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书生想了想,于是笑着说:〃是不是在想等下怎么把我收拾了呀,我是知道你们女鬼的做派嗒,你在等我睡着,然后扯出我的心肝脾肺肾,灌一壶我的热血去给树精婆婆吃吧?〃
切!女鬼不屑一顾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她的表情也越来越冷漠,恢复了最初时的冰凉和麻木。
书生就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看着看着看着……
然后书生就体力不支地睡着了。
等他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像所有鬼故事一样,女鬼在白天也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书生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摸摸胸脯,看看脚底板,身上连一个针孔都没有。于是他长舒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越想越有点后怕,心想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便起身穿好衣服,提着行李,决定退房归程。
当他来到大堂的时候,〃树精婆婆〃大叔正在那里起劲抹桌子,远远地看见书生,便脸色暧昧地同他打招呼。
〃昨晚睡的可好呀?〃
唔,书生含糊地点了点头,便把房卡递还给了大叔。
〃今个儿就退房了啊,不再多住几日吗?是我们招呼不周吗?〃大叔走流程似的询问了几句。
〃不是,不是,你们的服务很好。〃书生还是有点含糊其辞。
〃好吧,那就欢迎您下次再来啊,书生!〃大叔收起他的房卡,对书生抛了一个媚眼。
书生浑身打起一个冷战,于是背着行李就离开了这座寺庙。
书生走了,走了很久,走了有三天三夜这么久,但他的步子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然后他忽然扭头朝着寺庙的方向往回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越跑真快快快快快快快快……
然后他终于跑回寺庙的大堂上,趴在柜上气喘吁吁地朝大叔道:〃把!把!把!那那那个女女女鬼的的的的的骨灰瓮交交交出来!让我带带带她走!〃
〃什么女鬼?!〃大叔非常非常莫名奇妙地望着书生。
〃甭甭装傻!就就是那晚提供我我特别服服务的女鬼。〃书生很是生气。
〃谁说她是女鬼?!〃大叔又非常非常莫名奇妙地问着书生。
〃你们这儿不是女鬼招待所嘛!她不是女鬼是什么!〃书生一把冲上前揪住了大叔的领子,因为实在太过冲动,反而把这句话给说溜了。
〃说是女鬼招待所就一定有女鬼了?年轻人,思想不要这么简单。写女鬼二字其实只是表明这里有不一样的特色服务罢了,然则你也是跑㊣(22)过江湖的人,算是见多识广,怎么就没有感嚼到这里其实就是一个改良版的妓寨呢?〃大叔说到此,讪笑着看着书生。
〃妓,妓寨?〃书生又结巴了。
〃对呀,真要有女鬼,现在你还能站在这里喘气?〃大叔指着他,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干你个干干!〃书生一拳捶在柜上,〃那就把那晚服务过我的女子交出来,我要赎她走!〃
〃她吗?〃大叔努努嘴。〃她早就被人下了赎金啦,那晚是她在这里工作的最后一晚,所以态度恶劣,要不是我软磨硬泡,她还差点不想来,但如果你要是那天早上不赶着走的话,可能还可以见着她一面,你走后没多久,她就被人接走了,到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该上哪里找她去了。〃
〃什,什么……〃书生垂下双臂。
大叔见他表情呆滞,也就不忍心再说他什么了,于是顾自去抹桌子去啦。
书生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他本想扭头去问大叔那个女鬼的名字,可大叔跑没影了。
书生便又站了一会儿。
随后他背着行李架,再一次离开了。
这一次,他就再没有回来呀回来。
十二
By胡叉
从前有一个书生,进京赶考。在半路上,他住进了一个破庙里。书生在那里看书,到了半夜里,忽然来了一个女鬼。
书生觉得烛火暗了一下,或是亮了一下。一恍惚间,女鬼就已经坐在身边了。书生朝女鬼看去,只见她面目模糊,仿佛极美,仿佛极恐怖。她坐在那里,不说不动,也不朝书生看上一眼。书生笑了笑,又看起书来。女鬼的身形在烛火下变幻不定,书生眼角里望见了,觉得极美,觉得极恐怖。
