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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岐山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愧疚,老朋友在审计系统干了一辈子,这次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没想到……
童北海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挥挥手说:“根本不是这回事。署里这次人事决定与高速集团的审计毫无关系,再说,我这个人也不是当一把手的料。我担心的是,方宏宇来了之后,还让不让我去碰这个高速集团。”
岳歧山还在那儿一个劲儿的自责,一时没有听明白童北海的意思,一脸不解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童北海看了看岳厅长:“我当然不希望把我们自己的同志往坏处想,但是面对信州目前的局面,我不能不多做几手准备。我已经抢在方宏宇回来之前召开了办党组会形成了一个决议,准备报请审计署正式审计高速集团。你觉得怎么样?”
岳歧山愣住了,对于童北海的执著,他既佩服又不无担忧:“好是好,可就是、就是有点儿逼人太甚了,这可犯了官场上的一大忌呀,我担心这会影响以后你和他的关系。”
童北海扔掉手中的烟头,用脚狠狠地踩了两下:“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岳歧山拍了拍童北海的肩膀:“高速集团肯定存在着不小的问题,……只不过要想取得确凿的证据……难啊!我们省审计厅已经铩羽而归了。具体办案人员纷纷到我这里诉苦,说一进高速集团公司,就像只大水牛掉进井里,转来转去使不上力气。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总体考虑,把策略定下来后再进点高速集团。就像你和我下象棋时常说的那样,走一步得看五步才行……”
童北海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别趁机臭我了,臭棋篓子的绰号扣不到我头上。……唉,对了,你们不是挖出了个何子扬吗?”
岳歧山没有说什么,反问了一句:“怎么?你想从他身上挖点东西?”
童北海若有所思地说:“对,我想会会他。也许,这个前交通厅厅长的公子手里会握着些有价值的东西。”
说完童北海长叹了一声,他们调查高速集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仿佛面对的是铁板一块,一直找不到突破口。事到如今,只好寄希望这个好不容易挖出个何子扬来,能不能撬开他的嘴得到有价值的东西,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办到的。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好半天岳歧山才问了一句:“你想什么时候会他?”
童北海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说:“还是接完了方宏宇再说吧,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就到了,我得去安排安排。”
目送着童北海走了好远,岳歧山还坐在石凳子上一动不动,早就有人劝他不要调查高速集团了,在镜州这块土地上,要想扳到高速集团,无疑是拿鸡蛋碰石头。现在倒好,行动还没有开始,童北海那边就出了问题,这日后的工作只怕是更难开展了。不知道下一个他们要对付的是不是自己,那恐怕就不会有童北海这样幸运了,往后的日子,只怕是更难啦。
1。3 一上飞机,方宏宇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实在是太累了,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这倒不是因为刚办完离婚手续和思念远在美国的儿子,而是人教司周司长带来的那张署党组的任命。
离完婚后方宏宇晃晃悠悠地回了家,一路上,他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可他憋着一口气死活不接。打开房门,他将自己重重地砸进了客厅的沙发上,一抬头就看见了对面墙上挂着的三口之家的合影像片,一张张幸福的笑脸此刻却似乎充满了莫名的讽刺。这时他身上的手机又一次响起来了,他想也没想,掏出手机猛地砸向墙上的全家福,手机的电池与机体分离的同时镜框上的玻璃也碎了。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极了,方宏宇喘着粗气站在客厅里,过去一家三口充满欢笑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不断浮现。
满屋的静寂被突然响起的尖锐的门铃声打破了,他仿若未闻,依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外面的人看来比他更顽强,继续摁个不停,还夹杂着怒吼声:“搞什么鬼呀方宏宇,快开门,我是周正。……快点,我知道你在屋里,开门……。”
方宏宇情知躲不过去了,他起身到卫生间用毛巾抹了把脸,又对着镜子把纷乱的头发整了整,才过去打开了门,把人教司的周司长迎了进来。
周司长还没坐下就严厉地质问起他来:“方宏宇,你今天一整天都跑到哪儿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的人,为什么连手机都不接?”
