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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凯买了个足球,似乎迷上了这项运动,天天喊着人一起踢,有时也捎上季惺这个班的,周六下午是他们固定踢小场的时间。
一个周六,丁凯照例给季惺打电话:“惺哥,今天下午还踢球吗?”
“今天要晚点,郁闷死,化学老师非要给补两节课,可能四点钟才下课。”季惺拿着电话也很懊恼。
“哦这样啊,那我们先在灯光足球踢着玩等你们,你们来了再比赛。”
“OK!”
“那惺哥你给季恪说一声,我三点钟来找他。”
“行。”
丁凯用网兜兜着球,在脚尖上一踢一踢的,半途上遇见了季恪。两个人踢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先去整了碗冰粉。冰粉也是G市的特色小吃之一,用野冰粉籽揉出汁水点成透明状的冰粉,再加上冰凉的糖水和葵花瓜子芝麻冬瓜糖等各种辅料,搅拌就可以吃了。晶莹剔透又冰凉,夏天吃着最舒服!
喝完冰粉,两个又一人咬颗“卓别林”冰棍,踢着球走上灯光球场。
“你爸妈好像一天都见不到人影啊!”季恪感慨道,“真那么忙?”
丁凯点点头,“嗯,原来那个门面要拆了,他爸他们烦死了,又得找新的。我爸还要开个西餐厅。”
“真的?西餐?”季恪亮了眸,“那以后不是可以到你们家去吃?”
丁凯笑,“去,随你吃,不要钱!”
“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季恪想到未来随便吃西餐的美事,乐得大笑,一脚把球踢出了球场的围栏,怪叫着出去捡。
唉!这个粗线条的朋友。丁凯正摇头,忽见足球从场外又飞一般往他的面门砸了过来,吓得他往旁边一躲,“你捡进来会死啊?差点砸到我的脸!”
“矮油,反正你也没我帅,”季恪跑进来,一点反省都没有。
“我靠!……几点钟了?”丁凯抬手看看腕上的运动表,“惺哥他们快下课了!咱们练练。”
“好啊,”季恪站在球场另一边,大声喊道:“把球传过来!”
丁凯飞起一脚。
正练着,球场门口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哟,咱们场子被占了!”
灯光球场就一个,本来就是先来先用,后到就没位子,以往看到有人在,他们也会转战其他的地方。什么“场子被占了”,根本就是个笑话。丁凯和季恪一愣,把足球停在脚下,聚到一起。
场外来的竟然是几个技校的学生,其中就有侯占强。他们没穿球鞋,甚至没有球,明显就是找茬。
季恪皱眉,“领头那个我经常看见他抢低年级的钱……”
丁凯脸已经垮下来,“后面那不是叫候什么的,以前经常缠着惺哥。”
那拨人越走越近,侯占强也瞧见了他们俩,认出是季惺的弟弟,有点走神。
“喂,你们两个!谁让你们来这儿踢球的?”领头的黄毛叼着一支烟,两手插在裤兜里,看人故意斜着眼,觉得自己特别酷,“这是我们的地盘!”
一见就像个死神经病。
“那你们要干什么?”丁凯并不怕他。
“喂哟,胆子还有点大!”六七个人围了上来,想把两人的出路给堵死,“废话少说,把身上的钱拿出来给我们买包烟。”
季恪不干,钱可是他的命根子,“没钱!我们是来踢球的!”
“没钱还想踢球?把他们球拿过来!”领头的黄毛冷笑一声,喝令旁边一个身上挂满链子的过去。
那人弯腰要捡球,丁凯不乐意,两脚拨开,抢着把球抱在怀里,瞪着对方。
“j□j吗的给脸不要脸!”链子男生气了,冲过来一脚往丁凯身上踹。
季恪大叫!丁凯机敏地让开了,往后踉跄了几步,和季恪靠在一起。
“要不还是给他们点钱吧,就当施舍了。”季恪偷偷在丁凯耳边道。
丁凯无奈,“现在就是给,估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
果然,黄毛见两人不上道,两边包抄了过来。
丁凯大喝一声:“跑!”
季恪立刻撒丫子往看台方向蹿,丁凯跑的另一边,分开跑更容易走脱。
“追!”小混混们大怒,一边去了几个人,围追堵截,在看台上晃来晃去,终于又把季恪逼下了操场,丁凯被拎着后脖子推到地上,球也被抢走了。
“搜!”黄毛下令。
几个人粗鲁地把季恪和丁凯身上的口袋摸了个遍。所幸今天打球,两人身上拢共也就带了二十块钱买水。黄毛气得上前给了丁凯一脚,踢在他大腿上,疼得丁凯捂着腿蜷缩起来。
“他妈的,没劲儿!”
