轨与火车轮子摩擦出的“旷切──旷切──”声。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离开的时候,李聪忽然向著火车疾驰的方向狂奔起来,他追出了一段路,直到火车消失在灰蒙的晨雾中。李聪脱力的跪在地上,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出了三个字。
17。
没有张青辛的日子,平平淡淡像是没放盐的汤,让李聪索然无味。
李聪在他屋子的斑驳的墙壁上用铅笔写了1998…8…25。
秋末的时候,李聪帮忙的录像厅的旁边开了一个卡拉ok厅,生意比他们录像厅开午夜场的时候还热闹,大老远的就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