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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揉了揉眉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陆尧先一本正经开口了:“抱歉,宫姑娘,”他将歉意说完了,就认真道:“陆兄是为了我剃的眉毛,宫姑娘觉得如何?”
宫净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发梢,然后认真无比地点头道:“当真是极好的。”
楚辞朝忽然觉得宫净和那宫九,应该绝对不是一家的,毕竟这两人的性子实在是差别太大。
陆尧想了想,便请宫净去后院了。
他将那尸体的来路和宫净尽数说了,然后看到宫净慢慢俯身下去,默默然抱了抱那死去的姑娘,眼底微微含泪。
楚辞朝站在一旁,只觉生离死别往往是人世中最可怕的一种经历,碧落黄泉两相隔,从此再无会面之期。
他这厢想着,不提防宫净站直了身,忽地朝着楚辞朝弯下了腰:“楚大夫,小女有一个不情之请。”
楚辞朝微微一怔,就听宫净一字一字说道:“素闻楚大夫素手行针,可医白骨。小女想请楚大夫救人一命。”
第三章 官道相逢曾相识
楚辞朝在那一瞬间脑海之中掠过好多种可能;却是从来不曾有过这一种。
他微微一怔,温润的眉眼微微蹙了起来:“宫姑娘这是何意?”
“小女有两位兄长,而今太平王府三郡王有疾在身已是数月有余,素闻楚大夫医术高绝;不知可否救上一救,”宫净一字一字说着;眉眼之间掠过些许为难神色:“小女深知楚大夫不出诊,然而此番事关重大,我又没有法子送人过来;只好来劳烦楚大夫……”
楚辞朝温温笑了笑:“不出诊不过是因为楚某素来担忧当病人寻来了;此处却是无人误了大事。然而此番宫姑娘所言之事已是性命攸关;楚某身为医者;自当尽力才是。”
宫净的眼底瞬时掠过一丝感激之意,她想了想复又深深鞠下躬去:“前番的事情,真是叨扰楚大夫了。”
“无妨,官兵心急亦是无法,然而此时事情既是已经有了定数,楚某收拾妥当便随姑娘去就是。”楚辞朝如是说着。
陆尧挠挠头看陆小凤:“我们去哪里?”
陆小凤看楚辞朝,他自是明白楚辞朝此番这样毫不犹豫地与宫净同行,亦是为了保全二人的缘故,毕竟前番那王府死人除了陆尧陆小凤两个以外,还当真是没了半个嫌疑人。
他想到这里便立时开口道:“那我们便先走了,改时若是有空再聚不迟。”
陆尧微微蹙起眉头来,有些讶异地看了陆小凤一眼,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径自和楚辞朝道别。
一路被陆小凤扯着出了门,陆尧方才开口道:“那个……陆兄,我想和楚兄一起。”
“我们暗中跟着,”陆小凤挑眉笑了笑:“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情么?如若有什么事还可以有个照应,不过若是当着宫净姑娘的面说要跟着,怕是会让宫姑娘为难。王府重地,岂能儿戏?”
他这般说着,然后伸手给陆尧的兜帽扣上,满意地看了一眼陆尧的新装扮:“我觉得你这个变装不错。”
陆尧想了想,一抬手隐身了……
陆小凤凭空抓了一把,灵犀一指都被人敏锐地躲了过去,只好微微蹙起眉头来幽幽道:“……说好的不隐身呢?”
陆尧唰地现身了。
这让陆小凤满意地微笑起来,他揉了揉自己仅剩的两条眉毛:“走吧。”
陆尧有些讶异地看着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不变装么?”
