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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道:“那个旗袍穿在身上把我捆得像根黄瓜似的,难看死了,我还是要穿洋装裙子。”
她们主仆二人一面嬉笑着一面走进别墅里去,秦承煜看着她就这么走了,一个人站了片刻,才回身重新坐在白圆桌前,那桌上的咖啡依然香醇极了,然而他望着满园子的美景,周围依然是蝶舞蜂飞,然而他默默地低下头看着那杯咖啡,再也没有那样好的心情了。
天渐渐地晚了,遥望邯江如秋练玉带,在山脚下蜿蜒而去,四下里一片苍茫之色,贺兰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趴在矮桌上睡着了,却也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了。
外面传来茶楼老板的敲门声,“贺小姐,我给您添一盘茶果子吧。”那茶楼老板在邯平也是个极有来头的,贺兰经常与高仲祺到这茶楼来,对于贺兰早已经十分熟悉,再兼上有高仲祺这一层关系,对于贺兰,更是十二分地恭敬加小心,贺兰无聊极了,趴在桌子上朝着外面道:“我不吃了,你拿走吧。”
那茶楼老板也就走了,贺兰伸手将矮桌上的罩着杏子红绸罩的小灯打开,那屋子亮了起来,将贺兰的影子打在了雪白的墙壁上。这茶楼风格古朴自然,屋子另外一侧还放着书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之物,也不过是为了应景好看罢了,平日里来这里休憩的达官显贵却是极少去碰的。
贺兰等得实在无聊,便走过去自己研了磨,把一张生宣铺在桌上,然而拿起毛笔蘸了墨,却不知道往那雪白的纸上写什么,愣了好半天,终于下笔,本就是为了解解寂寞,这一写下去可就没完没了,倒好像是发泄等了一下午的怨气一般,连着写了许多张。
可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他到了,他身边向来都有许多亲近的侍从官紧随左右,紧接着就有人把门打开,正是高仲祺走进来,一进来却就看见了她,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笑道:“我真怕你走了。”
贺兰把手中的毛笔一丢,拍了拍手,漫不经心地道:“正是呢,这天也晚了,我该走了。”她转身就要走,高仲祺却仿佛没听到她那一句话,直接走到书案前道:“写什么呢?这么厚一沓。”贺兰的脸登时就红了,赶紧回身去抢,“哎,不许你看。”
高仲祺却早就把那些写好的生宣拿到手里,一张张看下去,那唇间就露出一抹微笑来,贺兰急得直跺脚,就要到他手里去抢,他却就势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手里还拿着那一沓宣纸,低头看着她羞红的面孔,温柔地一笑,轻声道:“你也知道不好意思,把我的名字写得这样难看。”
梨花情醉,月移芳影高仲祺却早就把那些写好的生宣拿到手里,一张张看下去,那唇间就露出一抹微笑来,贺兰急得直跺脚,就要到他手里去抢,他却就势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手里还拿着那一沓宣纸,低头看着她羞红的面孔,温柔地一笑,轻声道:“你也知道不好意思,把我的名字写得这样难看。”
她又气又羞,恼道:“我又没让你看。”他却将一张生宣递到她的眼前来,微微笑着小声质问道:“写我的名字就罢了,干什么要在我的名字下面画一只乌龟,你什么意思?给我解释解释。”
她纵然羞恼,却也禁不住扑哧一笑,“谁让你比乌龟还要慢。”
高仲祺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轻声道:“本来都准备好要过来了,正赶上宪兵队临时有事,我不去不行,我知道了,你这样气,是不是……”他话语顿一顿,却低头凑到她耳边,悄悄地笑着说了一句话,贺兰更急起来,伸手掰着他搂着自己的手臂,嘴上不停地道:“臭美,我才不想你呢。”
他看她被逼急了,却更是面泛红晕若桃花,弯弯眉眼纵然是含着恼怒之色,却也是妩媚生动,十分好看,心中不禁情动,惟笑道:“那好吧,不是你想我,是我想你了,贺兰,我真想你。”他紧抱着她不放,笑道:“这次是我的错,让你在这里巴巴地等了一个下午,天也晚了,我带你去吃馆子好不好?”他想了想,又道:“我们去同和堂吃天梯鸭掌?”
