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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一语成谶!
天昏地暗,风雪如刀子割在人身上,她似一朵弯折的芙蓉,无声无息地躺在雪地里,鲜血融化了身下的积雪……他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朝着她的方向扑过去,绝望嘶喊的喉咙里亦是血淋淋的口子,全身的热血奔腾暴涌,他觉得自己要疯了,踉跄着跪在雪地里不顾一切地捂着头嚎叫大哭,就是那样的结局,他生命中那些最好的、最爱的、最珍视的一切,都在那些如诅咒般恐怖的枪声中化为乌有,葬送殆尽……——《芙蓉锦》完2010年12月20日凌晨2点34分番外 莫问一往情深深几许 却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母亲总喜欢对我说起,她第一次遇到父亲的时候,还是一个追求自由和光明的女学生,踌躇满志地参与学生游行示威,特意找了一辆人力车,站在上面大呼口号,慷慨激昂,系在颈上的纱巾随风飘飞,当时父亲正是驻扎在金州的十军区军长,专门被征服派来与学生代表谈判,母亲一回头就看见了父亲。
我说:“父亲就是在那时候看见了你,然后喜欢你的吧?”
母亲就笑一笑,笑容中透出温柔的暖意:“大概是吧。”
我当即咯咯地笑起来,“难怪父亲总喜欢买各种各样的纱巾送给你,我想母亲那时间的样子,一定美极了,我一定要好好问一问父亲。”母亲在我的头上拍一拍,柔声笑道:“茉儿,你不要胡闹。”
佣人走进来说,客人都到齐了。
今天是母亲的三十八岁生日,二十年前,母亲认识了父亲,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我叫秦晓茉,今年十七岁。
我与母亲一起下楼去,母亲是一个爱热闹的人,经常在家里举办大小宴会,所以佣人准备这场生日宴,都是轻车熟路,我和母亲还站在楼梯上,就闻到一阵阵芙蓉花香,我笑道:“准是父亲又专门派人采买了许多芙蓉来给母亲装点生日宴会,家里的花园子里那有这样多的芙蓉。”
父亲最得意的本事,大概就是种芙蓉了,他在南郊开了一大片芙蓉园,办公闲暇之余,父亲总会一个人留在芙蓉园照顾花草,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的时间,流连忘返,总是要母亲派了副官去把父亲叫回来。
走下楼去果然就看到了餐桌上、走廊上、大厅的各个角落,都摆满了芙蓉盆景,大团大团的花簇,十分好看,平日里跟着父亲的吕副官带着几名侍从官走上来,对母亲道:“夫人,先生刚打了电话,已经出了办公厅,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我闻言就笑道:“父亲不过迟到一会儿,却要吕叔叔亲自来报告给母亲,是要坐实了外界传言的‘惧内’之名了。”母亲听到了禁不住一笑,道:“你这孩子,越来越没个章法了,敢取笑你父亲,小心他回来拾掇你。”
我嘻嘻一笑:“有母亲在,我才小心他回来拾掇你。”
生日宴开到一半是时候,父亲终于回来了,平台上的俄国乐队奏起了西乐,他走向母亲,大厅里的宾客都鼓起掌来,我站在一旁,看着父亲携着母亲的手,微笑着说:“阿琪,生日快乐。”阿琪是母亲的小名,父亲拿起小银剪,亲手剪了一朵芙蓉花,细心地为母亲簪在了旗袍的扣子上,芙蓉花花香四溢,母亲望着父亲,脸上露出欢欣温柔的笑容。
晚上官邸为了庆祝母亲的生日,专门燃放了烟花,父亲携着母亲的手与宾客一起在露台上观看,五彩绚烂的光芒映照在他们的面孔上,我挤进去,抱着父亲的胳膊笑道:“父亲,我能和吕叔叔一起下去放烟花吗?”父亲还未说话,母亲却先道:“你可不要去捣蛋,万一被烧到了怎么办?”