黄毛一怒之下,捡了块尖尖的碎石头,狠狠扎下去把皮球给扎破放气了。
几个人推推搡搡转身。
“走了走了,买烟去。”
“呸!”
“再去大球场看看。”
“那边小店街也能碰到个把小孩的。”
“……”
几个人懒懒散散就往外面走,侯占强似有点微微的歉意,看了看季恪,跟在后面。
刚出球场,迎面碰上了下课过来的季惺、吴川和郑凡,还有两个他们班的男生。
“怎么回事!”季惺透过人影看到弟弟坐在地上,丁凯抱着腿躺在一边,足球瘪着,上面插着个碎石块。
季恪一看来了救兵,忙喊道:“哥!他们抢我们的钱!还把球弄破了!”
“嗯?!!!”季惺眉毛倒竖,冲着黄毛就吼:“干嘛欺负我弟弟!”
黄毛心道真倒霉,居然来了四五个高年级的!他没说话,小混混们也都不讲规矩,竟然毫无预告一群哄上来就开打。
虽然猝不及防,但季惺他们班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个对上一个,小混混讨不了好。季恪不坐地上了,站起来这个帮一下,那个帮一下的游斗。
这些人里最厉害的是郑凡,他练武,长得也壮,三拳两腿就打翻一个,和吴川联手又踢倒一个。
丁凯看见季惺居然打架,别提多心疼,偏偏季惺对上的又是最凶的黄毛,下手贼阴狠,扭打几下,一脚就踹在季惺的小腹上。季惺当即脸色煞白退后了好几步,却被另外一个人从后面抱住。
那人吼了黄毛一声,“别打他!”
……自然是侯占强。
黄毛一愣,站住。
侯占强这两年瘦了许多,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胖,剃着圆寸,脸也有了点型,高壮高壮的,此刻抱着脸白模样俊的季惺,两人还真有点英雄救美的架势。可惜季惺并不领他的情,扭头一看就挣扎,肚子生疼也不愿意让这人碰自己!
“滚开!”季惺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死命掰侯占强的手臂。
丁凯心里恨死,为什么救惺哥的不是他!一瘸一拐冲过去想推开侯占强,“你放手!”
侯占强不放,拖着季惺往后面走。
季惺那个气啊,一叠连声吼:“侯占强!你给老子松开!神经病!听见没有!滚开啊!”
侯占强咬着牙不放,抱着他和黄毛对峙。
这场面太诡异了,打架的几堆人都停下来,目光凝聚在这奇怪的四人组。
季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吴川张大了嘴。
郑凡皱起眉头看了看吴川。
其余几个人都是呆呆傻傻或站或坐一动不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黄毛,把惊讶的表情一变,换成了猥琐的笑,“嘿嘿嘿,我说小猴子,原来你喜欢男生啊?……这个倒是长得真不错……想不到你居然是个同、性、恋!”
季惺顿时浑身僵硬。
所有人都惊骇万分。同性恋这个词,在这个小郊区基本上就意味着变态。厂里有个男的一直不结婚,被人传是同性恋,天天指指点点,结果把他妈给气死了。后来他爸直接跪在他面前求他娶老婆,却没有女的肯嫁给他。这一家人后来受不了,都离开了……
侯占强不自在,却没有反驳,坚持着,“关你什么事?我就不许你动他!”
季惺一僵之下,挣扎得更厉害了,“侯占强,你烦不烦?!放开我!”
侯占强舍不得,还想抱他一会儿,可是最终只能放了手。
季惺捂着肚子侧过身,恶狠狠盯着侯占强,“滚!”
侯占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眼神默默地在季惺脸上扫来扫去,片刻之后转身走了,出了球场马上疯跑起来,两秒钟就不见踪影。
黄毛往地上“呸”的吐了口痰,招呼着同伴,“真他吗恶心!……走走走,散了散了!”
季恪小身板挺出来拦着,“不行!把钱还我们!”
黄毛又要发怒,扬起拳头,季恪赶紧抱着脑袋躲到一旁。
郑凡在后面悠悠地说:“我认识你,技校的黄兴。我爸是警察,他说了,你要是再被抓一次就要送劳教所,你最好小心一点。”
黄毛还真姓黄!他有点嫉恨地鼓着眼睛瞪郑凡,慢慢地掏出刚才抢的钱“啪”的扔在地上,走了。
去捡的肯定是季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