贺兰存心逆着他,撅嘴道:“我今天偏要吃百膳堂的冻鱼。”
高仲祺看她那个样子,便哈哈大笑道:“好,都听你的,那我就带你去吃百膳堂的冻鱼。”
高仲祺这回亲自开了车载着贺兰下山,一直开到百膳堂,这百膳堂是极有声名的一家酒楼,然而却不是什么人都进得去的,它也不在闹市区开店面,却将铺面设在了一条极普通的巷子里,飞檐斗拱,金漆朱红栏杆,古色古香,若不是那垂着流苏的大幌子,便仿佛是一个富贵宅门一样。
那前堂也极安静,高仲祺领着贺兰一到,便见百膳堂的老板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地将他们引领到一个包厢里,才一坐下,百膳堂老板便笑道:“参谋长今儿好兴致,还按常例吗?”
高仲祺道:“还是按例吧。”百膳堂老板笑道:“知道了,这就去准备。”临了又道:“是否叫个评弹的进来解闷?”高仲祺道:“不用。”那老板便推门走了出去,贺兰便嘻嘻地笑道:“原来高参谋长从前到这里吃饭,还要叫一个评弹的呢。”
高仲祺笑一笑,随手从珐琅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他忘了带洋火匣子,见那桌面上有预备好的一盒洋火,就伸手过去拿,谁料贺兰先他一步将洋火抢到手里,抽出一根火柴梗子,擦亮了,那燃起的火焰犹如一面三角形的旗帜,高仲祺把烟拿到手里,笑道:“给我。”
贺兰道:“你先告诉我,唱评弹的女孩子漂不漂亮?”
高仲祺看那火苗在她手里晃晃悠悠的,眨眼就烧过了半个梗子,便道:“你可小心了,别烧到手。”贺兰却噗地一下把火苗给吹灭了,把洋火往他的手边一放,不高兴地道:“给你给你,不就是一盒洋火,有什么了不得,你以为我真在乎么?”
高仲祺点着了烟,将洋火扔到桌上,看贺兰一言不发地托着腮,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胡乱地划着,只是那嘴却是嘟起来了,便笑着逗她道:“今儿晚上咱们点错了一道菜,不该给你吃冻鱼,倒让他们给你送一道醋鱼上来才好。”她本来是要做出生气的样子,然而听他这一句,忍不住一笑,又嘴硬地驳道:“你想得美,谁要吃你的醋?”
高仲祺笑道:“在这里唱评弹的是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先生,姓齐,若是你要听听,我让店老板帮你叫来。”贺兰听他说完了,便“切”了一声,道:“我干什么要听评弹?一点意思都没有。”她说完这句,那嘴角却禁不住露出微微的笑意。
高仲祺道:“明天我要到楚州去办些事情,恐怕要忙一阵子了。”
贺兰看他面色郑重,“不是有什么大事吧?”
高仲祺却摇摇头,“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儿。”贺兰对于政治上的事情,向来都是很少过问的,便也就不往下说了,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话,没多久就上了冻鱼,这冻鱼乃百膳堂一绝,即是将洗剖干净的鲤鱼切成小块,用盐腌过后再放在酱汤里煮,再用鱼鳞同荆芥煎汁,澄渣煎汁,再把鱼放进去搅拌,待到调和出味,用锡器密盛,悬挂到井里冻起来,吃时用浓姜醋一浇,放在暗云龙纹瓷盘上端上来,又拿了两双镶绿松石羊脂白玉筷子,其他菜肴也就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高仲祺先夹了一筷子鱼肉,贺兰便把自己的碟子递了过去,高仲祺原本是向她这边送的,见她这样,便住了手,笑道:“你怎知是给你的?”贺兰调皮笑道:“不给么?那我可要抢了。”便把碟子一放,拿着自己的筷子将他筷子上的那块鱼肉抢过来,用筷子挑了鱼刺,慢慢地吃,高仲祺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微笑道:“你想吃冻鱼也吃到了,还想吃些什么?”
贺兰认真地想一想,道:“我还想吃八埠口的麦芽糯米麻糖。”
高仲祺便喝了面前那一盏酒,起身道:“走吧,我们现在开车去买。”贺兰见他如此认真,笑道:“那样远的地方,等买回来天都亮了,我可不去,不过是顺口跟你开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
高仲祺笑道:“你跟我去吧,这样我们就能整晚都在一块儿。”
贺兰斜了他一眼,唇角漾着笑,“我才不呢。”高仲祺见她拒绝,这才重新坐下来,自用锡壶烫常州兰陵酒,倒在青玉杯里,这酒是十几年的陈旧,在玉杯里泛出醇厚的琥珀色来,他连喝了几大杯,又要斟酒,手背上就是一热,是她伸手过来按住了他的手背,莞尔笑道:“你可不要再喝了,万一喝多了怎么办?”
他却眸中带笑地看了她一眼,握住了她的手,“喝多了又能怎么样?你是怕我借酒向你装疯?”贺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