陆小凤默然,他真是不打算说自己只是想看看陆尧戴上那兜帽的样子,只好摇摇手道:“江湖中人只认得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两条眉毛的应是没人认识。”
陆尧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蓦地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个好主意。”
片刻之后,客栈里头,陆尧将遮住陆小凤眼睛的布条拿了下去。
陆小凤这才得以看清镜子里头的他自己——
头顶的发丝被微微挑起,在后面轻轻巧巧地盘了个发髻,插上一个镶了玉的簪子;衣服也被人换了,除了里衣还是原本那套以外,外头被罩了一个偌大的长裙,巍巍曳地;最夸张的还是那脸上的妆容,眉毛微微卷起,带出几分含羞带怯的意味来,唇上也涂了胭脂,腮上更是添了几笔,活生生一个水蜜桃色。
陆小凤差点直接从凳子上栽了下去。
他几乎是木讷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看向面前非常欢喜的陆尧,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还差一样……”陆尧丝毫没察觉到陆小凤想要杀人的心思,犹自认真道。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一片混沌,只好僵着脸问道:“差什么?”他几乎都能闻得到自己脸上厚重的脂粉味,还差什么?
陆尧认真道:“还差一个面纱。”
白色的面纱,将整个人笼在里头,如梦似幻。
陆小凤极力克制住自己一脑袋扎下去的冲动,觉得自己的拳头紧了又松,努力不往眼前这个白痴脸上送,他默默然握了握拳头,方才悲愤道:“你想让我去使美人计?”
“陆兄高见,”陆尧拍了一下手掌:“之前见客栈老板娘易容的东西很是齐全,想不到今日竟是尽数用在了陆兄身上,好在陆兄生的一副好容貌,因而这才得以如此适用。”
陆小凤:“……”他真的很想扁人,镜子里头自己原本一张绝对风流男人的脸被画成了这幅小女儿模样,到底是哪里好容貌了?!
“陆尧,”陆小凤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你在去朝老板娘借这东西,老板娘说了什么?”
他本来以为陆尧在自己脸上鼓捣半天是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易容,比如化成一个老头子,然而他绝对没想到这货直接将对付小女儿的招数都用在了自己脸上!
陆尧努力仰着头想了想,然后斩钉截铁道:“老板娘说祝我幸福。”
陆小凤悲愤难捱地扭头:“给我洗了,我们不易容了。”
陆尧非常怨念,事实上他第一次对什么事情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然而下一秒这样的兴趣就被人生生打破了。
很显然,陆小凤这次非常执着,然而无论如何,他到底还是没拗过陆尧的执着,陆尧是如此说的——
“我为了你都不隐身了,陆兄,你应当从了我一次。”
陆小凤总觉得这句话的前后逻辑有些不对,尤其是后半句,然而他到底还是默默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了。
易容就易容,不过就是一段路的事情。
然而就当这二人重新上路以后,陆小凤方才意识到这时候易容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因为在他们离开京城往那太平王府去不久的功夫,江湖上就多了一条传闻——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给太平王三郡王投毒,那三郡王已经生死不知了。”
陆小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正过关卡,那守门的卫兵特别尽职尽责地挑开马车帘子,就见陆尧一本正经道:“娘子睡着了。”
那官兵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眼被迫将身子蜷得极小的陆小凤,然后眼底透露出一丝促狭:“去吧去吧。”挥挥手放行了。
马车甫一到了官道上,陆小凤立刻就爬起来了,他看着旁边认认真真垂着眼看书的陆尧,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陆尧有些讶然地抬起头来:“既然被认出来那么麻烦,自然要编排一些理由。”
陆小凤看着永远抓不住重点的陆尧只觉无力,他摇摇头重新将身子蜷起来躺到一旁:“我睡一会,你等下记得叫我。”
陆尧颔首:“自然。”
陆小凤泄气,他瞟了似乎是要和那本书万年死磕的陆尧一眼,然后扭过头去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陆小凤那厢传来了均匀清浅的呼吸声,陆尧方才将手中的书卷轻轻放了下去,然后将一方薄薄的毯子轻手轻脚地铺在陆小凤身上,似乎是怕惊扰了陆小凤的好梦一般。
发了半晌呆,他方才重又拿起那本书,一字一字看了下去。
明明应当已经睡着了的陆小凤,唇角却是微微弯了起来,这回是真真切切地睡着了。
说到陆小凤被怀疑投毒一事,此时同样正在赶往太平王府的宫净自然亦是知晓了。
她想起那天见过的陆尧和陆小凤,只觉整件事透着一股蹊跷。
彼时的楚辞朝正单人独骑地在马车旁悠悠行着,见宫净挑起了车帘便微微一笑:“宫姑娘