我撅起嘴巴,满脸不高兴,父亲却揽着母亲的肩头,像是安慰她一般轻声笑道:“让她去吧,有之鸣陪着,总不会出岔子。”
我贪玩心切,赶紧接口道:“是啊,有吕叔叔在,母亲你还怕什么,梁伯伯跟我说过,吕叔叔的外号是‘座地鼎’,做事最沉稳了。”父亲甚为严厉,皱一皱眉头,“小孩子家怎么这样没礼貌。”
我吐吐舌头,转身跑下露台,找侍从官放花炮匣子,看着一丛丛绚烂的火焰在我面前飞出去,我抬头总能看到母亲担心地看着我,而父亲一直站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二十年,二十年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如此幸福。
真令人羡慕。
临近秋分的时候,母亲又犯了哮喘之症,这是多年的老病了,总也医不好,每到春秋两季,就好像是渡劫难一般,父亲每日办完公就陪着母亲,医官交代了最好食疗,多喝一点杏仁粥,母亲嫌佣人剥杏仁不干净,父亲便起手去剥,我站在卧室门口,看到他坐在母亲的床榻前,慢慢地剥着杏仁,母亲靠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父亲,落地窗外开着一丛丛的名贵菊花,红衣绿裳、十丈垂帘、西湖柳月……正是傍晚,天边好似镀了一层又一层的金粉。
母亲始终默默地看重父亲,那目光简直就像是不舍得挪移开一寸一样。
父亲说:“这样靠着多累,你躺一会儿吧。”
母亲却摇摇头,微笑道:“没事,我就爱这样看着你。”父亲亦微笑,落地窗外有一颗高大的银杏树,小扇子般的银杏叶子随风飘落,铺了一阳台的金黄色,我悄悄地从门边离开,慢慢地走下楼去,生怕惊了他们两个,因为在我看来,他们那样默契温柔的时光里,大概还暂时容不下我这个小捣蛋吧。
有了父亲如此精心的照顾,母亲很快就好起来了。中秋节的时候家里照例有宴会,来了许多平日里相熟的叔叔、伯伯和阿姨,洋式客厅里热闹极了,我随着母亲坐在西边屋子里喝咖啡吃点心,从这里就可以看到一对对璧人翩翩起舞,花团锦簇一般,我看见父亲走下楼来,因为是家宴,父亲又穿着便装,所以他走下楼来,舞曲并未停止,但几个军中要员都站了起来,大厅里人影摇曳,父亲四处看了看,我摇着母亲的手臂,笑道:“母亲,你快点过去吧,父亲正找你呢。”
母亲笑了一笑,慢慢地站了起来,穿过大厅朝着父亲走过去,父亲四处逡巡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母亲的脸上,我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拉起母亲的手,这家宴的高潮,莫过于父亲与母亲的共舞了。
但是,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瞬父亲看母亲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他完全陌生的一个人,连我都感觉到,他并没有认出母亲来,他的目光在母亲的脸上移开了,又转向了别处,大厅里人影幢幢,而母亲就在站父亲的面前。
我察觉到母亲身体的瞬间紧绷。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快走穿过大厅,待我站在母亲身后的时候,我听到母亲缓缓说:“我在这。”父亲回过头来,他看到了母亲,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上前来拉住了母亲的手,轻声道:“我找了你半天了。”
母亲笑着说:“我看见了。”
待音乐停止,大家罢舞,吕叔叔来找父亲,母亲走了回来,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并不太好看,我想要让母亲重新开心起来,走到窗前用小银剪剪了一朵小小的粉红色芙蓉,举到母亲的面前来,“母亲,我为你簪一机芙蓉花吧,你看这花开得多鲜亮。“母亲却轻轻地推开我的手,”不用了,我其实并不爱这花。”
我怔在那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母亲说,他不爱芙蓉,我一直以为,母亲最爱这花,因为父亲就是送她这种花,而母亲也总是很欢欣地接受,她甚至把平日里戴的攒金簪子都打造成芙蓉花的样式,连手上戴的镯子,都是芙蓉冰花玉。
但是现在,母亲说她其实并不爱芙蓉。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一阵阵忐忑不安。
半夜的时候,丫鬟来敲我的房门,急惶惶地对我道:“小姐,先生和夫人吵起来了,砸了许多东西。”我顿时怔在那里,从我记事到现在,父亲与母亲从未吵过架,我冲出房间,跑过大厅,再走上楼梯的时候,正好与快步下楼的父亲迎而碰上,父亲的脸色有些难看,楼上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是母亲追了出来,她一面追一面尖锐的大喊:“我受够了,你根本没有心,你的心都给了修道院的那个女人!”
我惊愕的抬起头,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母亲。
父亲自此离开了家,整整一个星期都没回来,母亲一个人坐在卧室里流泪,我陪着母亲,忐忑不安,“母亲,你与父亲从未吵过架。”
母亲伤心欲绝,眼里含着泪,“是啊,我们从未吵过架,这二十年,我连痛痛快快地与他吵一架,都是奢望。”她转过头来,伸手在我的脸上摸了摸,轻声道:“当初是我算计了他,若不是你,他不会娶我,茉儿,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