方宏宇喃喃地说:“我上哪儿去了?哈哈!周老兄,十年的婚姻,八岁的儿子,没了,一张纸就全抹掉了。老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司长的语气这才稍微缓和了点:“怎么,你离婚了?离婚当然是情有可原,可你也不能一天都不接电话呀。我告诉你方宏宇,你误了你自己的大事你明白吗?”
方宏宇一怔:“大事?什么大事?你别吓唬我……难道今天还有比离婚更大的事?”
看方宏宇还不在状态中,周司长有点生气了:“当然有。你知道吗,审计长要找你谈工作调动的问题,可我打了你一天的手机都没人接……”
方宏宇这下子才清醒过来:“审计长找我?我的工作要调动?我,……我现在还能找审计长吗?”
周司长叹了一口气:“晚了,他已经上了出国访问的飞机了。审计长本来想在出国前亲自找你谈一谈,可你……”
方宏宇着急了:“审计长要找我谈什么?我的工作有什么变动?周老兄,你就别卖关子了。”
周司长笑了笑:“着急了吧,我还以为你真能沉得住气哩!告诉你,署党组决定,任命你为审计署驻信州特派办党组书记、副特派员,主持全面工作。我把审计长临行前要交待给你的有关事项全录下来了,你带到路上好好听听吧。”边说边把一盘录音带递了过来。
方宏宇愣愣地:“什么?让我回信州?”
周司长有些不解:“怎么,你还不愿意。信州不是你的老家吗?人头熟,情况也熟,正好发挥你的优势嘛。”
方宏宇却是一脸苦笑:“发挥优势?老兄,你想过没有,人家信州特派办主持工作的副特派员童北海今年五十八岁,还可以干两年,你们不抓紧给他把正转了,反而让我去信州特派办主持工作当他的顶头上司,你让我怎么干?”
周司长呵呵笑了起来:“别忘了,你去也只是主持工作嘛。”
方宏宇脸上更加为难了:“那我就更没有底了。”
周司长表情马上严肃起来:“我说方宏宇呀,要都有底还能轮上你呀,党组都定了的事你还在这儿磨叽啥。还是多想想去了后怎么开展工作吧。童北海是个性格耿直的人,业务精、原则性强,就是脑子不大爱转弯,是个炮筒子,只要心里服了你,合作倒也不难。”
方宏宇声音低了许多:“保不准老童对这事还有其他想法。”
周司长把手一挥:“他有没有别的想法我不知道,也不敢打包票,就是有,也是正常的,五十七八岁的老同志能没有个活思想。这一点你应该有个思想准备。至于他服不服你,那就要看你自己有没有真本事,有没有亲和力,工作干得怎么样了。好了,毛主席不是说过‘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吗,牢骚话就到此为止。赶快把手头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就去信州上任吧。”
方宏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明天?”
周司长坚定地点点头:“对,明天。这是审计长临行前特地交待的。执行吧,我的方特派员。”
“方特派员,方特派员。”方宏宇耳边传来一阵甜蜜的呼唤。
他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一张年轻漂亮的脸映入了他的视线。宽宽的前额,美丽的大眼睛,乌黑明亮的披肩发,淡蓝色的连衣裙,越发显得明眸皓齿,肌肤赛雪,这不正是坐在候机厅长椅上用报纸遮着脸偷偷观察自己的那位姑娘吗?果然没猜错,她长得的确很漂亮!
看着方宏宇满脸的疑惑不解,那姑娘忍不住笑起来:“方特派员,方先生。”
方宏宇还没有回过神来:“小姐,你是在叫我吗?”
姑娘挑了挑眉:“难道你不是去信州特派办上任的主持工作的副特派员方宏宇方先生吗?”
方宏宇眯起眼睛,努力地辨认着眼前这位漂亮的女性,终于,他从那双美丽的眼睛中读出了什么:“你是……于然,小然然。”
于然不满地撅起了小嘴:“哼!人家都跟了你大半天了,现在才认出来。俗话说,一旦做了官,眼睛准朝天,这话呀用在你身上真是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