一会儿,书生打了个大大大大的哈欠。这些书他已经看过千百遍,实在不想再看,于是他放下书来,对女鬼说:〃从女娲造人到如今,死掉的人,不知凡几。而阳世间见鬼,却很少有听说。看来鬼要返回阳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今天能在这里遇见小姐您,应该算是很难得了吧。〃
女鬼垂着头,对于书生的话,好像根本没有听见。
书生又说:〃我从少年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四处求学问道。这些年来,也走过了不少地方,其中几处风格强烈,堪称阳世间的胜景。小姐从阴间远道而来,不知道那边的景色,又是怎么一个模样?〃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用声音说:〃我在阴间过了不知多少岁月,阳世的事情,早已记不得了。你说你到过了许多地方,那么阳世间的景色,又是怎么一样模样?〃
书生觉得女鬼的声音,又冷又轻柔,心头凉凉的十分受用。他望着轻轻摇动的烛火,微笑了一会儿,开始愉快地说起他在阳间所见到的景色。他说,他曾经去到绝高的山上,那里终年云雾缭绕,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在山那间行走的时候,忽然一阵风来,人就置身于白茫茫的云海之中。假如在这辨不得方向的云雾中一直行走,就会到达天上的仙宫,或一头栽进万丈的深谷。书生在云雾袭来的时候,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当云开雾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另一个山头。
书生说,他曾经行舟在峡谷之间的江上,两边陡峭的悬崖横斜在江面上,仿佛要压倒下来。小舟在狭窄的江面上一划而下,好像风吹过岩石间的缝隙。在江的尽头是一道望不见顶的绝壁,小舟笔直地朝它迎头撞去,一心要把自己撞个粉碎。等你的鼻尖快触到那石壁,正打算像苍蝇一样被拍死在上面的时候,忽然一转,眼前变成宽广无边的一片水面。在这时,就算是胆大如书生,也要大叫一声,猛地往后一仰,头朝下栽到江里去。
书生又说,他曾经夜宿在戈壁的沙漠之中。那里的月亮,又大又黄,泛着憔悴的金色。午夜时的沙漠,是月光下大块的光影。沙粒在夜色里变得又凉又硬,在风中滑行时相互撞击,发出细碎的响声。四下里仿佛很安静,但是你躺卧在沙上侧耳倾听,会听到地下有隐隐的滚雷般的声音。假如你长久地卧在沙上,会听到那低沉的隆隆的声音渐渐升上来,猛地跃出地面,挟着你往前飞奔。沙漠忽然流动起来,身边出现了无数的暗涌。这时候,只能紧紧地抓住手中的沙子,埋着头趴着不动。到一切都停止的时候,抬起头来,远处连绵的高高的沙丘都不见了,原本躺着的地方是一块平地,现在却是在一座沙山的顶上。
女鬼坐在书生旁边听着,身形如雾气般弥漫,听到后来,渐渐凝聚如烟。书生望着墙上的影子,回忆起平生所见的奇景,思绪飘散到千里之外。他轻声讲述着那些景色,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下去,低下去,不能再被听见。女鬼静静地听着,看到了高山上石缝中的兰草,深潭里青色脊背的游鱼,沙漠中来去如风影的蜥蜴。到后来,这些景象都飘散开去,回到它们各自的所在,眼前只剩了一支红烛,和月影斑驳的墙壁。
书生长吁了一口气,朝女鬼看去。女鬼望着屋外的夜色,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讲她在阴间所见的景色。
书生看到女鬼的嘴唇缓缓地翕张,耳边仿佛听到了一缕声音,眼前浮起了一些图景,那正是女鬼所述说的景色。
女鬼说,她曾到过一个山谷,那里长漫了细长的黑色的茅草,在将要枯萎的时候,它们转成透明的白色,然后化为灰烬。那里的天空,仿佛是茅草的尸体充塞而成,是粉末样的灰色。山谷里时常刮起无来由的大风,风向变幻莫测。女鬼穿着一身白衣漫步在山谷之中,是一幅黑白的风景。大风吹来,衣服和茅草张皇地舞动,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要倾倒的方向。
女鬼又说,她曾经行舟在冥世的河流之上。河面像海一样的宽阔,里边流淌着的,是稠厚的血水。阴间苍白的月亮低低地挂在头上,倾泻出冰一样的光。河水在被月光照亮的地方,好像脆亮的红宝石,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好像将要熄灭的钢铁。女鬼用白骨的长篙,撑着惨绿的竹筏,顺着水流前行。在竹筏经过的地方,血水中缓缓升起一只只手来,都被水沤得死白。它们缓缓地张开五指,露出掌心清冷的蓝色,好像皎洁的白莲在河中绽放。
女鬼说,在阴间有一个地方,那里没有任何外来的光线,只有青白的磷火。它们在地下出生,凝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